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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才慢慢让他知道三娘与嘉言的下落。都说中州军中有个疤面娘子姓严,军中都说是世子重伤未愈,遣了身边姬妾出来代为作战。谢云然猜是嘉言。三娘当初被宋王带走,不知怎的辗转去了中州,起兵报仇,后来又传闻她与周城订了亲。
怎么会是那个小子,他想。
他不知道是不是周城乘人之危,挟恩求报,便是,他也无能为力。这么些时日下来,他才能慢慢在院子里走几步,不能走太久就要歇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复到从前——光想想都觉得遥遥无期。
“人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云娘这样安慰他,“昭郎在这里受苦,我明明知道,却——”她从郑三口中得知昭诩的下落,到她终于见到他,这几个月里,哪天不是心在油锅上煎着,也只能任它煎着。
“原本为父亲报仇,该是我的责任。”他低声道。
“王爷是昭郎的父亲,也是三娘、六娘的父亲,怎么就不是她们的责任了。”谢云然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周将军——”
昭诩道:“我见过他。从前便觉得古怪。”他当然不是三娘在平城的故人。他始终不知道他如何与三娘相遇,如何得到三娘另眼相待,他不愿意做他的亲兵,却给三娘训兵,难不成他那个时候就——
可是三娘后来还是与宋王成了亲。
“三娘和宋王……”他犹豫了一下,“是和离了么?”
谢云然只能苦笑:“隔太远,说什么的都有。”
说得好听,是三娘为了复仇不肯过江,不好听的也有,他们困守洛阳,就只能听听消息。“对了,”谢云然忽地想起,“上月的消息,宋王已经进了金陵,这样算起来,宋王与昭郎,竟是前后脚登基称了帝。”
昭诩:……
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第533章 论战
新年的喜气渐渐弥散,像清晨的雾气。贺兰初袖看着窗外抽新芽的树,欣欣向荣的绿意,想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她知道昭诩不在军中,却没有想到嘉敏索性就拥立了他为帝。自古以来,这么登上帝位的,恐怕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位。这样荒唐的事,也只有她这个好妹子做得出来——就像当初非逼她殉葬不可。
文武朝拜——拜的是谁?
光想想都可笑,但是她笑不出来。陆扬得到消息也是吃惊的,吃惊到过来问她:“袖娘不是说南平王世子已经没了么?”贺兰初袖也只能无奈回应道:“多半是使了替身。”他这是对她的话起了疑。
“天子用替身?”陆扬骇笑。
又安慰她道:“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打紧,他手里才多少人,之先广阿不过是因着大伙儿不能齐心协力。”虽然是败了,朝廷军实力在这里,再拼凑起来,也有十几万人马,中州区区三万人马,死一个少一个。
又叹息道:“前儿云朔之乱,南平王平得不容易,兰陵公主也是知道的,如今正休养生息时候,她却非要与圣人斗个你死我活,天下百姓何辜?新鬼烦冤旧鬼哭,便是南平王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贺兰初袖微微别转面孔,笑道:“三娘不过一个小女子,哪里来这样忧国忧民的胸怀。”
嘴里这么说,心里实在不以为然。
如果不是她当时走投无路,她并不认为陆扬是个合适的人选——她至今这么认为,而且越来越这么认为。
当初他妹子没了,也没见他杀到昭阳殿里去讨个说法。当然在他的角度看来,南平王没了,三娘就该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命运,留在洛阳也好,跟萧南南下也罢——天底下的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贺兰初袖虽然怨恨嘉敏,却并不觉得她起兵为父报仇有什么不对,天下是谁的天下,反正不是她的,父亲却是她的。
她给陆扬谋划占了河南之地,鼓动他出兵不出力,能收多少人马是多少人马。陆扬也是赞同的。但说到胜负,他仍然认为朝廷的赢面比较大。
前世这时候贺兰初袖已经跟萧南南下,她并不清楚周城怎么赢的这一战。光从人马对比来看,她不反对陆扬的打算。
但是她知道结果。
她劝陆扬收了人马,趁乱进入关中,等候时机对蜀用兵。如果能够拿下蜀中,则天下到手一半。她说得委婉,陆扬仍是吃惊不小。他像是头一次看到她,他说:“诚然蜀中富饶,却不容易拿下。”
他想的还是他那一亩三分地。河南道十三州已经是不小,消化起来需要时间。他手中有兵,脚下有地盘,关上门就能自立为王。南北要打起仗来,双方都得顾忌他,如此,朝廷自然对他客客气气,优待有加。
他陆家也算是翻身了。
造反?他没有想过。他如今所占的河南,是四战之地。一旦造反,南北都会想上来咬一口。腹背受敌,得不偿失。
贺兰初袖觉得自己就是命苦。咸阳王当初埋怨因为她而被贬出京师。他要知道天下有今日,会计较当时那一点眼前得失吗?他和南平王一样,是宗室里难得的天才战将,论身份血脉,南平王又远不及他。
一手好牌被自己砸了锅。
如今陆扬——他是个很好的臣子,却缺了那么一点人主的气概。
萧南那里她是没法想了,他已经入主金陵,登基称帝,她彻底没了机会;周城那里也不必想,三娘运气好,早她一步遇见他——当然没有前世那段牵绊,贺兰初袖也并不觉得她就对付得了这个军汉。
掐指算来,剩下就只有慕容泰那里还没有定局。
她上次进京,他已经娶了冯翊公主。天底下的男人。但凡有了那么一点资本,想的不是五姓女便是公主。她这时候再去,也是个妾。当然她在陆扬这里,也并没有更高的名分。总是妾室,她娘是妾,她也是妾,上辈子作妾,这辈子还作妾,贺兰初袖说不清楚心里是怨恨更多,还是懊恼更多。
她像是永远缺了那么一点运气。
慕容泰那里还是个未知。陆扬有一千个不好,也还有一个好处:他待她好。贺兰初袖心情复杂地想,从前,从元明钦到萧南,都是她使劲讨好,她摸清楚他们的性情,为他们冲锋陷阵。但是陆扬不是这样的。
他看她的目光,几乎能品出目光里的温度。她不由自主地想,周城那个混蛋提起三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如果他有萧南那样的本事,或者周城那样的志气……那该有多好。关起门来自立为王——他难道不希望他头顶上再没有别的人,再没有别的人来管束他,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必须仰视,都必须战战兢兢吗?
“至少先拿下关中,”她再一次努力游说他,“关中形胜,有三秦之地,长安旧都,又地广人稀……”
陆扬犹犹豫豫地道:“那我……试试。”
贺兰初袖登时就泄了气。
试试?争夺天下是一条你死我活的不归路,其中艰辛,所需要的坚韧,百折不挠,哪里是“试试”这样的态度足以胜任,别天下没有争到,反误了卿卿性命。
陆扬说:“打仗是男人的事,袖娘就不要操心了。”
贺兰初袖叹了口气,她再一次觉得嘉敏是值得羡慕的,她不但有个能打仗的男人,还有个能打仗的妹子。
她丝毫都不怀疑那个戴面具装神弄鬼的严娘子就是嘉言。世子姬妾?笑话,她那个表哥前后两辈子都没有纳过妾,哪里来的姬妾。
所有人当中,嘉言的命运改变是最大的,她能统兵作战,自然不可能再被元明修收入宫中。
她这时候想起正光四年,三娘刚刚发现她的时候,恶狠狠地说,她的妹子,定然能夫妻和睦,儿女承欢,子孙绕膝,寿终正寝——没准还真能有这个运气。
忽听陆扬问:“袖娘为什么觉得,中州能赢这一仗?”已经近三月了,漳水两岸,战云密布,他也需要决断。
贺兰初袖愣了一下,幸而她一早就备下说辞:“从前他在我姨父手下,表现十分出色,特别最后对葛荣一战。”
陆扬忽笑道:“要南平王知道他会图谋他的女儿,就是再出色,也不能让他出这个头了。”
贺兰初袖:……
“儿女情长,”贺兰初袖十分灰心地道,“这也是我姨父最后功败垂成的原因。”
陆扬并没有听懂她的这句话。
战鼓是越来越紧了,一触即发。
第534章 檄文
嘉言问嘉敏:“阿姐是什么时候开始,和贺兰表姐生分了?”
嘉敏奇道:“阿言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个?”初春的阳光从窗纸外照进来,嘉言伸手在上面画字,沙沙地响。她记得从前她阿姐和贺兰初袖好得一个人似的,无论在平城还是后来来洛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苦苦地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姐不但与她亲近了,还和贺兰初袖翻了脸。
她不讨厌贺兰初袖。没有人能够讨厌她,那个总轻言细语为人排忧解难的小姐姐,她不止一次看见她在廊下安抚被责骂的婢子。就心细如发、善解人意这件事,她见过的人里,只有嫂子能与她比。
当然谢云然清雅,是贺兰初袖远有不及。
她后来想起来,就只记得在昭阳殿里,阿姐不肯嫁宋王,贺兰初袖泪如雨下,说她替她嫁。然后再后来就被她阿姐逼了殉葬——
嘉敏想了想,能说的不能说的理由都过了一遍脑,最后说道:“袖表姐那时候谋嫁宋王。”
嘉言:……
“说到底还是为了宋王。”她心里一直隐隐的不安。她阿姐能为了宋王与贺兰初袖反目,焉知不会有一日,为了周城与她反目。
嘉敏看了她一眼,说道:“表姐并不在宋王的求娶目标之内。姨父早亡,贺兰氏没有能够给她借力的地方。其实表姐当时最好的选择是进宫,而不是宋王。她要是进了宫,可以借父亲之力……”
“阿姐?”
嘉敏摊手道:“如果当初表姐进宫,那么咱们家与表姐就会形成一种互惠互利,而不是单方面表姐仰仗咱们家。除此之外,无论表姐嫁给谁,都不能够摆脱这个仰人鼻息的局面——那正是表姐竭力想要摆脱的。”
没有人愿意寄人篱下,也没有人愿意一辈子战战兢兢,看人眼色行事。什么善解人意,如果可以,谁特么稀罕去知道别人想什么。
她知道嘉言不懂这些。她生来就是南平王府的小公主,人人都知道她前程无量。
嘉言皱眉:“阿姐这话我就真不懂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她选择宋王——”她就只是单纯喜欢宋王么,就像她阿姐一样?
“宋王是个例外。人才是一方面,恐怕就是阿言你也不得不承认,宋王的人才,在洛阳也是一等一的,表姐心慕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你不是看到了吗?宋王前儿在金陵登了基。”
“但那还是正光四年啊!”嘉言叫了起来,“正光四年,表姐怎么能知道——”
“她当然知道,不但她知道,洛阳人都知道。”嘉敏笑道,“宋王是定然会南下的,宋王定然会回到金陵,完成他父子夙愿。只是那时候圣人以为他回到金陵,是十九兄回到洛阳的这种形式。”
如今想来,也讽刺得很。燕朝养他父子两代,尚未见成效,却被吴国塞了个皇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