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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骨头的柳条儿,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婢子都躲得远远的。
那人却嘻嘻笑问:“你……你是哪个?”
李十一郎沉着脸不说话。
那人贴在他怀里,使劲嗅了嗅:“……尚、尚书郎?”
一时又笑道:“才……才不会。”他才不会来,她模模糊糊地想,她觉得有人在亲她,只是这时候,她也不知道是谁。
嘉敏次日一早就下了山,也没有去与郑家姐妹道别。她猜郑笑薇多半昨晚就被带走了。
待回了城,让周琛送十七娘回家:“不许再与十七娘说胡话!”她这样交代。周琛看着车里露出来的半张脸,似喜还嗔。
重阳过去几日,也再没有收到前线来信。九月十七是她生日,因虚岁二十,算整日子。昭诩召她进宫,谢云然好生给她操办了。又赏了她食邑、庄子、屏风、金银用具、绫罗绸缎。她猜昭诩是有些歉疚。
玉郎出来给她贺寿,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合手为礼,煞是可爱。
嘉言也有礼送进京里;昭询和小胡郎君的礼是太后给备的,昭询很记挂周城,上赶着问:“大将军几时回京?”
小胡郎君含着糖果,还只会鹦鹉学舌。
到夜间放了烟花,歌舞升平。嘉敏心里想,不知道是不是战事吃紧。向来她生日,他都是看重的。虽然送的礼未必每次都合心意。因又添了担心。上次来信还很轻松,只抱怨一路饮食干涩难咽,又很想念她。
晚上也没有回府,就住在宫里——她一向是住嘉言宫里。闹了整日,也有些倦乏。沾枕头就睡了。
她知道她这会儿是在梦里。梦与醒的界限是十分清晰,梦里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曲莲不在,姽婳也不在,她环视四周,脚下泥泞,湿了土地的不是水,是血。这像是战场。她自洛阳城破,上战场的次数虽然不多,也见识过,倒不十分害怕,只是诧异地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听见号角的声音,人如潮水,然而梦里浓雾弥漫,她知道有人,都是人,就是看不真切,看不真切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断有人倒下,她却被推着往前走,她像是在找什么。
是找人吗?她想。
这里到处都是人,如何找得到。她须得去到高地,城墙,或者山头,或者了望台上……她举目四望,视野一时清晰起来。那人分明是很远,她却看得清清楚楚,她张嘴要喊,不知道为什么喊不出来。是两国开战了,他御驾亲征吗?她心里想。她心里乱得很。如果萧南来了,那她燕朝领兵的该是谁——
那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她模模糊糊地想,扭头去找将旗,人太多了,一层一层垒在面前,她的目光怎么都穿不过去。
“怎么三娘见了我,一句话都没有?”那人分明离她很远,但是一开口,就像是在她身边——是她到了他身边,她站在城墙上,城下旌旗如林。这是哪里,她想,她怎么会在他的旗下?她是被俘了吗?
他像是能猜出她的心思:“你是我娘子,自然该在我旗下。”
“不……”她混乱地,只能说出这一个字,不,她不是他的娘子,苏仲雪才是。她……他该休了她。
“说什么傻话,”他笑吟吟地走近来,已经是很近了,她想要退,背后就是城墙,粗粝的棱角抵在她的腰上,“她哪里能和三娘比,她不过是个贵妃,三娘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他伸手支住墙,欺压下来。
“不、不是这样的……”她拼命地往后仰,想要躲开他,“我、我已经成亲了……”
“我们早就成亲了。”
“不、不是你……”她推他,“不是你——”
“那是谁?”
“是、是……”他的姓氏涌到嘴边,只是吐不出来。
“没有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是不是,”萧南抚她的面容,“我就知道娘子不过是与我置气,好了我知道是我错了,娘子听话,与我回去吧。”
他很专注地凝望她,她便恍惚觉得他说的没有错,她就是恼了他,恼他待她冷淡,恼他心里只有苏仲雪,恼他与袖表姐……于是臆想出有这么一个人,他冲她笑,他待她好,他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
哪里有这样的人呢,她仓皇地想,哪里有这个人呢。
而萧南已经吻上她,他撬开她的唇,她的齿,攫住她的舌尖,逗弄她,吮吸她,将她腔子里最后一口气都占为己有,她呼吸不过来,便不得不依附于他,他揽住她的腰,手如游鱼,滑进她的衣底——
“不要……”她无力地推拒他。
她想要哀求他,只是找不到理由。她是他的娘子,他是她的夫君,那么亲热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但是她明明记得、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三娘想的是他吗?”萧南忽然停下来,推着她转了个身,望向城墙外头,浓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将旗在日色下,旗上的字慢慢露出来,她看得清楚,那是个“周”字:“周郎!”她叫了一声,是的是周郎。
“他和你什么关系,他是要过你,还是娶过你?”那人在耳边逼问。
她忽然又犹豫起来,她恍惚记得,他是把她养在东柏堂里,他没有碰过她,他有很多姬妾,哪个都不好惹。
“你说,他是不是要过你?”他又问了一声。
她越发慌张,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和她没有关系,她想,她想了许久的那个人,却原来与她毫无关系。
“他要是碰过你,我就杀了他!”他咬牙切齿,声音冰冷。
“不……他没有——”
“迟了。”她看见他冷笑,就仿佛眉目里蒙了一层霜,他手里突然多了弓箭,却环抱住她,拉起她的手,左手握住弓,右手拉开弓弦,她拼命不想放手,他便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开她。
那箭飞了出去。
他还隔了老远,特别远,但是眉目在阳光里,就仿佛他们初见——他也看见她了,他像是十分困惑,也像是不解,他说:“娘子不要我了吗?”也许她看到的就只是口型。因为隔了太远了。
而箭笔直地飞了出去,笔直地,插进他的心口。
他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啊——”
“公主、公主?”有人轻轻摇她,“公主醒醒!”
嘉敏吃力地睁开眼睛,眼皮沉得像石头。
“公主做噩梦了吗?全是汗。”姽婳的声音。她像是在给她擦汗。
“好烫!”曲莲却惊叫了一声,“快、快传太医!”
第635章 留人
那时候却已经很晚了,宫门下了钥。曲莲匆匆去凤仪宫,谢云然闻言惊起,取腰牌传御医进来。折腾到天快亮才退了烧,小睡了片刻。再醒来已经近到午时,曲莲服侍她起来梳洗进食。
嘉敏问:“昨儿晚上……是皇后过来了吗?”
曲莲道:“皇后守了公主大半夜,到天明了才回去歇着。”
嘉敏心里便有些不安。
曲莲又道:“公主昨儿晚上凶险,一个劲地说胡话——”
“我都说什么了?”嘉敏问。她是记得自己做了噩梦,然而醒来之后却不十分记得。就只记得是十分可怕。
曲莲吃吃地笑:“公主当真不记得了吗——公主一直在叫驸马。”
嘉敏:……
谢云然到下午才过来看她。
嘉敏觉得身上好了些,便要出宫。谢云然却道:“三娘如今难得进宫了,也不在宫里多呆几天。”
嘉敏道:“他……他家二郎成亲,家里没个人操持。”
“他?”谢云然促狭地问,“哪个他?”
嘉敏便红了脸:“谢姐姐如今可会欺负人!”
谢云然捏了捏她:“玉郎可念着你——要你家大将军回来,又不许你进宫,总共才这么点时日,他家二郎……不是有他母亲吗?”
嘉敏迟疑了一下:“母亲……却不太方便。”她怕勾起谢云然伤心,有意囫囵过去。
谢云然“哦”了一声,也没有深究,只道:“你前些日子就是在忙这个吧,怪不得昨儿晚上发热。多半就是忙累辛苦过了头。既然进了宫,索性就在宫里多休养几日——日子订在哪天?”
“二十七。”
“那还早,”谢云然盘算了片刻,“二十五再出宫吧,我多借你两个人,保管你满意就是。”
嘉敏仍是犹豫,想了半晌,忽问:“谢姐姐这里可有战报?”
谢云然失笑:“我这里没有,你阿兄那里还能没有?”
嘉敏又问:“最新战报是哪日?”
“我记得十三日有战报回来,已经过了河……”谢云然多看了她几眼,忽笑道,“大将军又不是头次出征——哎哟我怎么忘了,这却是大将军婚后头次出征,难怪我家三娘牵挂成这样——”
“谢姐姐!”嘉敏叫了一声,复又低声道,“我、我上次收到他的信还是初四……有近半个月了。我知道战场上,也不是时时都顾得上,但是——”但是她生日,他一向是不会落下。
“你就为了这个,”谢云然抚她的发道,“昨晚烧成那样?”
“不——”
“就算是你住宫里,大将军有信回来,还怕谁给你瞒下了?”
嘉敏不作声,过了片刻又恳求道:“谢姐姐把战报抄来给我看……好不好?”谢云然点了点她的额:“你呀——没听说哪个长公主成日里要战报看的……”话这么说,到晚些时候,还是遣七月抄了战报给她送过来。
战报上战事推进得很顺利,过河,扎营,也打了两个小仗,斩获不大。嘉敏心里想,兴许是她多虑了,也许是形势没有那么好,他无暇分心。她又不是那等养在深闺的小娘子,还能与他计较一个生日不成。
玉郎又过来缠她拆九连环。
如此过了五六日,玉郎倒是每日都来。
嘉敏不像嘉言长时间住过宫里,这孩子却不认生,开口就是甜甜的“姑姑、姑姑”,嘉敏捏她鼻子叫她“布谷鸟”;有时也带阿胡过来。阿胡也是绝了,跟昭询像昭询的跟班,跟着玉郎,又像是玉郎的跟班。
嘉敏对胡嘉子不如嘉言,却也怜这孩子孤苦,叫人拿果子给他吃。
战报隔两天一送,情况却不是太好,慕容泰得了谢冉的粮草,在关中号召力大涨,他原就占了地利,周城这回几乎是只身前去,调了段韶和彭乐,就地征粮,竟是个打持久战的架势。
还是没有信。日子越久,越坐立不安,还不能与人说。到饭时,谢云然常常召她过去,有时候昭诩也在。两个人亲亲热热,眼神交汇,言语默契,又玉郎童言无忌。嘉敏便十分想念远方的人。
战报翻来覆去地看,翻来覆去地想,都快要翻烂了。那也不是他的字,也不是他的话。
嘉敏也安慰自己,慕容泰手里的人马也不是太多,这么短的时间,俘虏还只是俘虏,不会为他而战。段韶稳,彭乐猛,这两人都是他的心腹爱将,搭配也得当。何况是去救急,最不济可以退。
然而没有信来,自我安慰得越来越不是滋味。
展眼到二十四,便要收拾东西出宫。谢云然却过来与她说道:“我已经派了人去大将军府操持婚宴,三娘再不必挂记。”
嘉敏呆住,过了片刻方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