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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颗石头是否喜欢被藏进不见天日的收藏盒,至于这朵花是否希望远离自己盛放的花园,做这一切的人是不会在意的。这并非爱!只是一种拥有与私藏的**,分魂既不在乎温顽的想法,也不在乎她是否痛苦,他要割裂她的人生,只是因为他愿意。
温顽沉寂半晌,点点头,莞尔一笑:“你说得对。”
果然,面前这个人,才是她所等待,朝思暮想的——蒙惇。
“不过,变成鬼我也不在乎,但我不想忘记你。”
“你以为变成鬼是什么好事吗?”蒙惇阴着脸说,“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事实上,温顽真的能,她不仅可以笑,还可以高高兴兴地抱着他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深如许(十九)
这不是强颜欢笑,此刻, 是她这些天里最开心的时间。
蒙惇猛然被她抱住, 阴郁的警告表情立马破功, 结结巴巴地问:“抱,抱我干嘛?”
“不能抱你?”温顽挑眉, “你偷偷亲我, 叫我细君时, 怎么没这么害羞?”
“情况不同!”蒙惇不适应地挣扎躲开, “该我来抱你。”
蒙将军自有他的坚持, 即便是莫名其妙的坚持。
温顽抱他抱得更紧, 看到蒙惇满心不自在的样子, 她几乎要笑出声。
不过温顽还是憋住了, 顾念他小小的自尊心, 她还是适可而止吧。
“变成鬼又怎么样?”温顽很想把他塞进自己怀里,但身高的天然条件摆在那,她只能退让一步, 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他怀里,唉声叹气, “你不也是一个鬼, 在人间飘飘荡荡两千年?”
“做鬼并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
“比如, 你不一定能够成功地保留记忆。”蒙惇叹了口气,“随着时间推移, 你的记忆可能会慢慢丧失, 包括你的思维, 包括你的理智。当你成为一个失去理智与思维,连记忆也没有的灵魂,那么你就等于不存在了。”
“原来还有这种风险。”温顽恍然大悟,“那你为什么能保留理智,思维和记忆?”
她慢慢数着自己经历过的各种事件,“郑良巍,秦时尔,袁诗……我遇到好多鬼都跟你一样。”
“他们要不是厉鬼,要不是怨鬼吧?至少,他们死的时候,一定怀抱着强烈的怨气,只有这样,鬼魂才不会去投胎,也不会消散。”
“我不行吗?”
蒙惇打量着她,无奈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你身上哪有怨气?”
“那我要是死了,就会去投胎,或者直接消散?”
“就算真的成了怨鬼,也有可能重新投胎,只要根基不稳,都有消散的可能。做鬼哪有做人好?”说到这里,蒙惇对孟仁律恨意更深,“他教你鬼术,只想你死,将你永远留在身边,却从未想过种种风险,更没想过你是否愿意接受这种无趣的未来!”
“风险倒还好吧?”温顽自语道,“如果我因修行鬼术而死,临死前得知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那我一定瞬间怨气满满,这样一来,就有蜕变为怨鬼的可能。他这一环一环,都考虑得相当缜密。”
“但依旧居心不良。”蒙惇眼中厉色一闪,“他在泉城?”
温顽赶紧拦住他,“我还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呢,他被浇了开水,最多是重伤,又不会死,难道还会留在那间宾馆里等我回去?”
“但这账总得要算。”
“没错,没错,是要算账,但我们能先回去吗?我想小乔应该在找我。”
“小乔,是不是……”
“对,她虽然姓孙,但却是姬姓后人,你应该知道吧?”
“跟我没什么关系。”蒙惇又说,“但既然是你的后人,我便再去见见。”
“你可不要一见面就说你是他曾曾曾曾祖父什么的,会吓到人。”
“我知道。”
“待会你别总板着脸,特别可怕,很容易让人误会你。”
“我知道。”
“我该怎么向她们介绍你才好呢?”
这次蒙惇终于换了一句话,“你能不能告诉她们,我是你夫君?”
“等等。”温顽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那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我还得考验你一下。”
“考验完,你就能接受了吧?”蒙惇特别高兴。
“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也得算笔账,怎么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在女厕给我情书?”
“啊,那是女厕吗?”蒙惇装傻。
“你在那蹲点多久?”
“是你先进去,我才来的。”
“所以进女厕的那个果然是你?”
“咳咳咳……”蒙惇尴尬地咳嗽三声,“我们还是赶紧去见见小乔她们吧?”
说完这话,立马就溜走。
“蒙惇你给我站住!”温顽瞬间追上,“不许再跑!尤其是,不许再离我三步远。”
蒙惇一愣,见她惊魂未定便明白她的担心。
她还是怕他跑了,又好久不回来。
蒙惇的心顿时软成一江春水,怜爱地握住她的手,“今后我就陪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你现在不怕妨到我了?”
“反正学了那么久的鬼术,你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蒙惇!”
“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是让你多多充满怨气。”蒙惇拍着胸脯保证,“这就包我身上啦。”
“你想干什么……”
“我们先去见小乔。”蒙惇说完,笑而不语。
两人又重新回城,返回医院。
等他们接近病房,却听到一阵哭声。
温顽心中一动,连忙拦住蒙惇,“算了,你先去楼梯间一楼等我,里面好像出事了。”
很有可能,跟蒙惇那番话有关。
即便他只是戳破一个秘密,也难免受到迁怒。
蒙惇也想得到这一点,点点头,“好,那你待会下来找我。”
“你别又消失。”
“我不会的。”蒙惇郑重地答应她,转身离去。
温顽等他从转角离开,才慢吞吞走进病房。
果然是病房里有人在哭,哭的人是孙江缤。
她趴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攥着蒋叶希的手,惶恐地啜泣着。
但蒋叶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哀莫大于心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孙江缤惊慌地抓紧了那只手,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当成唯一救命的指望,“叶希,你看我一眼,求你看我一眼,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心情不好吗?你看到了什么,你听到了什么?”
她毫无指望,只能将恳求的目光投向蒋伯晖。
从前任何时候,蒋伯晖都不会无视她的请求,但此刻,她从他眼睛里看出了迟疑。
她只是跟着医生离开一小会,为什么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姑姑。”孙小乔看不下去地向前走出一步,“您不要自责,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
是啊,孙江缤没有错,那么是谁错了呢?
难道是辛可华吗?她付出那么多,错在哪里?
是蒋叶希?他遗忘了死亡的记忆,直到三十多年后才想起来。
蒋伯晖?那一切悲剧的源头发生在他还不存在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什么错?
人人都有委屈,可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被遗忘了三十多年,又凭什么呢?
谁也不是那个应该承担一切责任的罪人,然而,悲剧已经发生。
当隐藏的秘密潜伏太久,经过越多年的发酵,被挑起时也愈恶臭。
踩进局中,人人都染上了腥味,人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温顽悄悄走进病房,在孙小乔身边站定。
孙小乔扭头看到她,毫无意外,叹了口气,“你刚才去哪了?”她以为温顽什么都不知道。
“我去见一个人,待会跟你说。”
“嗯。”孙小乔重新看向前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劝慰孙江缤,更多事,她无法插手。
连蒋伯晖也只能低着头两不相帮,他并不迁怒孙江缤,但他也无法原谅得知自己身世真相后,竟然对亲生母亲曾生出过一丝怨怼的那几天的自己。他低下头,并不只是因为无话可说,也在心中责怪着自己。
——最该记住那个女人的他,将她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蒋伯晖是这样想,蒋叶希也一样。
他大声地叹息着,将埋头啜泣的孙江缤唤醒。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从蒋叶希身上得到丁点回应。
孙江缤慌忙凑过去,将他脸上的泪痕全部抹掉,“你怎么样?”
他奇怪的表现伤了她的心,但她更怕这是伤势作怪。
蒋叶希轻轻摇头,事实上,躺在病床上,作为一名重伤病患,做这个动作并不方面。但是蒋叶希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讲这当成了一个郑重的仪式。他把右臂轻轻弯折,抓住孙江缤的手,缓缓开口,“江缤,你为了我,付出许多,除了这些年的光阴与陪伴,你连你的家人也舍弃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话,你曾经说过,你的决定永远不会改变,你不后悔。我永远都记得这句话,你不后悔,我也从不想让你后悔。”
孙江缤的手慢慢地战栗,她惶然地抬头望着他的眼睛。
蒋叶希也望向她,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你说什么?”
“我曾经告诉你,我会一心一意对待你,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种想法是并不负责任的空话。这一生,有许多人对不起我,我都记得不清楚了。但我记得,我对不起两个人,我今天才明白,一共是两个。昔日是她,今日是你。”
“叶希……”
“对不起,我既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蒋叶希凝望着她的双眼,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对不起,此时此刻,我心里能想起的人只有她。”
那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孙江缤或许明白了,但她很快又不想明白。
她紧紧握住蒋叶希的手还想要说什么,但蒋叶希已经决绝地闭上眼睛。
第一百七十章 情深如许(二十)
蒋伯晖慢慢靠着墙滑落到地上, 活了三十二年,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帮助孙江缤指责蒋叶希,但此刻他没有面对她的勇气。
正如蒋叶希所言, 即使他看着孙江缤的脸, 心里也只会想到那位不曾见过的母亲。
在说明他身世的那一夜, 蒋叶希给他看过辛可华的照片。
那是唯一一张相片,他只看了一眼就抛在脑后, 但当他所有自责全部涌上时,同时浮现在他眼前的, 还有那张相片,原来他看的那一眼已经死死钉在他心中,他以为他忘了, 其实她一直在。
孙小乔更加尴尬,蒋伯晖是她恋人, 孙江缤是她姑姑, 蒋家这笔烂账,她帮谁都不合适。
温顽曰,那就谁也别帮,强行把孙小乔拽出病房。
病房里的三人都陷入自己的困境中,没有人在意她们的离去,包括蒋伯晖。
……
“其实孙姑姑也没有什么错,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是在辛可华去世后才认识蒋先生的, 陪伴他三十多年,养育蒋科长这么久,结果……唉。”温顽一出病房就开始唠叨,辛可华的牺牲委实感人肺腑,但她现在自己都快死了,将死人谈已死人,并不需要背负太大道德枷锁,完全可以自然地就事论事。
“道理是没错,不过,显然现在他们都听不进去。”孙小乔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