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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顾渊暗暗轻咳两声，而后高声说道。
“还让我闭嘴……”玄薇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便又传来敲门声。她赶紧用力揉了揉眼睛，让眼圈变得红一些，而后走到门口，将门开了一条缝。
门口，只站着两个人。玄薇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换上一副怯懦的表情：“是兵老爷，有何贵干？”
门口站着的两个追兵，此刻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奉命追捕逃兵。”
玄薇眨了眨眼，努力表现出一副迷茫的样子。此刻她脸上刚才被自己抽过的皮肤，已经渐渐红了起来。
“我们这没有人来过……除了我那个死鬼男人，昨夜便已是不回家了，今儿又到现在才回来！家里的钱被拿去了大半，回来却空着手，还找我要酒喝……让他不要赌，他却嫌我多事。兵大爷您给评评理，哪里有这样的男人！”
两个追兵不耐烦听玄薇唠叨，也对这里失去了戒心。他俩不等玄薇说完，便摆了摆手，话都不耐烦多说一句，走开去询问下一家了。
玄薇一直等看到两人离开，这才缓缓将门关上。她松了口气，回头想去把顾渊搬回房里。可人刚走回院子里，却见顾渊已经晕厥了过去。
顾渊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天还未亮，他便觉着口渴，睁开了眼睛。
身上还是昨日穿的衣裳，不仅脏兮兮的，还被撕了开来。只是他身上的伤口——不仅是胸口上的那个，包括其他大大小小的伤，都已经被妥帖包扎了起来。顾渊微微动了动脖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
耳边有细微的呼吸声，这声音很轻，却绵长。顾渊眼神移了过去，看见了坐在小凳子上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玄薇。
窗户微微开了一缕用来换气，曦光自这一缕缝隙照耀进来，仿若金粉一般轻轻洒落在玄薇的身上。顾渊眯了眯眼，目光流连在玄薇头上不去。
他一直知道，玄薇的皮肤很白，如今被阳光照耀，细嫩的皮肤泛着红润的光泽，粉嫩得几乎看得清她面上的那绒绒的一层。她的头发颜色不深，如今看来更是有点儿泛着金色，轻轻软软的，好像很好摸的样子。
他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等顾渊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玄薇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玩了好久。
明明只过了一夜，可在敌营之中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却好似离得好远。就连顾渊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柔和。他的唇角含了一点点笑，心脏软得像是春日河面上飘着的柳絮。
轻轻的，软软的，带着春光，仿若羽毛轻落在水面上。
玄薇鼻翼稍稍动了下，睫毛微颤，而后她睁开了双眼。她的眸子清澈，瞳色略浅，仿若琉璃一般。这双眼睛好似幼鹿，带着清晨将醒未醒的一丝懵懂，朝顾渊看了过来。
就这么一瞬间，顾渊觉得自己心脏绷得比之前那剑刺入胸口时还要紧。
“醒了？”玄薇清醒过来，下意识用手背抹了把嘴边——唔，没流口水。她低头去检查顾渊胸口的伤势，然后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的？”
顾渊不动声色收回了眼神：“没有，就是渴。”
玄薇确定了顾渊身上的大小伤口都没有发炎之后，伸出手摸了摸顾渊的额头。
“伤口没有发炎，你也没有发热——顾将军，你身体真好。”
顾渊勾唇一笑，眼中邪气横生：“我身体……好不好，你不是见过。”
玄薇一顿，脸上默默红了些许。她咬住了下唇，不去理会顾渊的话：“我去给你熬粥，先吃一点热的垫垫肚子，然后再喝药。”
顾渊看着玄薇被自己咬着的下唇，心里默默骂娘：别咬了，再咬老子也想咬一口看看了。
“我渴，能先给点水喝么。”顾渊盯着玄薇的唇，开口说道。
玄薇摇了摇头，准备站起身来：“喝药之前最好别喝水，免得将药冲淡，药效减弱……将军，劳烦您放开。”她发现自己的一缕头发被顾渊捏在手里……
顾渊默默丢开手里那一缕头发，食指和拇指微微搓动一下，感觉好似头发滑软的触感还在手指间。
玄薇站起身来，转身往屋外走去。顾渊的目光一直跟随者玄薇离开，直到再也瞧不见人了，才吧咂两下嘴。
啧啧，那小腰。
玄薇在厨房一边煮粥，一边将自己抓给顾渊的药给放进砂壶煎治，还得抽空洗脸漱口，整个人忙得不可开交。顾大将军却只能躺在床上，不停地咽口水以减轻口渴的感觉。
他将之前得到的信息，以及半个月来的来龙去脉在脑中整理了一遍。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一些，看来得赶紧回京。
“将军能自己坐起来么？”玄薇端着两碗粥，走进了房间里，将粥放在一旁的桌上：“红藤馆里没什么吃的了，早先买的早就坏了，不过米还有，我煮了些白粥。小菜是之前就腌下的，还算下饭，配着白粥吃吧。”
顾渊抬头去看，一见到玄薇，之前满脑子严肃忽然就散了个干净，整个人被玄薇吸引了过去。
玄薇将之前为郑泰特制的，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拿了过来，放在了顾渊面前。她将几个软垫垫在了顾渊后背处，让顾渊好坐起来吃粥。玄薇忙好这一切，便将白粥和小菜放在了小桌上，一碗白粥里放了个勺子，推到了顾渊面前。
然后，她自己又端起另一碗，舀了一勺就往嘴里放。
“你不喂我？”顾渊挑眉，问道。
玄薇一愣，抬头去看顾渊，认真问道：“你伤着胳膊了？”
顾渊瘪了瘪嘴，认命自己端起碗吃粥。
☆、第82章 负责
他舀了一勺，觉着粥有些烫，便悬在嘴边没往嘴里送。抬头去看玄薇，正将一片小菜放在粥上，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抿着粥。
“之前我见你都喂过郑泰，他不是也没伤着胳膊。”顾渊忽然又觉着有些不忿。
“我那是得控制他的进食。他伤及脏腑，不能过多进食，怕他自己吃饭控制不住吃多了，到时候从肚子上窟窿里冒出了。”玄薇随口说道。说完，她将一口粥含进嘴里。
小菜微酸爽口，配着喷香的白粥，吃起来格外舒坦。玄薇原本还觉着不太饿，可这一口吃进嘴里，胃口顿时被勾了起来，忍不住地想吃下一口。可嘴里的粥刚刚咽下，玄薇还没来得及舀起另一勺子粥时，旁边床上那个超龄熊孩子忽然又开口了。
“我要吃你那一碗。”
玄薇眨了眨眼，看向顾渊：“……将军是怕我给你下毒？”
顾渊没说话，只望着玄薇被粥浸湿的下唇，默默开口：“就是觉着，你那碗比较好吃。”
“……”
玄薇有点儿迟疑，她瘪了瘪嘴，弱弱开口：“都是一锅里舀出来的，味道都一样……而且，我这都吃过了。”
顾渊没理她的话，坚持地看着玄薇手里的那一碗粥。玄薇不明所以，却最终坳不过顾渊的眼神，将手里的粥递了过去。
顾大将军这回满足了。一顿饭吃得两两无语，玄薇总觉着顾渊盯着她看，她忍不住抹了抹嘴角，确定没吃到嘴外头去，也便不去多想，只当顾将军脑子抽筋。吃过了饭，顾渊动了动身子，作势要下床。
玄薇一见，就有点儿急：“你身上有伤，最好现在不要乱动，免得动到伤口，影响恢复。”
顾渊摆了摆手，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些追兵此刻大约已经搜到了城外，若是城外搜一圈还没找到我，或许会回头再重新搜查一遍。你我这点把戏能糊弄他们一次，不一定能糊弄第二次，还是趁着他们人手分散的时候，赶紧出城。”他说完这一席话，觉得有些气喘，果然还是伤得太重。
不知为何，他不想让玄薇看出他此刻的虚弱，他顿了顿，抬头朝玄薇眨了眨眼：“怎么，你心疼我？”
“……”玄薇缩回准备去扶顾渊的手，安分往后退了两步：“既然将军坚持，那我再去找一点儿会用到的药，一会咱们就出门。”
玄薇说完，准备转身离开房间，去药房拿点儿药。人刚一只脚跨出房间，却听见身后有声响，人没抬头，便被阴影笼罩。她差点儿惊呼出来，下巴却被捉住，脸蛋被迫抬起，目光与面前的人对视。
顾渊挑眉，似笑非笑看着玄薇，单手手肘靠在门框边上，另一只手捏着玄薇的下巴。
“喂，我想过了。”他声音三分轻佻七分笑，入耳像是不正经，却字字说得仔细：“我顾渊这辈子最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瞧见，还被你扯坏了衣裳一阵乱摸，你看你是不是得负个责。”
玄薇傻傻瞪着顾渊，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志：“负……负什么？”
“负责啊。”顾渊拇指细细摩挲着玄薇的下巴，只觉着指端一片嫩滑，摸起来简直要让人上瘾：“你要了我，不然我从了你，二选其一。”
玄薇的脸轰地一下彻底红透：“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顾渊皱了皱眉，“啧”了一声：“算了，现在不是时候。”
说罢，顾渊让开了身子，捏住玄薇下巴的手也缩了回来。玄薇吓蒙，依旧不敢动弹，直到顾渊晃出房门，似乎要去别的房间的时候，她才猛然打了个激灵，赶紧滚去了药房。
顾渊去了吴老的卧室，他衣服被撕烂，随便找出几件吴老曾经的衣服出来。试了几件，大多嫌小穿不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宽大的，顾渊勉强穿在身上，却还是短了半截。他干脆将袖子挽起，露出带着些许伤口的结实臂膀，之后回身，从墙上拿下挂着的草帽，往头上一扣。
玄薇脸红得不行，手忙脚乱将一些瓶瓶罐罐往药箱里塞，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冷静下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脸上有点儿迷茫。
顾将军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还是……就是耍着她好玩呢？
在此之前，在玄薇脑海中，顾渊就是一个不太爱说话，总是一副“玉帝第一皇帝第二老子排老三”的散漫模样，偶尔遇到正经事，又瞬间变成冷漠严肃地大将军，若非必要，根本懒得多说一个字。可无论是哪个形象，都是高高在上的，跟她一个小屁民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若是非说有点关系，那就是顾渊救了她，又好心给了她银子让她能好好活着……再不就是胃口挺大的，能默不作声一口气吃五大碗面。
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
玄薇这么一想，脸上又开始发热了。她觉着自己脑袋顶一定开始冒烟了，赶紧摆了摆脑袋，让自己努力不去想。
她收拾好东西，又收拾好心情，这才迟迟从药房走出来。此刻，顾渊已经换号了衣服，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顾渊原本正看着天，表情淡漠半晌没说话，耳朵里听见玄薇默默推门走出来的声音时，扭头去看她，顿时唇角一勾。
他溜达着走向玄薇，他走一步，玄薇就垂着脑袋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又被顾渊捉住。顾渊低头，凑在玄薇脸蛋旁边，鼻子动了动嗅了两下。
玄薇吓得闭眼，睫毛颤得让人心痒痒。她总觉着会发生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你做什么？”玄薇弱弱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看向顾渊。
“闻闻你是不是熟了。”顾渊心情不错的模样。
玄薇眨了眨眼，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看着顾渊，却见对方笑意愈深：“若不是熟了，怎得脸红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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