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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小姐,再拿一瓶啤酒。”
后来我们又聊了高中同学的近况,韩露从我这里得知,班上几名男同学相继在各自的学校找到了女朋友;我在她那里得知,某个女生在进入大学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相继失身给两个高年级男生,终因被抛弃而痛苦万分。其实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感觉这个女生已身处悬崖边缘了,她颠倒是非,不认为马克思主义是真理,每当我们上思想政治课的时候,她就在底下偷看岑凯伦、雪米莉等人的小说,受资产阶级腐朽没落思想的腐蚀(那时香港尚归英国所属,推行的依然是资本主义制度)。她今天的悲惨结局理所应当归咎为当初不及时悬崖勒马,非要等到马蹄踏空之时,才想起勒紧缰绳,可马却由于惯性掉进了万丈深渊。
韩露说:“没想到半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说:“是啊,将来指不定还有什么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呢!”
韩露说:“我挺怀念高中生活的。”
“我也是。”我说。
出了饭馆,韩露一看表,快四点了,问我:“还看电影吗?”
“当然看。”
韩露拉着我的羽绒服说:“那就快点儿走。”
“着什么急,我有点儿头晕。”这顿饭我喝了四瓶啤酒。
进了电影院,我们找了两个偏后的位子坐下。电影放映过程中,我偷偷瞟了一眼韩露,她看得挺专注。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到她的手,她看我一眼,没说什么,扭过头继续盯着银幕|奇+_+书*_*网|,并不时发出笑声。我头昏得厉害,努力看了会儿剧情却没能看懂,酒精在我的体内发挥着作用,使我产生了想亲吻韩露的欲望。
我把韩露揽入怀中,她挣脱出来,低声说:“别这样”,然后继续专注地看电影。过了一会儿,我再次将胳膊搭在韩露的肩上,嘴凑到她的脸旁,韩露一只手挡住我继续向前的嘴,另一只手把我的手从她的肩上摘掉,低着头说:“这样不好。”
两次努力都被回绝,我失去了再一次的兴趣。银幕上的画面在我眼前依次闪过,却在我僵硬的头脑中留不下任何印象,我在恍惚中渐渐睡着。
韩露叫醒我的时候电影已经结束,观众们在陆续退场,我睡眼惺松地跟着韩露出了电影院。风吹在脸上,我清醒了许多。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走。”韩露说。
“那好,打电话联系。”
“好。”
“再见。”
从这天以后,韩露直到开学前准备动身去上海的时候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说去送她,韩露说不用,她马上就要下楼去车站了。
20。在钟风家
寒假里我和杨阳在钟风家里小聚了一次。这次聚会是因为杨阳提出组建一支乐队的想法,我们三人对音乐的热爱不言而喻,但在对待音乐风格的问题上却大有差距。当时有一种叫做“朋克”的音乐形式正在北京如火如荼地上演着,一时间无数地下乐队涌向大小酒吧,向人们展示这种音乐的魅力,钟风正是这种音乐的忠实爱好者,他想把乐队风格定位于此。
我更偏爱非主流一些,想把音乐做得注重旋律和讲究音色,特别是在对效果器的使用上,然而我从没摸过电吉他,更何况对效果器音色的研究。杨阳喜爱的是另类音乐,这种音乐特别凭借个人的感觉和独特气质,我曾在杨阳那里听过几盘关于这种音乐的打口磁带,它给人一种空灵和虚无缥缈的感觉,像是清晨河面上漂浮的雾气,又像夜空中缓缓游动的浮云,给人感觉忽远忽近,近在眼前却无法企及,支离破碎又浑然一体,做这种音乐更需要乐器的考究。
我们仨人在此问题上争论不休,竭力通过说明自己所喜爱的音乐如何之好而说服他人。忽然,我们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而且是最根本的问题——乐器和人员的不足。我们那三把木吉他难堪重任,这里还涉及到分工的问题:谁去当主唱,谁来弹吉他,谁去弹贝司,谁来打鼓。
一想到这些问题,我们不禁头痛不已。钟风拿出他爸从俄罗斯带回来的“伏特加”,被我们一饮而尽。在此过程中,他详细向我和杨阳讲述了他和女朋友何乐上床前后的每个细节,让我俩好生羡慕。钟风以过来人的口吻对我们说:“就那么回事儿!”我和杨阳谁也不信:“一定是你情绪酝酿得不对。”钟风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说:“操,真的,我真没骗你们!”
之后,我们仨人分别醉倒在钟风家的沙发上、床上和地上,待我和杨阳醒来时,看到钟风父母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而钟风依然鼾声震耳。我和杨阳相视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饭菜的香味已经飘进我们的鼻孔,沁人心脾。
21。作息表
终于开学了,救我于无所事事、穷极无聊的水深火热之中,我的乏味即将得以解脱。大学的假期没有作业,因此我没有了上中学时因为作业没能完成的惶恐不安,更不必为躲避交作业而在开学第一天找出各种借口躲在家里,现在我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走进学校了。
开学前,我抱着重新改过的态度制定了一份作息表,把它贴在床边的显眼位置,以此激励自己奋发向上、自强不息,还特意用复印纸和签字笔制作,目的是让它不因时间的流逝、岁月的磨砾而面目全非,我要它永保清晰,时刻贴在床头焕发积极向上的光彩。
我在作息表的背面涂满胶水,贴在我认为最佳的位置。我想,今后的三年半内,它将每时每刻引导我沿着一条健康、勤勉的道路一如既往地走下去,所以又不厌其烦地找来透明胶条,将它与墙壁牢牢地粘在一起。
我结合自身情况,经深思熟虑拟订作息表如下:6∶00—6∶20起床、叠被、穿衣、洗漱6∶20—6∶50背英语单词100个,高声朗读英文课文两至三篇6∶50—7∶20去体育场慢跑5圈(400米一圈)
7∶20—7∶50吃早饭(至少1个鸡蛋,无论是煮、是煎、或是炸)
7∶50—8∶00去教室做课前准备。
8∶00—11∶30认真听讲、做笔记,积极踊跃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课间休息做眼保健操四节,眺望远方(尽量看远处绿色的草树,冬天可以看远处穿绿色羽绒服的女生),少抽烟,争取做到不抽烟11∶30—12∶20吃午饭(保证质量、热量)
12∶00—13∶30睡午觉(不必全脱光)
13∶30—17∶00上课(同上午内容)
17∶00—18∶00晚饭(少吃,但要保证不会在睡觉前感觉饥饿),小憩片刻。
18∶00—22∶00去教室学习(除了复习、写作业外,还要预习明天的课程)
22∶00回宿舍看中央电视台的晚间新闻、体育新闻和天气预报。
23:00弹吉他陶冶情操,弹累为止(注意:不要影响他人休息)。上床睡觉前一定要洗脸、洗脚、洗袜子,保持内裤的宽松,以积极心态迎接崭新的一天。
齐思新看了我的作息表后嘲讽地说:“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大学生,如果评选北京市本年度十佳杰出青年的话,非你莫属。”
我对齐思新的话嗤之以鼻,我要以实际行动证明给他看,我是怎样作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大学生跨世纪的。
我在作息表中略去一项重要计划,即从以上列举的诸多行动中抽空儿找个女朋友,这事儿不能再耽误了。
第二天当齐思新背着书包准备去上课的候,已经是七点四十,我匆忙起床,穿衣、洗漱、抄起书包顾不上吃早饭就跑向教室。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从鼻孔中抠出许多秽物,一时间不知道抹在哪里,总不能粘在手上,举着胳膊睡一宿,于是就顺手抹在床头的作息表上。当时我心净如水,毫无杂念,只是感觉气息出入自由,鼻孔通畅了许多。
第三天早晨,我将那张粘满污秽的作息表从墙上撕下,团成一团儿,用力向簸箕抛去,顿感轻松了许多。
22。没劲
我们机械系开设了著名的“五大力学”,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足见其难度非同小可。它们是: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弹塑性力学,流体力学和液压传动力学,其中理论力学和材料力学是这学期开设的专业基础课。为了期末考试的时候毫无惧色,我在开学初便尤为认真地听这两门课,详细的笔记和书上的勾勾画画、圈圈点点足以证明于此。同学们一度对我另眼看待,党支书甚至找我谈话,要把我作为先进分子的典型发展成为党员,我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后来,我认为自己不能再如此虔诚地学下去了,否则我会对这些课产生浓厚的兴趣,陷入对它们的深深热爱中不能自拔,情不自禁地变成好学生,而这些并非我愿,我希望它们在我的生活中消失,永远。
培养对这些课程的兴趣实属不易,而摧毁对它们的热爱却易如反掌。就在五秒钟的时间里,我扔下手中的笔,合上摆在面前的书,趴在课桌上睡起觉来。这一幕被坐在我身后的党支书看到,他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道:“自甘堕落,可惜呀可惜!”
我听到了这句话,但没有理睬他。
23。天上掉下卫生巾
我这学期的生活就是对上学期的克隆。课能不去上就不去,抄作业,睡懒觉,踢足球,晚上和杨阳喝完酒后去楼顶唱歌,再有就是找个女朋友的想法愈发强烈。
一天,我们踢完球去洗澡,学校澡堂的时间安排是女生一三五中午、二四六晚上洗,男生是一三五晚上、二四六中午。这天正好是星期三,我和杨阳、齐思新第一批走进澡堂,浴室的衣柜敞开着,不知道中午哪个女生洗完澡没穿内衣就走了,留下一个黑色胸罩陈列在衣柜中,齐思新用两根手指将它拈出,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得出结论:“该女生的胸围至少在92以上。”
烟雾缭绕的浴室里,热水沐浴着我的劳累的肌体,舒适感传遍全身。几个学生在我身旁议论着有关电机系统设计的问题,一串串名词数语传入我的耳中,如同一滴滴冰水溅到身上,让我阵阵寒冷。他们赤裸的身体被蒸汽浓浓包围着,只有凸起的臀部和头颅在气雾中隐约可见,他们将会是国家的栋梁,是国家的第一生产力。讨论还在继续,我匆匆冲去身上的泡沫离开了这里。
回宿舍的路上,大风乍起,女生楼一层垃圾池里的东西被刮出,其中绝大部分是卫生巾,漫天飞舞。齐思新怕卫生巾刮到脸上,就边跑边喊:“快跑啊,天上掉卫生巾了!”
回到宿舍,齐思新一边照着镜子剪鼻毛,一边疑惑地说:“你们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乳罩又是卫生巾的。”
杨阳在一旁抠着脚皮说:“今天是妇女节。”
齐思新恍然大悟:“啊?今天都三月八号了,我以为才二月底呢!”
三月九日的清晨,天空晴朗,尚未变绿的草地被安静地躺在上面的卫生巾装点得五彩缤纷,婀娜多姿。
24。三月八日
三月八日这天夜晚,我在这个本该属于女性的节日里莫名地烦闷起来,呆在宿舍抽着烟,像只无头苍蝇东撞西撞,挨屋流窜,发现大家尽管也无所事事,却不像我一样魂不附体,他们可以把打牌、玩游戏、发呆、嗑瓜子当作一件件有意义的事情专注完成。
我找到杨阳,他正趴在桌子上写歌词,纸上写了两个字,“年华”。杨阳把笔扔在一旁,身体向后一仰,躺在我的床上冥思苦想起来。半天后,杨阳坐起身,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歌词,还没写完,又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