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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宁宁可不要露馅,对了,别叫人扎我。”慕容定在她耳边道。
清漪狠狠掐他大腿内侧,掐的慕容定面目狰狞,她满脸湿漉漉的,都是泪水。哭了好几声,外面传来亲兵的禀告,“娘子,到了。”
慕容定马上闭眼装死,清漪也不擦脸,直接把车廉给掀起来,“快把大都督抬进去!”
慕容定不省人事,那么她的话就是最管用的。亲兵们七手八脚的用担架把慕容定给抬进门,清漪叫人请来医官。
府里是专门养了看病的医官,医官过来给慕容定看过之后,打开针包,给慕容定下了几针。
慕容谐赶来的时候,慕容定身上已经被扎了好几针,在灯光下慕容定身上的银针白晃晃一片。
慕容谐见到慕容定双目紧闭,身上那一片的银针,顿时一阵眩晕,他看向清漪,“这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卫将军乔迁之喜,六藏和我去喝酒,喝着喝着,前头有人说六藏吐血了,我赶过一看,就已经这样了。”清漪站在一旁,手攥着帕子擦拭眼角,想起当时见着慕容定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泪水如同泉涌。
慕容谐听后直接大步到慕容定面前,看慕容定脸色苍白,他看向一侧的医官,“大都督怎么了?”
“大都督气血羸弱……这……”医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慕容定的脉象虚弱,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吐血的,偏偏慕容定已经吐血了。
医官也诊断不出来慕容定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没用的东西!”慕容谐挥手叫医官快走。
医官上前把慕容定身上的那些银针取下,而后退出去。清漪无意一瞥,见着医官一脸的后怕。
慕容谐坐在慕容定身边,左右看了看,他脸色焦急目光关切,清漪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慕容谐的担心不是做出来的。
“这么怎么回事……”慕容谐嘴唇抿紧。他在丞相府,听到慕容延和贺拔盛亲自过来请罪,他听到慕容定出事,连慕容延和贺拔盛他都顾不上,直接赶过来。
慕容谐看了看慕容定的脸色,探了一把他的手心。慕容定的手心常年滚烫,现在慕容谐只探得冰冷。
这冰冷的触感似乎传到了慕容谐的心里。
慕容谐看着慕容定,似乎有些不知要怎么办。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突然成了这个模样,一时间他不知要如何反应了。
“夫人来了!”外面有人惊呼。
清漪回来就叫人快马加鞭去通知韩氏。算算时间,韩氏这的确该到了。
韩氏一身尼袍,横冲直撞闯进来。她见到床上躺着的慕容定,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里,慕容谐站起来,向她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韩氏两腿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顿时场面又乱起来。
慕容谐几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韩氏抱在怀里,之前要过来搀扶韩氏的侍女都被慕容谐一把拨开。清漪想要上去,可是慕容谐挡在那里。
她看着这对叔嫂抱在一块,尴尬又不知道要如何才好,她偷偷瞪了一眼慕容定。这家伙都干出什么事!
“芬娘,芬娘!”慕容谐轻轻摇了怀里的韩氏好几下,韩氏才慢慢转醒,她双眼看到慕容谐,老泪众横,“我真是上辈子做了甚么孽,才遇见你。你祸害我也就算了,现在六藏他都被你儿子祸害到,你说说,是不是要害的我们母子都死了,你才心满意足?”
韩氏大哭,双手挣脱开慕容谐,径直就向那边的慕容定蹒跚而去。
韩氏看到慕容定躺在那里,心如刀绞,痛哭了一场,“六藏,阿娘对不住你。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头,阿娘只顾着沉迷声色,没有管你,到了现在,还要害你受这份苦!”韩氏嚎啕大哭,“天啊,怎么躺在这儿的人不是我!”
韩氏哭的伤心欲绝,嘶声力竭。清漪过去安抚韩氏,“阿家……”
韩氏回过头来看到清漪,泪如泉涌,“这下要怎么办……我这辈子命这么苦,一个两个,不是所托非人,就是命运多舛,我是上辈子做了甚么孽!”
清漪听得不忍心,可是慕容定在那里躺着,也不能真的揭穿他,要是揭穿了,到时候恐怕慕容定对着的就是慕容谐和韩氏男女混打。
“阿家,现在痛哭也无济于事,重要的是要把六藏给救回来!”
清漪一番话,终于让韩氏停止了哭泣,韩氏抹了抹眼泪,“六娘说的对,现在我就算是把眼睛给哭瞎了,也于事无补,不如请来神医给六藏好好治病。”
说着,韩氏抬头看着清漪,“医官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慕容谐不等清漪回答,抢在前头答话,“六藏平日也对自己太不上心了,府里养的都是些甚么人,问他六藏得的是甚么病,竟然答不出来!”
慕容谐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那些个庸才都轰出去。
清漪被慕容谐抢了话,沉默下来,看着韩氏。韩氏脸对着她,话却是冲慕容谐说的,“既然如此,那你就派来可用的?光坐在那里发狠又有个甚么用!”
慕容谐眉头一皱,看向清漪,“我记得,之前长安郊外起瘟疫的时候,我府上有个道人自请去治病?”
清漪立刻垂首,“是的。”
慕容谐呼出一口气,明衍曾经治好过韩氏,医术精湛,但是他自请出外治疗瘟疫,后来瘟疫被治好之后,慕容谐也没有让明衍回来,而是遣回原籍。
毕竟明衍曾经和瘟疫病人接触过,哪怕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但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发病。
现在慕容定出事,慕容谐倒是把明衍想起来了。
“看来,要把他给召来长安。”慕容谐说着叹了口气,他说着去看慕容定,看了好会,看向清漪,“六藏现在有事,这家里的一切就都托付给你了。”
清漪弯腰应下。
慕容谐和韩氏守在一旁,甚至慕容谐还亲手喂慕容定喝了一碗药,药开始都灌不进去,还是慕容谐叹息“六藏,你好歹让你阿娘安心。”这才喂进去一些。
慕容谐想要多留一会,清漪焦头烂额的以不知慕容定是不是被人所害的由头给送走,韩氏守了好会,但年纪到底大了,熬不住,清漪叫侍女送韩氏去休息。
这两人走了之后,清漪马上清场。
室内侍女全部退到室外,就剩下两个人。清漪几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毫不客气的伸手推了一把慕容定,“好了,这会没人,你说说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定被清漪这么猛力一推,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宁宁,我虚弱着呢,可经不得你这么一下。”说着他慢腾腾的从床上起来,一动不动的在床上躺着,时间一长,浑身疼痛。滋味真是酸爽。
“之前不是被扎了一通么,还没给你提神?”清漪说着更生气了,纤细指头径直戳在慕容定宽厚的肩膀上,“你说呀,你说说看,好端端的吐甚么血,你血都是从哪儿来的?”
慕容定被那纤纤细指戳的心里痒痒,伸手就把清漪给抱过来,不顾她的挣扎白眼,在怀里抱实在了,舌头一伸,含糊不清道“血这里。”
清漪看到他舌头上一道伤口,伤口处肉被咬出一道,上头血都已经凝固了。她吓了一跳,旋即又心疼不已,“你还真的下得了口!”
“这个算的了甚么。”慕容定不以为意,“刚才老头子抓住我喝药,疼的我呀,我都不肯喝了,他竟然把阿娘搬了出来,简直太狡猾!”
“你还说,要不是你这一下,用得着吃这个苦头么?”清漪拧了他几下。
慕容定连连告饶,“别拧,宁宁你之前那几下,我腿都青了,还拧到时候身上看不得。”
“你还知道!”清漪怒瞪,“说!干嘛要这么折腾自己!”
“兵行险着。”慕容定抬起手来做投降状,他冲清漪灿烂一笑,“我是厌烦和六拔这样拔河似得你来我往了。”
“你是京畿大都督,手掌京畿重兵!”清漪快要被慕容定给气糊涂了,明明手掌大权,却还要玩这些手段,清漪气的都快要说不出话了。她气鼓鼓的瞪慕容定,瞪了好会,还不觉得解气,恨不得张嘴咬上去。
“你说,你说呀,要是巨鹿公和卫将军想要作乱,你就可以直接调兵攻讦,现在你又是要干甚么!”
“宁宁,这动兵可不是好玩的,我还想直接一刀把六拔给杀了以绝后患呢,但是不行啊。再说了,六拔和条泥鳅似得滑不留手,我倒是想他起兵作乱呢,问题他就是不照着我想的来。”慕容定摊开手,“我反正躺几天就起来,他们两个有嘴没法说。怎么看都是我赚。”
“赚个屁!”清漪爆粗口了,“现在要怎么办?丞相都来了,巨鹿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现在丞相在外头都要给你请明衍来看病呢!”
“明衍你知道不知道?就是治好阿家,亲自请缨去治疗瘟疫的那个道人,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他一来,难道还看不出来你有事没事?到时候要怎么收场?难不成你还要真的把自个弄得病怏怏的躺在这里不动?!”
慕容定被清漪一顿训,训的脑袋都要低到胸口了。
清漪气的满脸涨红,对着低着脑袋的慕容定,她气的想要打人!
慕容定偷偷望她,“可是宁宁,现在我都已经装了,这装都装了,再生气也没有甚么用处。”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好宁宁,你别气了,不如想想现在改怎么办?”
清漪没好气的瞪他,“该怎么办?你干这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么?”
慕容定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听她训斥,他看清漪说完,胸口起伏不定,抬起手来冲清漪拜了拜。
清漪气的没话可说了。
这厮不要脸已经到一定程度了。
慕容延和贺拔盛在丞相府等了许久了。慕容谐听到慕容定出事,惊怒而起,连他们两人都顾不上了。
长吏留下来询问两人此事的前因后果。
慕容延和贺拔盛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过了多久,长吏过来,对贺拔盛一拜,“丞相说了,请卫将军回去。”
贺拔盛正好已经坐的很不耐烦了,听到长吏这么说,直接起来,看了慕容延一眼,“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我先走一步。”
贺拔盛走后,慕容延坐了好会,他起来踱步到慕容谐居所。
没有慕容谐的命令,谁也不能够入内。慕容延慢慢跪下来,以头叩地,“是儿不察,使得六藏病重。”
慕容谐坐在床上,室内灯火通明,慕容谐看着下面跪着的慕容延。慕容延的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可是这么多年,他和这个儿子总隔着什么似得,甚至有时候他觉得,他和六藏才是父子,至于这个长子,更像是叔侄。
“起来吧,此事我心中有数。”慕容谐说着手指轻轻揉了一下眉心,“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心里有分寸。”
慕容延一顿,额头轻轻压在膝盖下的地衣上。
慕容谐已经命令雍州刺史把明衍送到长安,慕容定家里则是鸡飞狗跳,小蛮奴带着妹妹在慕容定榻前站着,看着慕容定紧闭眼睛的模样,他眼睛红了红,抽了抽鼻子,没哭出来。阿梨才会学说话不久,看到慕容定就爬上床,一个劲的揪他的睫毛眼皮,要他睁开眼睛。
清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