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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噩噩地跌坐在了沙发上,扶住剧痛不已的额头,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惊怔与不安之中。
一些回忆的片段在他眼前犹如走马灯一般闪现而过。
——“小贱种,你妈有爹生没娘养,是个小贱种,你也是小贱种!我李琴这一辈子,是要被你们这两个贱种祸害死么?”
☆、1895。第1895章 他手上沾上了罪恶
——“你哭啊,你闹啊,你妈咪现在不在家,看谁来帮你?!看谁来护你!”
——“就这个丢池塘里,也未免抬轻饶了她吧?!”
——“把她们剁碎了,丢海里喂鲨鱼,都死不足惜!”
——“钱,我给你,人,你处理。明白了吗?”
——“李理事,给他钱。”
——“佑佑,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
记忆深处,仿佛一瞬间像喷泉一般涌了出来,是云娜哭着跪在他面前,不断求饶的惨叫声……
——“佑佑,佑……佑佑,是阿姨不对,是阿姨不好!以前是阿姨瞎了眼睛!是阿姨不好!阿姨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也再也不会欺负你妈咪了!”
——“佑佑,你不是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吧?!我知道,我知道你应该是吓唬我们的!我们错了,至少看在你外公的情分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你知道吗?你这是买凶杀人,是犯法的!是天理不容的!”
——“呜呜呜,佑佑!我不想死!求求你,饶了我……”
尖锐而刺耳的哭叫声不断回响在耳畔,冲击着耳膜。
佑佑死死地捏紧了双拳,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子都僵得不可思议。
小奕辰见他脸色难堪,不由得去触碰他的手,指尖方才触及,猛地意识到他的身上出了许多冷汗。
“佑佑?”
小奕辰喊着他的名字,可小家伙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佑佑,你怎么了?”
佑佑猛地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望向小奕辰的脸,惊魂未定。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佑佑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冰凉,呼吸急促,尤其是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好像……杀人了。”
他忽然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臂,眉心深沉。
冲破封尘的记忆一遍遍地刺激他,提醒他,他曾经下了一个很残酷的命令。
——你知道吗?你这是买凶杀人!是犯法的!是天理不容的!!
佑佑猛地从沙发上豁然站起,突兀的动静,惊得小奕辰有些坐立不安,也紧跟着从沙发上窜了起来。
“你刚说什么?”
小奕辰有些茫然,“你说你……杀人了?”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说着,佑佑拿出手机,拨通了李翰林的电话,“李理事,过来接我。”
“是,云总。”
佑佑走到玄关,取下一件外套,披上,就要出门。
慕奕辰急迫地追了上去。
“佑佑,你要去哪儿?”
佑佑转过身,叮嘱道:“乖乖待在家里。如果爹地妈咪回来问起我,你替我打个掩护。”
说完,“砰”得一声关上了门,留下呆滞在原地的小奕辰。
……
小奕辰目瞪口呆,随即,负气地抱起手臂,气呼呼道:“什么嘛!莫名其妙的,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跑出去鬼混!最讨厌佑佑了。”
……
一路上,云业程心绪仍旧难以平静,心中想着李琴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时不时哀声叹气,摇摇头,仿佛想到了过往的许多。
☆、1896。第1896章 物是人非
只是,顾念着云诗诗的感受,他并没有将这一份心痛太过表露。
曾经,云家还算风光体面的时候,夫妻两个算得上是很恩爱的,相敬如宾,也许在生活上的衣食无忧,李琴对于云业程,也算是百依百顺。
因此,即便当时云业程要收养云诗诗,李琴也没有太过固执地反对,争执了几句,也同意了。
不过,毕竟不是亲生,况且,她本意的认养个男孩,因此,对于云诗诗态度很恶劣。
后来,云家破产,李琴认为跟了云业程没享过多少年的荣华富贵,就要跟他过一辈子苦日子了。
有句话叫作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话却是一点不错。
富有的时候,随手买件名牌的大衣,都动辄几万。
贫穷的时候,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成了一件件奢侈品。
破产之后,家中山穷水尽,李琴又过惯了富足的日子,如今家里穷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需要去操心,她的脾气自然变得更怀了。
夫妻俩的感情这才恶化。
如今,物是人非哪!
云业程闷着头,一声不吭,可云诗诗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爸,你别多想了,即便人已经没了,就不要去胡思乱想了。”
“哎,我是担心……”
“我知道你在担心云娜的下落。”
云诗诗拧了拧眉,覆住了他的手背,“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云娜的。”
“她妈妈没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会不会,也遭遇了不测?刚才那个警察说了,李琴是被人害死的,那么云娜现在在哪里?如今她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安心。”
云诗诗面色凝重。
她其实也在想,李琴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那么云娜是生是死,真的很难说。
她总感觉,云娜也遭遇到了叵测。
因此,对于云业程的胡思乱想,她也不知该如何哄慰,只能抚慰他不要多想。
回到家,云诗诗却发现小奶包不见了,只有小奕辰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托着脑袋看电视。
见到他们终于回来了,于是跑过去,甜甜地叫了一声:“爹地,妈咪,外公!”
“嗯!佑佑呢?”
云诗诗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佑佑的人。
小奕辰挠了挠脑袋,磨磨蹭蹭地回答说:“佑佑啊……呃……”
他不禁愁眉苦脸,心里怨佑佑,这家伙,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丢给他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他该怎么回嘛!
慕雅哲沉了沉眉,“这小子,去哪儿了?”
“他啊,刚刚好像被人接走了。”
“被谁?”
“好像是什么……‘李理事’……”
“李理事?!”
云诗诗显然对于这个称谓感到很陌生。
慕雅哲顿时反应过来,“李理事,应该是他以前那个幼稚园的校长!”
云诗诗点了点头。
以前佑佑在医院里的时候,见过一次。
那个校长好像对佑佑视如己出的好。
她的心定了定,给佑佑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佑佑,你去哪儿了?怎么没有在家乖乖等妈咪?”
☆、1897。第1897章 李理事,我害怕……
佑佑回道:“妈咪,对不起,校长说要请我吃甜品,所以……”
“以后不准了。现在都这么晚了,妈咪会担心。”
“嗯好啦!”佑佑嬉皮笑脸地哄慰她,“妈咪,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担心啦。我吃完了甜品,校长会把我安全送到家的!”
云诗诗唇角狠狠地抽了抽,默了!
一个七岁的孩子对她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听都觉得违和。
“好了,不准跟我耍滑头,不想让妈咪担心,就记得要早点回来,不许贪玩喔!在外面,也要懂得礼貌。”
“知道啦!妈咪放心。”
挂断了电话,云诗诗抱起小奕辰,温柔地问:“宝贝乖,饿坏了吧?妈咪回来晚了,作为补偿,你想吃什么,妈咪给你做?”
小奕辰听了,打了个激灵,默默地道,“妈咪你要真的想补偿我的话,还是带我出去吃吧。”
云诗诗脆弱的心受到了暴击。
她的手艺有那么差劲么!!
她妥协了一步,“那你想吃什么,妈咪带你出去吃。”
“我无所谓呀。妈咪不如问问外公的意见,外公想吃什么,小奕辰就吃什么!”
小家伙的贴心,让云业程不禁会心一笑,原本心头堆积的阴霾,被冲淡了许多。
他从云诗诗怀中接过了小奕辰,忍不住逗他,“小奕辰真懂事!外公吃窝窝头,小奕辰也吃吗?”
“当然了!外公想吃什么,小奕辰请客。”
小奕辰拍拍自己的腰包,嘻嘻一笑,“小奕辰身上有很多私房钱的喔,嘿嘿。”
这一句,却是将云业程逗乐了,爱抚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他爱不释手。
其乐融融。
……
佑佑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嫌弃地摆弄着儿童安全座椅,毫不留情地吐槽:“以后不要装这个玩意儿了,坐的不舒服。”
李翰林默了。
“云总,作为一个儿童,车子上的儿童座椅是必备的。否则,交警叔叔拦下来,我要被批评教育的。”
佑佑望天。
李翰林恢复了正色,随即问道,“云总,您这次又有何吩咐?”
佑佑沉吟了片刻,随即,缓缓地道:“今天,警局将我外公和妈咪传唤过去了,说是有一具尸体需要辨认。”
李翰林闻言,却是很敏锐的,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沉了几分。
佑佑转过脸望向他,随即道,“你替我联系一下警局的人,我要看看尸检报告。”
“是哪个警局?”
佑佑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哪个警局。
“既然是在海里打捞上来的,那么,东港分局应该有档案资料,这件事不要打草惊蛇。”
“我在警局有些人脉,去要一份尸检报告,应该不是难事。”
李翰林说话间,却见佑佑的脸色惊人的煞白,他目光落在他搁在膝盖的一双手上,连同每根指尖,都在瑟瑟发颤。
看得出来,他极度不安中。
“云总,您怎么了?”李翰林关切又心疼地问。
“李理事,我害怕。”
佑佑怯弱而无助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无比惹人心疼怜惜。
☆、1898。第1898章 弱肉强食
佑佑的肩膀微微地蜷缩了起来,“我好像……手上沾上了很脏的东西。我害怕,我害怕妈咪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厌恶我,害怕我……”
虽然,他心里清楚,他不过是下达了命令而已,李琴和云娜并非是他亲手所杀的。
可李琴和云娜的死,也是他造成的。
他不畏惧杀人。
他害怕的是,一旦他的双手沾上了罪恶,就再也无法洗干净。
他害怕的是,他变成了一个罪恶的人,变成了一个让妈咪畏惧而失望的人。
当初,他之所以对云娜和李琴起了杀机,是因为从李东强口中得知了云娜暗中陷害妈咪的那些事,他一时怒不可遏,恨不得将这两个罪大恶极的女人打入地狱!
可当清醒过来,平静之后,再度回想起来,他发现当时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以至于,竟失去了理智。
他做过的事,并不后悔,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心爱的人一世周全。
可他害怕……
害怕妈咪因此而厌恶他。
要是妈咪知道了,会怎么样?
纸包不住火。
他不敢想象,一想到妈咪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他,该是如何失望而冰冷的目光!?
在妈咪的世界里,那么单纯,向往平凡而宁静的生活,可若是让她知道,最心爱最乖巧的儿子竟然双手沾染了血腥……
佑佑惊得深吸了一口凉气。
李翰林心疼地紧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