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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娄溥见状,微微低叹,将符纹中央的九玄拔出鞘。白灵飞隐约听到动静,脱口呢喃:
“放下……九玄……你不配。”
男人立时扬眉,剑光闪现,六尺青锋,笔直插/进主人的左肩,不偏不歪、就将白灵飞钉在石地。
“我知道,师门是你最大的骄傲,我这种卑劣之人,自然配不上握你随身之刃。”
剑柄犹自在半空嗡嗡颤动,白灵飞前颈弯仰到极致,半张着嘴巴,却呼不出任何名字。
伊娄溥俯下身,将自己的手腕凑上去。
白灵飞骤然一醒,眸中陡然凝聚雪光般的杀气,便朝唇边的手腕咬下去﹗
“急什么,本来就是留给你喝的。”
他双瞳紧缩,眼神逐渐失焦,唇齿缓缓松开伊娄溥的手腕,就这么怔看着半空,泪痕在眼角无声滑下。
九玄仍静静卡在他的身体里。
——肉体煎熬再多,也比不上此刻的痛苦万一。
血咒上的精神封印已彻底解除,真正的凤凰将伴随血咒,完全苏醒过来。
伊娄溥俯在他颊边,吻去他不断涌出的泪。
“把自己和朕全都想起来了么,凤凰﹖”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那个愿望,很简单,也很奢侈——洛阳便是他们生命里悲剧的序幕。
剧情好像真的要急转直下了,殿下快来劈蛇精病来救小飞啊T_T
☆、梦境
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天苍野茫,彷佛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可以抵达天地的尽头。
他单剑策马,对那群营帐挥手作别,便转头奔离了这片疆土。
营帐中有张笑脸一直没有缩回去,许多次他回过身去看,还是看到那抹亲切的笑容。
风一吹,草原被江南丽色掩过,扑面而来都是熟悉的剑招——
破光、淬火、斩风、断水、问情、红尘……而后无蕴。
他走了整个江南,剑上开始有触目惊心的血红,直到被四起围攻的夜晚,他负伤逃到洛水,却竟被一只路经的小艇救了。
太阳星辰交替,将他的路涂上许多淡金或幽蓝,他身边开始有另一道身影,他们并肩看了许多花开花落的轮回,经历许多斑驳了血色的厮杀。
那些风景渐渐由水乡转到山岭,再到苍凉的北漠,直到再次回到长城脚下,他才知道在彼端望向草原,那一片碧绿比回忆还要美丽。
而他和家乡,却隔了一道冰冷的鸿沟。
他对草原瞥了最后一眼,和那身影并肩踏着荒土离去。
他们终于走到生命最顶点的辉煌——
万民朝拜,众神注视,他们携手立于伊洛之巅,连天地都要俯首在他们面前。
然而没过多久,浪卷的红淹没了金光,他彷佛在血泊中看见很多人,那些花开与花落,最后全都枯谢在血中。
他又再次望到故乡。
全片草原的碧绿都凋谢殆尽,他跨过了那道鸿沟,当年的帐幕和笑容却全都不见了。
依稀记得,原来那抹笑容就浸在血里。
一转身、一回眸,那时光长得不止一生,他却已背弃了整个草原。
他回马长城,从此不再作伊洛的神祗,只是在更高的绝峰,毕生望着八河汇聚的方向。
如此熟悉的情景,他无数次梦过这幕——那是忘忧谷的栈道,他隔着云海、隔着春秋和潮汐,始终守望着落日彼端的都城。
悲哀泛滥成河,汹涌淹没了整场阳关雪、一生江南梦。
那种悲哀熟悉至极,当景言带他第一次去平天祭、当全城都在歌颂昭国元帅时,他心里就是这种哀恸,彷佛知道荣耀不该存在,而元帅并不甘于看到一生荣耀的自己……而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
“凤凰,朕登基之后,只你一人的光芒与我永在——我们两个,一同与天地永在。”
那一刻的永恒灿如流星,是回忆里最鲜明的时候。
淡柔的金光将他逐分熔化,他内心终于彻底平静,再无埋于血中的沉痛——
他就站在北邙山上,和一个人一起俯视山河。
整段记忆都很蒙眬,只有这幕被珍而重之的封藏起来。当天的邙山碧丘、彩霞夕风,逐丝逐缕都很清晰,丝毫没有被玷染,没有扭曲、没有擦花,也没有岁月的痕迹。
那人的容貌很快模糊,只剩下眸子中的夕阳云彩,和暮色中一抹温柔澄澈的笑意。
这一次他看清了。
那个倒影,是他自己。
那是他的记忆。
那个轮回里的爱恨,深刻得就像在骨里作了记认。
他到底是谁……那个人又是谁﹖
“我们曾经在这里君临天下,当朕成为皇者,只你一人与我永在……我们两个,和天地永在。”伊娄溥柔声低喃,轻轻吻在他沾血的脸上。
藤蔓凤凰纹放射惊人的亮芒,伊娄溥眼里倒映流光,微笑却是渐渐冻结了——
红芒牢牢锁在咒纹间,却怎也没蔓延开去。
“凤凰﹗”
他明明已用血召唤怨灵,为何仍未破开血咒的最后一道封印﹖
白灵飞右颈被烧得似要融化,连皮下的血管都在暴跃跳动。
他凝望着少年染血的容颜,忽然心如死灰,只得悲凉的低叹:
“……你宁愿永远沉睡,也不想被我唤醒。”
“景——”
那一声呼唤,竟有着如斯复杂沉痛的情意,只是白灵飞重伤难支,终是昏了过去。
傍晚时分,洛阳每家每户都燃起鞭炮,庆祝帝皇登基的活动仍会延续到晚上、直至看到皇城国宴尾声的烟火为止。
在一片升平喜庆的氛围中,东市有间店子灯火全无,数十侍从在店内走出,团卫在店外停泊的马车旁。不久之后,有名华衣贵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横抱着一个昏迷的年轻人。
男人为免触及他周身的伤势,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又吩咐随从在马车里先铺上锦毡,这才将他放在车内。
——就在男人抬步登车的一刻,一道剑光从瓦顶骤然袭至。
那人出手之快、连伪装成侍从的武士都反应不来,马刀还未拔出,已让那人落在马上﹗
一众漠北顶尖高手竟成装饰品,眼睁睁看着来人的剑架在主公颈间。
来袭者既没蒙脸、也没伪装,他们甫看见这张脸容,本想攻出去的兵刃却没发招。
“敕那﹗”
在大草原上,这称号只归各族公认的第一勇士所有——不是他们不敢攻,而是他们根本敌不过这个人﹗
伊娄溥挡在马车帘幕前,扯出一抹相当冷漠的笑。
“敕那,你莫非也来弒君这一套﹖”
那人居高临下,环视全场,冷冷吐出一句:
“收刀,退开五十步。”
武士如同中咒,反射性便把马刀套回鞘内,转又醒悟过来,纷纷将锋刃再次对准来者。
伊娄溥微微挥手。
“退下。”
那人再扫视全场一眼,那群武士不由自主生了畏惧,全部奉命退开。
长街只剩两人在马上和车前互相对峙,于夜里弥漫剑拔弩张的味道。
男人沉声冷道:“阿那环,放过他。”
“敕那认识他﹖”阿那环漠然一笑,“朕记得你说过,你并未听过他的名字。”
男人手腕微微一翻,剑气立即狂如暴风,彻底将阿那环笼罩在内﹗
阿那环依旧挡在车帘前,垂眸瞥向喉间的剑锋,淡淡道:
“这么多年,朕一直期盼敕那能有次全力出手……可惜你不该动朕的凤凰。”
“他不是凤凰。”男人再次冷喝:“他只是南楚军的少将,是自小在江南长大的孩子,绝不是你一心一意想要的那个人﹗”
“谁阻朕把凤凰带回霜英,朕都一概杀之——”阿那环瞬即玻鹚鞍恪⒂C诺那懊胖髟谀凇!
霍其峰忽然沉静下来,颔首冷道:
“除非能敌得过我的剑,否则谁也带不走我徒弟。”
——他足尖点在马股,马车立如箭矢冲出小巷﹗
一众武士立刻追出,同一时间,剑尖离开阿那环的咽喉、取而攻向他面门﹗
那一招旨在将人逼下马车,然而阿那环反应极之迅捷,腰身一沉,纯凭两掌,就这么夹住剑刃﹗
放目天下,无人能自负至赤手去接御剑七式,然而这式“破光”,竟就此被敌手挡住。霍其峰脸色一变,回剑再攻,阿那环却低道:
“拓跋鲜卑全族都还在霜英城,敕那莫非是忘了﹖”
霍其峰骤然盛怒:“阿那环﹗”
两人无暇策马,只凭他暗送真气纵控马儿,才令马车仍然安稳在里坊中穿行。眼看快奔到巷里转角处,他仍然稳站马背,阿那环亦依然固守帘前,数十名武士分从两侧和后面赶来。
“敕那,你还不知道罢﹖”阿那环淡道:“凤凰身上已经有我的精血,即使你再阻止,他再也逃不开我的控制。”
霍其峰脸色霎时如陷雷殛,愤然怒瞪阿那环,显然知道徒儿在他手上受了莫大的屈辱。
“你把小飞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我只是把属于我的人要回来而已。”
——他们一个不肯跃下马、一个亦不愿从逃出剑锋外,分明就是任由马车冲出大街、直到一方放弃为止﹗
巷里已尽,两人转入离坊前的最后一条直路。
阿那环眼内笑意转浓——
他一直掌握这男人的软肋,草原上没人可以抛弃己族,就连黑玄兵的战神统帅亦不例外。
坊外的喧杂人声逐渐清晰,马车距离牌门愈来愈近。
十尺——
阿那环淡然问:“你要选自己的十万族人,还是这辈子最宝贝的徒弟﹖”
六尺——
霍其峰陷进剧烈的挣扎,阿那环却从容的继续微笑:
“敕那,你肯为保全鲜卑而献身北汉,为何不肯向朕献上凤凰﹖”
三尺——
霍其峰怒至极点,杀气伴随剑招,如洪荒之水一样猛烈冲出﹗
此式蕴含他毕生功力、强至巅峰,莫说阿那环,就连明教之主也无法空手招架。
果不其然,长明王当场就受创喷血,被逼倒飞往里坊内。
霍其峰逼退了阿那环,立时便落到车厢前,赶开人群奔离出坊。
街上一片混乱,他带着最疼爱的小徒儿逆流前行,取道直接从大街出城。
——大草原的战士,没有一个能够抛弃自己的族人,然而黑玄兵的敕那却这般做了。
他终究,还是按自己的本心活了一次,在己族的面前选了徒儿。
“嘶——”
马车忽然剎停。
霍其峰心神一颤,身后蓦地掀起一阵清烈如风的寒气﹗
——就在他和阿那环长街对峙的时候,白灵飞便在车里静蓄功力,等待爆发脱逃的时机﹗
车厢寸寸碎裂,一道白影化作轻烟,在他头顶上掠了出去。
“小飞﹗”
白灵飞与他错身而过,没于大街人海中,转眼已杳无影迹。
明月下的洛阳,此刻又再迎来一场冬雪。
小徒儿的气息,就这么淡淡融在轻霜寒意里,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他黯然长叹,飘雪落在颊上,逐片、逐片,彷佛是带着徒儿昔日纯净的微笑。
洛阳满街繁华,雪花逐片落下、从疏转密,终于将那道白影和他的目光完全隔绝开来。
皇城内的国宴已经完毕,壮丽烟火终为这场盛典画下句点。
飘雪纷落,洛阳仍弥漫着烟火的硝烟味,使人剎那间有种陷身战场的错觉。
由于南楚一年来将夏军打得落花流水,席间长孙凯与安庆王并没交流,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