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他的亲父心里,纵然就连国家的存亡、百姓的福祉,也没有保住手中的权力来得重要。一旦他有任何异动,帝君必定会将八军的统领逐个召回平京,那便是威胁自己的最大筹码。
他默然忍受下这一切,便是为了让前线的百万将士可以免受兔未死、狗先烹的大祸。
然而,最忠于皇太子的,始终是穿着南楚军服的将士。皇城三卫里,尤以白灵飞曾效命过的御林军对失势的皇太子最为宽厚,知道帝君会随时将皇太子拖入天牢,御林军巡视宫城的部队都对东宫特别留神,许多动静都被暗戳戳的压了下来,更会有前线的军报秘密送入东宫,使本来已与外隔绝的皇太子不致于对局势一无所知——
可是纵然知道,也无法再作任何挽回。
失去了金延世家的财力支持,帝君下令重征赋税、以支撑战争的大笔军费,却引来民怨鼎沸,江南地区多处相继起乱,外忧内患之下,战况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明启三十年正月,百万联军在安若然指挥下连月轮番猛攻,即使连青原少将也强行带伤出战,水石城亦终告陷落。
当南楚失去这个汉水上唯一的水师据点后,应龙军再无险可恃,破浪舟被逼沿运河回防,天引山只剩下步骑两军驻留。洪达、白灵飞、安庆王一致决定在舄琊闭门死守,中野、锋狼、扬州三军再加上红门大炮,使天引山防线得以苟延残喘半年。
而下半年开始,便是一场兵分三路的追逐战:
安庆王的扬州军带着一座红门大炮,与安若然在潟琊以西一路争持,因军粮几近断绝,最终没能守住整个贵州,于明启三十一年五月败退至平京城外。
洪达的中野军与玄锋、源涛带领的八军主力,也带着三座红门大炮,与阿那环、拓跋灭锋所率的北汉大军在潟琊以东角力,却因后援不继失去两湖全境。明启三十一年五月初,死守湘州城的主力大军与应龙军终于撤出,放弃了平京外围最后一个据点,退回汉南平原。
白灵飞的锋狼兵全军轻骑,与长孙晟的克天骑沿赤邯、陌东、嘉定等城池,展开了殊死的硬碰。赤邯城破之时,白灵飞下令烧毁城内军器所,不容夏军偷得南楚制造火器的半点法门;陌东城破当日,他命锋狼军带走所有军粮,带不走的就倒进汉江,绝不留给联军半点米谷,令夏军也为之瞠目结舌。最后,锋狼军携了足够全军支撑三个月的物资,于明启三十一年五月底回师楚都。
应龙军从湘州城撤走的水师精兵,在锋狼军回师的两日前,也全部驻于平京城的汾离水外。
——大半片江南地区已告陷落,联军完成对都城水陆两路、四面八方的包围网。战事至此,平京已被彻底孤立,断绝了所有与外围的消息与粮食联系。
一切显而易见,南楚军只能死守平京,最后仅有两种结局:
熬至联军退兵,又或城破国亡。
拼杀了足足四载,长年颠沛流离的百万将士,终于回到自己的都城外。但荒天下之大谬的是,这些忠烈的男儿却被朝廷拒于城门外﹗
——平京的城门,只容许运送物资与粮食的辎重队通行。其他士兵,包括权限仅在八军统帅之下的带兵统领,亦不得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入城﹗
这对于军心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皇太子被软禁于皇城内、无法带兵,如狼似虎的联军强敌就在汉南平原前,可是他们的国家,却堵死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如果这种情势再继续数天,恐怕南楚军就会开始全面崩溃,历史就此彻底改写——
然而半个月之前,湘州城陷落的那一天,却有一幕悲壮的场面、一个名留青史的伟人,最终扭转了时代的巨轮。
作者有话要说: P。S。1。珍惜左右护法CP能卖萌的日子吧~嗯,我相信大家猜到的~
P。S。2。由于殿下掉线了,所以先让仪雅暂时担过帅气MAX总攻的大旗
P。S。3。平京攻防战要开始啦~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支线任务要完成XD
P。S。4。下一章,其实是我很喜欢的一章,有位出场不多(其实是很少)但很重要的人要领便当了
☆、命运
湘州城风雨交加,恰似四年前那场血腥的暴雨一样——
那年的湘州城叛变,在湘州水军与应龙军於淮沧河战到天昏地暗的时候,城内早已成了鬼域。赤川王府在一夜之间顷灭,除了少主景焕康外便无活口。
这座亲王的封邑命运多舛,即使熬过了那麽一场惊天巨变,城内的风景在四年後,终究亦是在一战中荡然无存。
黑玄兵最後一轮冲锋,终於攻破了湘州城门。横扫无敌的铁骑狂奔入城,不管是守城兵还是平民,一切反抗的活口皆被杀绝,以求彻底取得城池的主控权。
三座红门大炮已然撤走,洪达大将军和青原少将都早预料到湘州会失陷,为了能保留实力死守平京,便把城里能成为军资的所有物品或带走、或销毁,在一个时辰前率军弃城。
而在这一个时辰里,是城内的义军继续守着自己的家园,直到用尽最後一根自己削的木箭,才眼睁睁看着黑玄骑兵破城展开屠杀的。
——那自愿守城七万平民都是来自两湖地区,当中好些是曾肆虐过两湖、後来被青原率春日楼船队镇压的河盗,也有部分是当年在湘州城叛变里、被赤川王迫逼与应龙军作战的士兵。可是在骤闻联军铁骑踏到湘州後,这些人都奋勇起来保家卫国,和昔日的死敌应龙军携手同作战友,到了最後,甚至比南楚军更不肯放弃湘州城,在大军撤走後仍毅然选择赴死。
在这支义军里,不乏枭雄、也不缺志士,当中却有一人众望所归的成了首领——
那便是两湖最受敬重的武学正宗,衡山一派之掌门、位居品剑上家榜的“剑狂”太清真人。
对峙的数十万兵马里无人知道,在南楚皇太子被软禁平京皇城的时候,他的昔年恩师竟然代替了爱徒,舍弃了衡山上的平静清修,赴了战场守住国土——只除了两个人。
应龙军撤出湘州的一刻,统领青原亲自拜谢了义军首领。
“前辈有何嘱托,请让我转告皇太子殿下!”
太清真人洒然一笑。
“告诉言儿,为师此生最大的骄傲,便是有他这个好徒弟。”
满腔悲慨无处可泄,这位少将最终跪地叩了三叩,蓦然仰天一呼,凄戚饮雨,以剑作舞离别。
太清真人一袭轻蓑,从容消失在风雨之中。
直到黑玄兵入城巷战的时候,许多将士都看见了城门大街上,有一道持剑提酒的人影。
那人高雅有若清风,甚至在肃杀的战场上,也有种超然而无畏的气度。他微笑看着带领黑玄兵破门的主帅,在雨中朗然道:
“其峰,这里有酒,喝完再战罢。”
那些将士也都看见了,他们的敕那竟然是赴了酒约。
相识微时,以酒论交,以剑结友,他们两人最後的结局,终归离不开酒与剑。
拓跋灭锋下了马,走过了这条漫长的、被雨水无情洗涤过的大街。在街巷的尽头,他平生的挚友正为他送上最後一瓶酒,酒带微温,那是被太清真人用内力烘暖过的温度。
“你上次问我,什麽时候来找你……现在我来找你过节了。”他终於脱下了长久以来、被鲜卑拓跋皇姓所赐予的面具,在知己面前作回了霍其峰,“今天刚好是端午,是喝菖蒲酒的日子。”
太清真人悠然一笑,“你怎麽猜到的?这正是菖蒲酒。”
雨水似针刺在脸庞上,带着湘州厮杀了两月的血腥味道。
“老家伙,你的心意我怎麽不知道?”
他搭上太清真人的肩膊,忽然长叹一声,将他带到街旁,像两个前来聚旧的故人一样,随意的坐在泥泞地上。
大雨滂沱,将要进城的黑玄兵就守在城楼,等待着统帅进攻的命令。
“你明不明白,徒弟胳膊肘往外拐,我都要憋屈死了。”
“你不是还有一个徒弟吗?何以就怨天喊地了?”太清真人瞟他一眼,仰天就喝上一口酒。
“若然一直都是向着我的,可是小呆萌——”他劈手就抢去了酒瓶,灌了一大口下去,然後才吼道:“我的小呆萌还不是你那臭小子抢走的麽!你怎麽就只说风凉话!”
太清真人指着他,直至笑到喘气才摆手道:
“那是言儿比你有本领,我很多年前就说过吧,他将来的造诣必在你之上——”
“可是他和灵飞,都是使人放不下心的孩子。”
他将酒瓶递向身侧,等到太清真人接过去之後,蓦然低声说道:
“是啊……”
“我教出来的两个徒弟,愈惊艳天下,便愈难逃命运。”
——那样深切而难解的悲哀,其实太清真人曾经听过一次。那是安若然下山後不久,他寻上了忘忧谷去安慰旧友,那一日,霍其峰带他上了白云山峰顶,却没料当时的凌顶绝景、风云交涌,竟然是有着那麽透彻的默示。
“我年轻的时候,因为太醉心武学,却令自己爱的女人怒而远走,最终死在北疆的战乱中。”
霍其峰凝眸看着地上的雨洼,默默的听着知己说及旧事——
“後来她的妹妹寻上了衡山,找到了心死闭关的我,抱着自己的孩子托孤,我不忍心看小孩无人照看,便勉强收他为徒,打算把他教到成年自立,便能再无牵挂、再次避世。”太清真人微笑,“可是我被这孩子一颗赤心打动了,竟然真的把他当成亲儿一样教养。又再後来,我因为他当年出师下山前、对我剖白的凌云壮志,下了衡山来到湘州,继续他还未完成的夙愿。也是这样,我才能弥补自己当年眼看爱人死於生灵涂炭的遗憾,也终於再重遇带着北疆骑兵的你。”
太清真人小抿了一小口,特意将酒瓶里的酒全留给了霍其峰。
“其峰,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算到的。但如果你把它叫成‘命运’,它最终,也是能看到希望的命运。”
——然而这个时候,这群被史册记住的人,能够看到的都只是仍然绝望的命运。
那就像一张百世前就张开了的大网,等着每个人在每个时候逐渐就位,相遇、相知、然後相残。最终,罗网的丝线收在一起,他们始终要像困兽一样,斗至你死我亡。
霍其峰黯然一笑,尽了他们之间最後的那口酒。
“归笙,以後的每一年,我都会带菖蒲酒来看你。”
太清真人陪着他,默然看着这场无尽的雨,良久之後,方才轻声道:
“好,我等你每年来给我过节。”
——既是端午,也是死忌。
酒瓶在地上蓦然碎开,两柄长剑同时出鞘,化出清影万千,在长街上作殊死之斗。
他们比试了大半生,互有胜负,始终分不出高下,却要在今天分出生死。
——这一天,这两人前半生切磋过无数次的绝情和九玄剑,皆不在他们手上。那对终将照耀万代的神兵利刃,一把仍与克天骑在沙场互搏,一把则留在南楚皇城的东宫中,与主人一同等待再露锋芒的时刻。
作为最後一位回师的北伐将领,当白灵飞重新来到这帝都巍然的城墙前,一切就像是翻过了几个人世,再也找不到他熟悉的半分影子——
比如掌管八军的已不是皇太子,比如平京城门不再为战士而开,又比如眼前的贫民窟百姓被拒於城外、等若要在孤岛自生自灭。
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