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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讯火速赶入宫里,竭力抢救了两个时辰,景言仍然血湧成堤,命在旦夕,到了最后,她实在无计可施,只有狠下心肠拿过烙铁。
烧红的铁块印住创口,在肌骨上滋滋直冒白气。她不敢去看景言昏迷中的脸容,也不敢想像他在经受何等的痛苦,只记得当鲜血凝住的时候,他肩上的皮肉已经成了一片焦黑,狰狞不堪,看上去极其骇人。
连续两日,景言基本都陷於昏睡,间或睁开眼也是意识迷糊,依稀叫著白灵飞的名字,不知低声念起什么,却又很快安静下来,皱著眉沉睡过去。
城外金戈之声不绝,她知道,那是白灵飞在率南楚军浴血苦战,不折不挠的守着这座孤城。
——他听不到景言渴切的梦呓,横在他们面前的,是比情爱更重要的东西,重要得不容他们心中再有半分私情。
“见过白帅﹗”
殿外御林军齐声致礼。
“大伙儿都辛苦了,继续守着陛下吧。”
墨莲华猛地惊醒,下一刻,轻衣银甲的身影便推开了殿门,挟著风匆匆跑到自己身旁。见白灵飞目光只是直直停定在景言脸上,她神情一黯,悄悄将床首的位置让出来,转而站在他身后。
“他内伤比外伤严重,要等闭塞的经脉重通后才能摆脱危险。不过你师父的内劲太厉害,我连施几次金针,也没有你昨晚替他疗伤的效果好,这样下去,我也没把握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白灵飞坐在床边,似是要平复心里某些情绪,好一会儿后才对她点头:“谢谢,若非你在他左右照料,我也不能省心。”
“不必谢我,留在你俩身边算我倒霉。”墨莲华轻叹一声,“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你能听我说两句话么﹖”
白灵飞知道这位大夫眼力犀利,自己今日新添的大小伤势又怎能瞒得住她。
“我明白,待会回去我便找军医。”墨莲华玉容再沉,他又连忙眨眼:“我保证。”
——平生被他恃貌行骗过不少次,她心里自然有数。从这个人口中说出的保证,那得看是保证什么,而刻下这句……她要是再上当,肯定是脑子进水。
“你如此秏费功力,就算有军医替你治伤又有何用﹖”她不由动气:“我知道你武功绝顶,论单打独斗,估计天下间没多少人能胜过你。但逞强是有限度的,你这样下去,早晚会支持不住,到时候大军群龙无首,你又曾否想过后果﹖”
白灵飞沉默了半晌,蓦然笑了一笑:“每个披甲上阵的战士,都设想过自己倒下的一天。”
墨莲华顿住了。
以前的自己,并不理解他的意思。要是碰上轻贱生命的病人,肯定被她怒斥得狗血淋头,就像第一次在水石城痛骂白灵飞一样。
她是自幼丧亲的孤女,虽然和亲姊被师父收养,得以拜师学艺,但比她年长十多年的姐姐不久后便叛出师门、不知所踪,还未来得及过完整个童年,她师门上下一夜覆灭,只她一人侥幸逃脱,从此身边便再无亲人相伴。
曾经尝过被遗弃於世的人,绝不容忍他人在面前轻生。
然而她慢慢变了。
长年追随白灵飞出入战场,陪他见惯了腥风血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要舍生而取义——
有些生命的价值不在存活,而在成全。那些人甘愿选择后者,如同医者替病人选择前者,一切选择,唯心而已。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你。”
墨莲华一愕,没料到白灵飞的话锋转得如此之快,“什么事﹖”
“景言的状况,你不察觉有问题么﹖”白灵飞淡道。
她別开了脸,转身去整理放在床边楠木几上的药箱,“他和你一样过度操劳,身体虚弱是意料中事。”
“故且当他是这个原因,才会气海枯竭、脉气不继。那他的外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是和你们解释过么﹖他体质特殊,天生便难以凝血,即使是常人半刻钟就癒合的伤口,他也要用上整个时辰才能止血。”
墨莲华一边说,一边在整理几上的金针,将它们逐根在烛火上炙过,才放回小巧的盒子里。
“可是这情况近几年严重了许多,起码我当年遇上景言,他绝不至於因为一支劲箭、便差些失血致死。”
她纤手轻轻一抖,差些炙到自己拈针的两指。
“医家所云,神能凝气,气能蓄精,精能化血。他一直忧思太多、郁抑伤肝,动摇元神根本,自然精气不继,血量不足。”
白灵飞的目光逐渐凝住,“他元神秏尽,是因为承担了我身上的血咒,对么﹖”
墨莲华收拾完毕,忽然垂首苦笑。
“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问﹖”
“可是碧师祖的魂魄还没在我身上完全甦醒,为什么景言会成了这个样子﹖”
白灵飞情急之下扯住了她,竟是连对敌之时也从没有过的慌乱——
“这样下去他绝对活不长,你能不能想办法救他﹖”
“如果我有,他现在还会躺在这里么﹖”墨莲华低声叹息,“当年他先是和你结下附生誓、从阿那环手上抢过咒术,后来又强行唤醒血咒去救你,心里就已经清楚会有今天的代价。你还没丧失自我,那是因为昭国元帅用精神力封印住自己的六魂,但只要血咒仍在你身上,他便要为你承受十万恶灵的反噬,直到元神俱灭为止。”
白灵飞怔了良久,双唇逐渐抿成一条薄线。
“那如果我死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活下来﹖”
墨莲华无力合上眼睛。
“在昏迷的时候,他胡言乱语得紧,喊出口都是你的名字。”
白灵飞哑口无言,却慢慢松开了手。
——他知道,自己终究是伤了一个爱他的女子。
她挣开了和他的距离,背起药箱转身,只留了一个悄丽而落寞的背影。
尽管已没有当年的娇憨,岁月却在她身上沉淀出別样的味道,恰如酒般醇厚动人——
此般佳酿,香飘十里,偏偏只能孤芳自酌,无人共饮。
她一直在凝望那个咫尺的杯酒客。然而这场苦候里,凝望的和被凝望的人都太聪慧,一个拒情自持,一个懂得方寸,正好是一对从未逾越的默契知己。
“这世上许多爱你护你的人,你都可以不在乎,因为他们甘心被你辜负,无怨无悔。”
“但就当为了景言,答应我,好好珍惜自己,能活的时候不要想去死,可以么﹖”
——那已是她一生之中,最接近告白的时候。
都说情关难过,像她那般玲珑剔透的人,也始终要为爱情卑微一生。
帅房的纱帐内,充满着一种黏腻暧昧的味道。
长夜未过,肉体剧烈的碰撞起伏不断,纠缠了不知多久,床上接连迸发两阵低吼,一把强势而性感,另一把带着呜咽低吟,久久沉醉於共赴巅峰的愉悅里。
衣料散落在床角,帷幔内是粗重而夹杂汗水的喘息。
身躯已被彻底打开贯穿,男人射注的东西灌满了他,几乎撑破那最柔嫩的地方。他在快感中缴械的坚/挺也软了下来,白浊激洒在两人的小腹上,强烈地撩拨著他们野兽般的神经。
青原忽然起了一种念想,希望身上的人能再猛烈地折磨自己,将他操到碎骨化灰为止——
他打从心底地渴望和这个人揉在一起,甚至有一剎那,他愿意这么死在欧阳少名怀里,而不是命丧在这个男人见不到的血堆中,因国家和爱情而永不瞑目。
这种荒谬的想法,完全亵渎了他作为军人的操守,但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再想下去。
在最绝望的一刻,自己只想依赖在欧阳少名身旁,被他溺爱,被他护荫。他总是那个最安心的避风港,於战火纷扰的年代里,自己要肩负家国重责,然而他却一己扛起了自己的所有脆弱。
他总是把自己护得太好,但这份幸福,在乱世中却奢侈得令他愧然心酸。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两人赤/裸紧贴,欧阳少名情动至极,便像鸟啄一样温柔的啃咬他的脖子。
“少名……”他抬手掩著眼,忽然放软了力气,带着呜咽低笑。
“我有一刻,竟然想为你当一个逃兵。”
欧阳少名凝著眸,只是捧著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有些水渍在他眼角滑下,却又很快被温柔的舔去了。
“但是大势至此,我或许……或许也要有离你而去的一天。”他叹息道。
欧阳少名没有特別惊讶——临行之前,青原已经告诉了他此次犯险南下所谋之事。
多少年头,他已然习惯青原离开自己、戎马干戈的日子。从第一日动情开始,他便知道自己的爱人是忠臣良将,将国家社稷置于一切之上——他在青原心里能胜过世间所有、却始终重不过这个家国天下。
但他从不后悔爱着他。
他是江湖儿女,决意喜欢一个人,便不会计较这个人会否把自己放在对等的位置。他只知道,他愿意花光心血去宠著自己的小炸毛,哪怕地撼山摇,小炸毛也一定要在他身边毫发无损。
“没有我允许,阎王怎敢随便把你要了去。”
欧阳少名忽然一笑,伸手从两人情急脱下的衣料中摸出一面金牌。“这个给你。”
“金檄令﹖﹗”青原愕然低呼。金檄令只归春日楼主所有,见此令牌,天下绿林七十二道均听从驱遣,任予调度,而欧阳少名却在床第谈笑间,将这重若千钧的信物送给了他﹗
“你路线最后途经的琼州,是我当初创帮的其中一个根据地,春日楼二十二支武装船队,目前有十支都驻在此处,连同清江帮、海兴社等地方势力,在你北上回都的一程可以派上用场。你只要有金檄令在手,即便是要他们赴汤蹈火,这支人马都必以你马首是瞻。”
青原心中剧震,这才意识到他竟是孤注一掷,把半个春日楼都系於自己一人身上﹗
“明天一早,靖川和栎木会带领楼中三十名精锐高手,为你暗中随行护卫,若有敌方杀手埋伏,他们会设法解决掉。”
“不行。”青原断然摇头,推开了借机埋在他颈间放肆的男人。“现在平京危在旦夕,他俩都是你左膀右臂,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哦﹖”欧阳少名饶有兴致的逗他:“你刚刚才说过要离我而去,现在良心觉悟了﹖”
——青原觉得自己是打仗打疯了,否则早就把这家伙踹下床,保管让他滚著出去,不带其他別的可能性。
“你平日聪明通透,怎么这下就不明白个中利害。”欧阳少名收敛了戏色。
“即使你能无声无息越过包围圈,以安若然的才智,见到应龙军指挥的是云靖,怎会猜不出是什么一回事﹖”他侧躺下来,伸臂将青原搂在怀中,“別忘了,烟岚与安若然名副其实是共坐一船,我知你想借运河地形摆脱追踪,但明教死士远比包围网的追兵更难对付。这女人深不可测,凭景言和白灵飞的手段,都曾在她手上三番四次吃过大亏,不派人保护你,我又怎能心安﹖”
——他恨不得能在青原身边寸步不离,如果可以,自己肯定亲自随行。但是景言如今重伤臥床,即使把白灵飞劈开当成两个人用,也尚且应付不了眼前境况,为了大局著想,他必须留在平京稳住局面,唯有让他的两大护法担此重任。
青原神色复杂,沉默良久,终于收下了金檄令。
“谢谢。”
欧阳少名洒然一笑,坐起身替两人都披上了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