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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军万马拿下对方将领的事,白灵飞干过很多,以他的武功造诣,基本上已到了看不惯谁便逮谁的张狂地步。不计当日平京沦陷时主动投降,这还是他首次明刀实枪栽在敌人手里﹗
然而身在战局当中,景言冷静过来,却很清楚白灵飞绝不可能败在烟岚手上的——
显然,他是猝不及防中了暗算。
烟岚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嫣然一笑:
“那数支银针,是我圣教的‘首尾难顾’,针尖与普通银针无异,可是针首却淬了毒,此毒非肌肤相接所传,而是经吸入后发挥作用,专为对付像两位般联合作战的高手。”
“白帅见了银针,关心则乱,全力催动功力想要救您,反而更加剧吸入毒性——”她故意停顿一下,冷笑中带着深意:
“何况,他早动用了割魂术,本就更难抵受肉身受伤毒秏损的。”
“你说什么﹖”
烟岚目光流转在景言身上,却没有直接答他:“哦﹖白帅没对您提过﹖”她笑了一笑,“那也难怪,割魂之痛非同凡响,也不是言语能够形容出来的。”
景言胸膛猛烈起伏,理智正以不可理喻的速度崩坍:
“什么割魂术?你说的都是什么﹗﹖”
烟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意,脸色却肉眼可见愈发变得纸白了——
就在此时,敦煌城外忽有一股人马驰至﹗
“楚皇如有兴趣,可日后到昆仑参详。”
她望向策马领人直杀入城的任易凡,在全数杀手的护持下,挟持白灵飞飘退出去,忍着重伤和任易凡会合在一起﹗
“十万人质归你,想要他完好无缺,便领长明王一起上光明顶吧﹗”
当天,被囚敦煌半年的十万楚民终得以见天日。
“爹,我们又可以一家团聚了﹗”
“……我们现在自由了﹗不再是被那些蛮鬼子折磨的战奴﹗”
“那是我们的军旗……锋狼军来了﹗”
御驾来救的皇帝,带着举国最骁勇的骑兵,默然看着子民跪地叩拜、感激涕零的场面。
曾经见过战争最惨烈情状的军人们,终于迎来一场迟到的劫后余生——
在这一剎,他们仿佛才真正从同胞的亡灵中解脱出来。
大半年前的深冬,国之将破、都城沦亡,江南千万人流离失所。到了现在,烙在子民心头最耻辱的一笔终于昭雪,所有的阴霾都已过去了。
南楚已然振翅重生,在未来,他们不会再经历如此苦难坎坷。
景言独自体会著百般滋味,按捺著对白灵飞的思切,将他眼前的一个纵泪伏地的老妪轻轻扶起。
“陛下,草民祖宗历代都在平京生活……”那老婆婆哽咽:
“我孙子在牢里一直吵著要回家……现在平京怎么样了,孩子们还能看到家么﹖”
景言眼含热泪,老婆婆逐字说到他心坎上,甚至差些盖住他此刻对白灵飞的思切。
万顷河山如何秀丽,也比不上这简单一句的份量。
“可以,他们都能看到的。”景言释然一笑。
“陛下,我们回去平京吧﹗”
不知是谁放声高喊,随后敦煌都被万民同呼瞬即淹没了——
“陛下﹗请您带我们回家﹗”
锋狼军全部转向景言,他扫视全城,胸中忽湧万丈豪情:
“待北境已定,朕将带军收复平京城——
无论此去距离多远,朕都必定带你们全部人回去。”
回去他们的国土,南楚世代扎根的家乡。
——那片四季如画、风月绝色的江南,是他许给无数人未来的地方。
“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回去平京,大伙儿们﹗我们都随陛下一起回去﹗”
全城欢欣雀跃,然而这些楚民并不明白,他们的皇帝和猛军之前遭遇了怎么样的挫折——
如果可以,景言想立刻便飞马赶去昆仑山,半刻也不能再等。但西域过於危险,在有援军来到之前,他不能把自己的子民丟在一座孤城里。
他让锋狼军先行休整,连日来一直在蛰伏在敦煌中。
他直觉意识到烟岚话里有极其重要的信息,是被自己一直以来忽略掉的。
在太原伴白灵飞养伤的时候,景言便发现他的脉象虚弱如丝,根本没有随伤势复原而好转的迹象。而且阿那环在平京对他施过傀儡术,他是如何能摆脱术法的控制,不但瞒过了阿那环,还成功联合塞外五大族和鲜卑一起叛乱﹖
他问过白灵飞傀儡术之事,但当时白灵飞也一脸茫然,只答是昭国元帅被封存的魂魄替自己挡了一咒。当时墨莲华不在,他又不谙术法奥义,便一知半解的把这事掀过去了。如今一想,当中根本就大有蹊跷——
既然是昭国元帅的魂魄出手,为何却没直接和怀阳帝托世的阿那环交锋﹖
如果傀儡术真的已经失效,那是什么使白灵飞的元神虚弱到这等程度﹖
最为不妥是弃守太原的阿那环——他对白灵飞执念极深,怎么又忽然像没了兴趣一样,把全副精神投放在阴山的战局中﹖
这些问题可以逐一用“恰巧”、“或许”来解释,但当全部集合於一起的时候,真的只有巧合么﹖
他脑海里飞快掠过从太原到西域这一路上的细节:
白灵飞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是最微小的神情变化,自己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能对敌使诈,但对自己却绝撒不了谎的,如果真有事情隐瞒,自己断然不会察觉不出来。
这么说,白灵飞是真的不知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另一边厢,青原和欧阳少名也正全速赶往西域。
景言收复太原后先是托人传了一次信,那时山东大局已定,青原将应龙军主力交给云靖北征,留下来也只是替景言处理大后方的兵粮调度,因此当接到军令,他亦走得爽快,景言和白灵飞还没离城,他已经在往太原的路上了。
然而之后的局势发展,却大大出乎青原料想之外。
阿什库勒的火山天灾、锋狼兵的冒险行军,都使青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甫赶抵太原,权衡轻重之后,便带走了景言留来守城的人马,以备再有不测,果不其然,还在河西走廊的半路上,他便收到另一道更坏的消息了:
饶是向来稳如泰山的欧阳少名,一听到白灵飞被烟岚掳上昆仑,亦不禁大为变色。
为守着十万楚民,景言终究在敦煌暂且按兵不动。然而青原却像收到十面金牌一般,加急横过河西:
要去昆仑的不止景言,他们身后还有一支柔然王军——
阿那环也要来了。
长雁孤绝,夕阳在长漠上拖出了一条艷丽的焰尾。
西域上最辉煌肃穆的古城里,眼下却正厉兵秣马——
一场乱世的最终决战,在天劫的笼罩下即将来临。
青原领著欧阳少名,大步流星的跑入城卫所。
他心急如焚,只恨不能脚下生翼。他转入最后一条走廊,箭步飞掠入堂,却没想过竟有人比他更早来到:
“墨姑娘……﹖”
昆仑山,光明顶教王殿。
“易凡……”
躺在榻上的女子虚弱开口,守在她床侧的任易凡却不知沉思什么,一时间竟没听到这句呼唤。
——烟岚将人马从敦煌撤退之后,便一直昏迷至今。
景言的“七重杀”酷烈无比、七层剑气一重比一重狠绝,更兼有杀心恨意火上浇油,当世本无人有力攫其锋芒。
然而她竟真的迎上去了,还做成了这件四方枭雄也没能做到的事。
虽然最终在景言手底下掳走白灵飞,对锋狼军打了史无前例的一记巴掌,可是烟岚付出的代价却相当巨大——在被绝情剑贯穿时,她体内奇经八脉也被景言完全灼伤了,即使能熬过这一关,将来恐怕也和当年受创的长孙晟一样下场。
可是,为了昆仑山的命脉存亡,这一切也是值得的。
“易凡……”她再次动了双唇,“你是不是……把白灵飞带回来了……”
这次任易凡终于听见了,转身过来一边搭住她腕脉,一边察看烟岚的脸色:
“听话,好好在这里休息。”
烟岚不依不饶,纤手抓住任易凡,拼命将身体从床上撑起:
“不……不能放走白灵飞……”
“只有把他和长明王祭入圣湖,我昆仑山才能有一线生机……”
任易凡闻言点头,神色复杂的扶著烟岚,示意她不必激动。
“他就在圣湖祭台上,全光明顶的教众都轮流看守,不会有可能逃出去的。”
烟岚心下大定,一道气也瞬即泄了,往榻上重重倒回去,幸被任易凡伸臂揽住,轻轻把她放回床上。
“你被楚皇用至刚至阳的内功重创,若不妥善料理,可能会永留后患。”
任易凡捧过玉碗,又拿来软枕将她螓首托起,一手搂过她拿着药碗,另一手用勺子逐口把药餵给她。
“圣教杀手的伤亡如何了……﹖”
任易凡一叹。
“在城牢折损近半,不过白灵飞在你手里,又有十万平民牵制著,锋狼军不敢轻举妄动,楚皇到现在还没上昆仑。”
烟岚苍白著玉容,神情微微一动。
“你在怪我,对么﹖”
“我不顾圣教的规条打开神音殿,又有著把十万人押往祭湖的盘算……”她幽然叹道:
“在你的心里,一定觉得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罢﹖”
任易凡正为她吹凉汤药,眼里忽然闪过亮光,混杂著难以言明的痛惜。
重伤的烟岚,多了几分不应有的疲倦憔悴,显得平素高贵的她份外容易接近。
在这一刻,疏离又冷漠的神女不再俯瞰凡世,她就躺在自己怀里,伸手可触。
“我明白。”
“圣湖沸血,火山甦醒,连我也被天劫震撼住了。烨珩教王殒逝已有四百年,如果他留下的手稿非是虚言,眼前便是恶灵冲毁他镇湖结界的先兆,五行颠倒、妖邪尽出,大祸即将灭世。”他将勺子放回碗里,扶住烟岚香肩,心疼不已的道:
“唯有凤凰与结下‘血咒’的术士同时祭湖,才能使邪灵再次归灭天地……也正是如此,你才会冒险攻下敦煌。”
“你所图本就不是城里的十万平民,而是被你诱来西域的白灵飞。”
烟岚凤眸轻闭,近若梦呓:
“……我可能看不到漠北和西域统一的那天了。”
拓跋灭锋已先一步带草原各族起义了,昆仑地带经此一劫,更恐怕是难以复原元气,而与此同时,南楚却在关内再无敌手,甚至还刚拿下了中原和西域的咽喉重城。在群雄悄然冒起的时代,昆仑终将落得被支配和摆布的命运。
她终究不是能带领明教君临天下的教王。
如果她能再早些筹划好夺/权,如果安若然仍和她站在同一阵线……那么这一切会否就不一样﹖
“別多想。”
她讶然睁眼。
任易凡把药又送到她唇边,“西域和漠北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它们都不复存在,我在乎的始终是你。”
烟岚的心不知为何软了几分,凝望着温柔备至的男人,本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张开嘴唇,把汤药与种种辛甜苦辣喝了下去。
惶然如末日的光明顶,只有教王殿这隅仍然灯火通明,彷若绝峰顶将融未融的零落残雪。
☆、旧事
“墨姑娘……﹖”
堂内赫然是消失多月的墨莲华。
这秀丽刚烈的女子一身风衣,显是风风火火从千里之外赶来敦煌的。青原本有满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