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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皇族兄弟有多手足情深,才值得皇上如此为他﹖
“待会见到阿晟,你万勿提起汉中战情之事,以免扰他疗伤。”
“是。”侍官迟疑的问:“然而佑王殿下身体健壮,应已好转不少,何以您不直接宣他进宫慰问,要移圣驾往佑王府﹖”
“他自尊心一向很重。”长孙凯低道:“这个时候,阿晟不会想让别人看到独臂的他……”
“何况他一直不把朕放在心上,无论朕如何宣他,他不想来见、自然就不会进宫的。”
侍官又是一呆。
皇上的眸瞳在拥有塞外血统的长孙氏裡极之罕有。
那是一双纯黑的瞳子,彷彿一片无尽的墨海,从来也是漆黑不见底。只有谈及佑王殿下,墨海才会翻起一阵波涛。
年轻的帝皇忽然捂嘴猛咳,侍官大惊上前,长孙凯立刻摇头,在众人团护下再上马车。
马车直奔朱雀大街,转进长安城的华宅区,在佑王府前停下。长孙凯下车入宅,府邸诸人见圣驾忽临,俱都惊惶万分,顿即派人去通报,然而长孙凯却淡然挥手:“别惊动阿晟,朕自己去罢。”
——皇上竟然纡尊降贵,套上披风后直往别院瑶歌池而去﹗
瑶歌池旁的小筑裡,长孙晟坐在窗旁,见九五之尊忽然来到,眉间即现戾气,厉声挥退了门外所有婢女。
“我不需要你来看我笑话﹗”
“我从太医院调来首席御医长住你府上,今后你只要日夜施针调理,很快便可再上沙场。”
“再上沙场﹖”长孙晟左手指着小筑内多张桌几,笑得很是幽冷。
长安正值七月酷夏之时,然而他还是披着厚袍,要在小筑内到处燃起香炉。
——那是桃沃平原一战后,他一直仍未復原的后遗症。
白灵飞伤他左肩的一剑汇聚十成功力,而他同时更被景言斩下一臂,因要分出一半真气对抗“七重杀”,终被白灵飞至寒至阴的九玄剑气重伤。剑气彻底入侵全部脏腑,使他无时无刻都要受全身如陷冰窖之苦,每逢夜裡,寒气更是连肌肉都冻住了,连翻身下床都无能为力﹗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我还可以再上沙场﹖﹗”
断臂之伤早在撤出天引山时已然好转,却因白灵飞的一剑,使他到现在仍无力走出长安指挥汉中的战事﹗
“阿晟……你一直太过执着。”
他一双黑瞳深深注视着亲弟,似有感慨,也似有神伤:
“权力、地位、胜败、功绩……你一直执着于这些。其实父皇是想过将帝位传予你的,只是你太过暴戾,他对你始终放心不下。”
长孙晟忽然放声冷笑。
帝皇羽眉紧蹙,淡淡一个眼神望去用独臂箍紧自己的皇弟。
“我才是最配得上那位子的人……我敢下毒弑父,敢强/暴亲兄,陛下,你敢吗﹖”
帝皇的脸上仍然不见波动。
“你说我执着,那你知不知道我最执着的是什麽﹖”
长孙凯漠然闭眸,那一刻,长孙晟满身狠戾,一口咬住帝皇的脖子,鲜血塞满牙缝,而他却是慢条斯理的道:
“你知道的,我最想得到的是你啊……皇兄。”
“你说宫闱不可乱伦,但每次我闯来东宫,你都顺我的意,从来没对我说过一个‘不’字,任我把你操到翻来复去,甚至以口相侍都不介意……为什麽呢﹖”
帝皇张目摇首,用一双黑瞳静静看着他,强自承受着被噬咬的痛苦。
那麽淡漠又倔强,那麽美,怎麽就不属于自己﹖
——一瞬间,长孙晟竟生出将这对眼睛挖下来的冲动。
“那是因为,你也渴望我这麽对你。你身子早就爱上我了,这一辈子也别旨望可以离开。”
佑王脸上闪过一丝戏谑,“我是让你坐上帝位、君临秦川,但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一定会将整个中原都踏在脚下,到时候,夏国将以我为皇,而你长孙凯,永远只属于我一个﹗”
鲜血在颈上浙沥而下,长孙凯脸上渐渐勾起一个惨白的浅笑。
“你为了拿到毒/药杀了父皇,去跟明教交易,半年前暗助赤川王的阴谋挥兵天引山——”帝皇执拗的没有痛呼,只是轻轻说道:“那麽接下来呢﹖阿晟,你只是在引狼入室,这个国家不是你随便能拿去当筹码的工具。”
“不要和我说教﹗”长孙晟鬆开了兄长的颈项,望着右边空荡荡的袖管,双眸赫然剧沉:
“景言斩我一臂,我便废他双手。至于那一剑……”他冷冷的笑,“我会让白灵飞痛不欲生的。”
洛阳,城西帝皇庙。
明怀玉摒退所有随行祭拜的人员,只将安若然留在帝皇庙内。
“伊水之东已经被你扫平了,先祖封下的十王只剩其二,不过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明怀玉在蒲团上合什叩头,按照郑国皇室之礼祭拜着左壁的一幅画像。
洛阳帝皇庙本是供奉楚国历代君主之地,昊天之变后,渚王明钧入主洛阳,将庙内所有神主牌砸毁,连千古之皇怀阳帝的竖牌亦不能免祸。从此之后,帝皇庙只供奉明氏一族的已逝皇帝——
而这幅画像却是唯一的例外。
画中人银甲骏马,一身将袍迎风猎扬,沙场战神的气度栩栩如生。
那位将军左手执缰,右手持着一柄六尺的黑鞘之剑,正策马于伊洛平原,一双清眸定定凝看着北邙山。
画像只绘了他的侧颜,只见那轮廓清秀而锋利,有种倾尽笔墨都难以表达的光芒与傲气,而作画之人却将他接近神祗的气质留在画纸上,让后代能得睹将军的旷世风采。
没有人知道这幅画像是何人所作,然而它的存在却是天下皆知——
画中的将军,正是楚国的昭国元帅碧阳。
怀阳帝登基七年后,碧阳终于完成北伐大漠的伟业,在人生最辉煌的一刻挂冠归隐。
此后全天下都在传颂昭国元帅的战绩,然而怀阳帝下令,元帅乃神圣不可侵犯之象徵、禁止有人将他的容颜入画作像,因此长安城只有两座凤凰像、连平京皇宫亦只可供奉御影剑。
只有这幅由怀阳帝送入帝皇庙供奉的画像、仍然保留着当年昭国元帅之容,是世间唯一一幅元帅的肖像画。
“只要削藩之战结束,郑国便可无后顾之忧挥军南下。”
此刻,郑国统帅也跪在地下,向画像虔诚地鞠了三个深躬——
碧阳出身御剑门,按辈份是他的祖师爷,他所行的师门之礼、与明怀玉的礼节大不相同。
两人对画像祭拜完毕,双双长身而起。
“南楚与夏国在汉中交战正酣,双方都无暇顾忌外敌……可见长明王阿那环统一草原、对景言和长孙晟的威胁之大,竟让这两个算无遗漏的统帅都同时失算了。”
明怀玉艳容浅笑,转身对安若然柔声道:
“可是你师弟怎麽办﹖若你翻过天引山南攻平京,始终要跟他对战沙场。”
安若然默然半晌,不知道是被勾起什麽样的回忆,刚毅的侧脸竟也有一刻柔了下来。
然而那只是刹那的软弱,他转眼就对明怀玉低说:
“要成大事,总要有所牺牲。”
——其实……他在天引山救走自己的时候,早料到有师兄弟双剑交锋的一天吧﹖
以小飞的心思,怎会不知自己会重回洛阳﹖但他仍执意割捨精元,就是明知如此亦要成全自己。
他们冥冥之中都各自作了选择,若将来真要兵戎相见,那也是命运的不得已。
“你又怎捨得伤你的好师弟﹖”明怀玉仰颈望着画像,轻声低笑道。
安若然从后拥住他,在他耳垂轻轻啃咬,直到明怀玉难耐的喘息着,男人才停下了动作。
“怎麽﹖想在你祖师爷面前做﹖”
明怀玉笑得艳丽而放肆,直似一朵暗生在幽夜的曼珠沙华。
“我无所谓……倒是你,就不怕被祖宗看到你对男人打开身子﹖”
明怀玉笑得更开了。
“看到又何妨,我就是喜欢为你颠鵉倒凤,甘心做个不肖子孙。”他眸裡清光流转,对着安若然逐字逐句道:
“能为你颠鵉倒凤,是我百生修来的福气。”
安若然认真的听着,默然将他最深的情意灼灼记下来。
“你还是惦记着你师弟。”
安若然已习惯了他的激将法,满脸无奈,他却是轻声道:
“不逗你了。不过我说真的,能和你一起,是我百生修到的福气。”
“你也是我一辈子最大的福气。”安若然在他耳边低喃。
明怀玉欣然一笑。
“你真决定要南伐平京了﹖”
安若然沉着脸容:“我跟景言不是同路人……我可以跟夏国合作,但不可以放过南楚。”
“即使白灵飞效忠于景言,你也可以狠得下手﹖”
“也许小飞认同他的理念,但我不是。”安若然冷下眸,剑试天下、指点江山的气魄透眉而出,“旧楚会沦落到这般境地,罪魁祸首便是贵族统治,他明知南楚终会腐烂在诸候和豪强手上,仍然在赤川王死后放过一众亲王,与其合作北伐长安,是目光短浅之举。”
明怀玉淡然道:“他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当攻陷长安之后,他自会拿安庆王等人开刀的,南楚皇太子从来都不是计较信用的人。”
“他不可能做到。”
安若然骤然放开他,扫视过庙内一列列的牌位——
“当人得到权力后,就不会捨得鬆开手,他与南楚贵族已成一丘之貉,就算他能取景焯而代之,也无法摆脱他的利益共同者——”男人看着一众郑国已逝君主,对明怀玉冷冷道:“怀阳帝如此,你所有祖宗也是如此,景言不会是例外。”
“如果他统一中原,只会重现怀阳帝开国的状况——大封贵族功臣,国家的一切只为上等阶层服务,平民百姓在其后一代一代的统治下,又要重眩笆甑谋纭5蹦耆舨皇枪笞寤煺剑怪型脸つ晡也徽瘢脑浦匾嗖换崧淙胪庾迨种校茄e千万汉民也不会被北汉残杀劳役、被黑玄兵害至流离失所。”
童年流落漠北的惨痛过去,他都记得。
他一家因为汉族之身不敢住在城镇,只有投靠草原的游牧部落,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然而长明王要统一草原,黑玄兵践踏过那片美丽疆土的每一处地方,连他的部落也没倖免。
一夜之间,他失去所有亲人和依靠,只剩塔纳河上飘浮腐尸的臭味,狰狞划毁了他心里那片壮丽辽阔的大草原。
他自此流落戈壁,直到被师父霍其峰收养回忘忧谷,他的人生才重新有了光;然而害他全族的每一个人,他都没有原谅过。
“小飞和我都有一样的身世,但他已经把漠北的一切都忘记……他既选择景言,便注定与我分道扬镳。我将明教火器藏处告诉小飞,也是看在那是他的份上,但自天引山之役后,我们已是各为其主,各不相干。”
御剑门人,必以剑试天下、剑平天下、剑救天下——
他手掌之剑,就是为将苍生从这种悲剧的轮迴救出来。
明怀玉忽然想开口问他——
既然明知郑国也是你憎恶的一丘之貉,为什麽那年你又随我入洛阳﹖
但他终究是没有问。
他领安若然离开帝皇庙,在最后一眼瞥向左壁画像的时候,忽然轻声问:
“你师门忘忧谷裡,也有昭国元帅的画像麽﹖”
安若然为之错愕,微微摇头。
“也许有,但我从未见过。历代门主起居之地化影楼一直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