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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瑾不顾皇帝的嘲讽,转眼对君无弦笑道:“多谢王侯。”
君无弦微点头,回话尉迟夜道:“皇上,微臣以为,礼仪与君子并非相融,礼仪乃天下之邦,人人遵之。君子不过称呼而已,并非就因此可以弃了礼仪。”
尉迟夜抿了抿嘴,道:“朕说不过你。”
姜瑾心中暗叹,皇帝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
君无弦默,抬起素白的手,沏了二杯茶水分别至尉迟夜和姜瑾面前。
姜瑾微微放至鼻间轻闻,淡淡的竹叶香气袭来,浅尝了一口,很是新鲜。
“嗯,王侯的茶艺是日渐的出奇,西谟怕是难找与你论高低之人了。”尉迟夜淡淡尝过放下。
“无弦愧不敢当,只是随心而烹制。”君无弦执起杯茶,轻晃了一圈杯沿,抿了一口放下。
姜瑾瞬间对于君无弦先前的偏见打消了。
此时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湿了一片窗边的竹叶。
姜瑾看得忘神,君无弦起身轻轻将窗户关起。
“雨飘进来了,三月之谷雨,最是清寒。”君无弦解释道。
姜瑾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越发的喜欢上了这里。
暖暖的烛火,下雨的竹林,屋内还有一翩翩佳公子,浮动着淡淡暗茶之香,好不风雅。
“皇上,姜小姐,可否允许无弦奏笛。”君无弦看向静静品茶的二人,忽然道。
“许,朕为何不许?快快奏来!”尉迟夜轻笑道。
姜瑾有一刻的恍惚,前尘时的尉迟夜分明如地狱鬼手一般冷漠无情,眼睁睁看着她自焚于朝堂之上,一眼不眨。
他歹毒如蛇蝎,姜家的九族之中,甚至里头还有未出生的婴儿竟也残忍杀害,无一幸免。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前尘死去后还能像跑马灯一样,看到这些残忍至极的场面,但这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深深痛苦的折磨。
姜瑾何尝,何尝不悲不苦呢?只是她不愿意去想,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她寻不得上好的良机,不然她恨不得,将身旁之人千刀万剐。
但她不能,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若稍有不慎,就会因为她而导致加速姜家九族的灭亡。
姜瑾再也不愿意去冒险了,好不容易上天垂怜,换来了她的重生。
所以她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来推动接下来的事情。
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如泣如诉。
姜瑾此刻心中的怨恨因这温柔的笛声渐渐消逝。
她放空自己的身心,追随着笛声愈渐愈远。
“皇上!”突然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轻柔的笛声,极是煞风景。
姜瑾回神,撞进君无弦迷离的眼神中。
那是带着探寻,疑惑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勾入,沉沦。
“什么事情!”尉迟夜十分不悦,雅兴全无。
太监吓得顿时六神无主,立马跪了下来道:“皇,皇贵妃娘娘说外头雨大,让皇上您早些回寝宫,她一直在宫中等着您。可,方,方才奴才想离开,去寻皇上您之时,就见皇贵妃娘娘忽然昏了过去。”
尉迟夜心中隐隐有些怒气,甩了甩袖子,直直的随太监离去,连声告别都没有。
太监立刻虎背熊腰的替尉迟夜撑着伞。
姜瑾发出一声叹息。
“姜小姐,因何而叹息?”君无弦定定地凝望着姜瑾,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太多的迷惑。
“你的琴声,和笛声,皆有惑人的本领。”姜瑾不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只自说自话道。
君无弦闻言笑之,起身将门掩上。
“姜小姐谬赞了。”君无弦坦然低声道。
他,是觉得自己在夸赞他么?
姜瑾仅通过一日便明白了君无弦这个人,实乃衣冠禽兽也。
面上虽温润如玉,实则满腹心计。
虽自己同她也差不了多少,但君无弦给姜瑾的却是一种无法看破,深藏功与名之感。
如此的……高深莫测,让人不禁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觉得他是想表达什么,又或是在暗示什么。
姜瑾喜欢用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他。
“姜小姐,都是喜欢如此看人的么?”君无弦淡淡浅尝一口道,杯茶平缓的落下。
“或许吧。”
她微耸了耸肩,望向窗外雨蒙蒙的天色,忽想起此时竟已这么晚了。
母亲与父亲会担心的罢。
微凝起了秀眉,她起身对着君无弦道:“多谢王侯的茶,还有笛乐。今日就到此了,我要回去了。”
第九章 同榻而眠
君无弦望着姜瑾的背影怔怔,他低声道:“姜小姐留步。”
她的背影有些僵,微微疑惑的转身。
“外面雨大,不如姜小姐等雨小些了再走罢,怕是纸伞会淋破。”君无弦的面前火烛燃燃,姜瑾看不太真切他的神情。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好。”
外头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还狂风大作起来,落得更加肆意。
姜瑾深深皱着眉头,今夜看来是回不去了。
她忧愁的抬头看了一眼上梁木,心想着这木屋会不会扛不住大风大雨,从而而塌了下来?
君无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低笑了句道:“放心吧,这木屋耐的很,不会塌下来的。”
言罢,他替姜瑾倒了一杯桃花清酿,生了火,将它放在上面热温。
姜瑾不解的看着他的举动。
本就无聊万分,便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专注的看着君无弦捣腾着。
“好了。”君无弦微笑,将已经热温了的桃花清酿递与姜瑾。
这是什么?
姜瑾接过,放在鼻间细闻。
有股淡淡的桃花清香飘来,莫不是果酒吧。
姜瑾微微抿了抿,而后一口喝下,觉得整个身子暖了几分。
甜蜜的果香在唇齿中四溢。
姜瑾咬了咬唇,发自内心的对着君无弦笑道:“很好喝,谢谢。”
“要不要再来一杯?”君无弦听了轻轻笑了起来,十分温润。
姜瑾迟疑着,有些不好意思,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嗯……那好吧。”姜瑾当下有些局促,低眉道。
君无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替姜瑾斟了一杯满满的桃花酒,悬空放至火架上热温。
“谢,谢谢。”姜瑾的脸颊微红,不知是自己的酒量不济还是被这火架熏的,感觉浑身热了起来。
一杯温好,君无弦缓缓递给姜瑾,望着她绯色的脸颊,一双墨眸漆黑如曜石。
她一口桃花酒下喉,忽觉头有点晕晕。
姜瑾从未喝过酒,也是头一次饮这桃花清酿,她道果酒不成问题,然自己酒量太差,高估了自个儿。
眼皮愈来愈沉,姜瑾望着面前清润的君无弦,有些慌乱。
该死,该死!她怎会这么不堪!
姜瑾起身,有些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
君无弦无声的上前及时扶住,姜瑾抬着沉重的眼皮,视野一片模糊,跌进了他的怀中。
很好闻,很温暖。姜瑾将头轻轻蹭着君无弦,宛若一直乖巧的小兽一样。
“母亲。”姜瑾伸出纤细的胳膊,一把将君无弦抱了个满怀,满足的逸出了声。
君无弦白皙修长的手停在空中,脸色沉了沉。
“母亲,母亲,阿瑾好想你。”姜瑾的眼泪掉了下来,啪嗒啪嗒的打湿了君无弦胸前一片白衫。
姜瑾此时梦见自己行走于一片黑暗之中,她看着自己的爹娘头颅落地,鲜血成河。
她心中悲戚万分,发了疯般的嘶吼,但是却无法制止,她伸出手,直直的穿透任何之物。
她死了,是的,她此刻是一个空躯的灵魂,眼神空洞着,不知道要去哪。
直直的在一片黑暗之中前行着,母亲在哪儿?父亲又在何处?
姜瑾大哭不已,好孤独,只有她一个人,好孤独。
君无弦低头轻叹,将白皙如玉的手轻缓的放至她柔顺的青丝上。
姜瑾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醉意熏熏,努力的紧紧抱着君无弦,不肯放手。
君无弦无声,温柔的拍着姜瑾的后背,使她好过一些。
默了,见怀里的人安分了不少。
君无弦低声唤道:“姜瑾,姜瑾。”
又唤了几遍,依旧得不到任何反应。
他叹息,将她横抱起来,轻柔的放至床榻上。
“不要。”姜瑾一把抓住君无弦的玉手,然后轻轻垂下。
君无弦漆黑的眼眸亮了几分,他再次低低轻唤道。
依旧没有回音。
姜瑾沉沉的睡了过去,醉的不省人事。
一夜过去,大雨不知不觉便停了,姜瑾感受到有些寒冷,下意识的扯过了被褥。
当她想要蹬腿的时候,忽然脑子一轰。
姜瑾猛然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上头的梁木,然后心跳瞬间加速,如擂如鼓,快要窒息一般的,轻轻地,僵硬的扭过了头。
饶是处事不惊的姜瑾,此刻看到了如此的场面,也大惊不已的瞪大了双眼,放声的尖叫了一把。
她此刻面目惊恐,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
姜瑾大骇,一双瞳孔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恐惧。
紧紧的将被褥捂住胸口,她低头迅速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衣服除了睡得有些凌乱了一些,并未是她想象中的场景。
姜瑾心中顿时吁了一口气,但还是心跳如鼓的瞪大双眼看着一旁睡得死沉的君无弦。
她方才那么大的尖叫声都没能吵醒他么?
她有些怒火中烧,死死的盯着君无弦俊逸出尘的脸。
过了许久,君无弦缓缓地睁开了眼,双瞳剪水,一片清明。
“嗯…”
姜瑾警惕的看着君无弦,一动也不动的将自己围在被褥之中。
而君无弦身上除了一件单薄的白衫,并未任何。
昨夜这样冷,他便是这么睡得么?
姜瑾忽觉有些歉疚,但不代表就可以和她同榻而眠。
若传出去了,怕是此生都嫁不去了。
“你,你怎么会睡在我的榻上?”姜瑾努力平缓心神,后背贴在了墙上。
君无弦清澈如水的眼眸偏头望向了她。
姜瑾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耳根子有些温热。
君无弦并未做任何的解释,淡淡的起身,披上外裳,青丝静静垂在了后背。
姜瑾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着,君无弦都不介意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这已经是显然意见的事情了。
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就这样,同榻共枕的度过了一夜,唯一的被褥还是被她卷走的。
姜瑾有些心烦意乱。
第十章 望月而归
阿瑾一夜未归,姜氏心急如焚,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去宫中,恰巧碰到女儿神情有些呆滞的迎面走来。
“阿瑾!阿瑾!”姜氏心乱如麻,忙冲上前去左右翻转姜瑾,查看她是否完好。
姜瑾抬眼,有些错愕,低眉道:“母亲。”
姜氏的眼中闪着泪光,双手有些颤抖的拉过她的素手道:“皇上,皇上没把你怎么样吧?”
姜瑾猜想母亲定是误会了,以为她昨夜留宿皇上寝宫了。
“母亲多虑了。阿瑾昨夜与皇上以及王侯相谈至夜,忽逢大雨,皇上见我女儿家不便夜出皇宫,且暴雨久久不停,便安排我住在了一间空房里。”
姜瑾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不仅孤男寡女与君无弦共处了一室,甚至还同榻而眠了。
她昨夜就喝了两杯桃花清酿便倒下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