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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娘打开食盒,香气散发。
小朝云便软声求道:“娘,吃肉肉。”
因是晚上,惠娘不敢让她多吃,便下了一点面,就着羊汤让她吃了一小碗,算尝了羊肉的味儿。
梁心铭自去书房用功。
开始,她根本静不下心来,老是想在真真羊肉馆的事,一会是华少爷对王亨的恣意嘲弄,一会是王亨对华少爷嚣张地猛揍,一会又沉思:到底他有没有留下后遗症呢?
直到快三更了,她才收心在书本上。
第二天,梁心铭拿了林巡抚的名帖,去徽州会馆拜见严老爷,也见了不少徽州本地的同乡。
同时,她也关注王亨暴打华少爷一事的后续发展。
结果,根本没有后续发展。
华家既没有气势汹汹地上王家讨说法,华少师也没敢去宫中找皇帝哭诉,就这么无声无息消停了。
说无声无息也不对,官场和市井都纷纷传言:王家惊才艳艳的王翰林身体有恙,是个假男人,无法养儿育女,所以爱男不爱女。也就是说,他有断袖之癖!
王亨的第一宠男,是他的门生梁心铭!
华少师原是太子少师,如今皇上刚登基,这太子少师不过是个头衔而已。而王家是名门世家,华少爷当众羞辱王亨,王亨暴打他也是他自找的,华家如何敢上门讨公道?不但不敢,等外面流言散开,华少师还担心王谏王大人上门找他算账呢,毕竟这事是华少爷先侮辱王亨惹出来的。
还好,王家也没上华家找茬。
两家都很诡异地保持沉默。
对于外面的流言,王亨没当回事。
他不当回事,别人很当回事。
他发现,家里和宫里都不正常了。
首先是靖康帝,这天和大臣们议事下朝后,去御书房办公,王亨在旁伺候,帮忙草拟诏书、查找典籍文史等,直忙到午膳时候,靖康帝留下他用膳。
膳后喝茶时,靖康帝看着王亨不语。
王亨很有眼色,问:“皇上可有吩咐?”
靖康帝诚恳道:“王卿,咱们君臣投契,若非礼法所拘,就称兄道弟了。朕今日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如实回答。”
王亨站了起来,道:“皇上请问。”
靖康帝问道:“朕问你,外面传言可是真的?”
王亨道:“皇上已经相信了,不然不会问微臣。”
靖康帝笑道:“朕不相信,所以要问问你才放心。若你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朕身为一国之君,可为你遍寻天下名医诊治。若不是真的,朕劝你一句,成亲吧!”
王亨道:“皇上觉得真就真,假就假。”
靖康帝懵了,那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王亨垂眸,不肯再说了。
靖康帝心急,又不好逼问。
这可是人家私密事,便是他身为皇帝,也不能利用身份探听。再说了,这种事对于男人来说确实难以启齿,尤其是王翰林这样的男人,天纵奇才、出身高贵,若有这缺陷,遮掩还来不及呢,怎好若无其事地告诉人呢!
他便体贴地不问了。
他起身,说要小睡一会,唤了一清丽女子来,对她使了个眼色,吩咐道:“翰林也累了,好生伺候他歇息。”
女子红了脸,道:“是。”
王亨恭送皇上离开,自己也去下处歇息。
那女子随来伺候他。
他并没做正人君子样赶人家离开,躺在炕上,任人家捏腿揉肩、捶背按头,眯着眼打盹。
女子等他呼吸均匀了,悄悄上炕,刚要在他身边躺下,他却睁开了眼睛,诧异地问人家:“你干什么?”
女子低着头,羞答答不语。
王亨不悦道:“你是怎么学规矩的?皇上不是让你好好伺候本官吗,你怎么偷懒起来!下去,再给我捶捶腿。轻点儿,我要睡了,别手重了吵醒我。”
说完,自顾闭眼睡去了。
女子呆呆地看着他。
她并非普通女子,做不出妖媚之态,更别说放浪形骸对王亨投怀送抱。他即便闭着眼,浓黑的剑眉丝毫不减锐气,她很怕触怒他。刚才他不悦地蹙眉,她已经又羞又怕了。
她咬着嘴唇,幽怨地盯着王亨。
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再尝试。
于是下炕,老老实实为他捶腿。
王亨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女子捶得手疼胳膊酸,直到靖康帝派人来传唤,他才起来,在女子伺候下梳洗。
梳洗罢,精神抖擞地去办公务去了。
留下那女子自怨自艾、柔肠百转!
御书房,靖康帝听人回报,吃惊不已。
“就捶了一中午腿?”
“是,皇上。”
“知道了。下去!”
靖康帝暗自想:“叫美人捏了半天腿,都没半点反应,王卿怕是真有难言之隐。唉!这可如何是好?”
等王亨来了,靖康帝不住打量他。
王亨低头审视自身,请问道:“皇上如此看微臣,可是微臣有什么不妥?或者有话问微臣?”
靖康帝叹了口气,招手示意他上前。
王亨便走到御案前,听候吩咐。
靖康帝也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小声问道:“王卿,你说,外面会不会传咱们君臣……那个……”
王亨见他说一半不说了,主动问:“传什么?”
靖康帝道:“会不会以为你也是朕的后宫之一?”
王亨顿时脸色难看之极,重重叫道:“皇上!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该庄重威严,怎可如此调笑臣子?传出去才是不妥呢。”这是那些老臣常劝皇上的话,今天他也说了。
靖康帝嬉笑道:“朕这不是担心嘛。人言可畏!你又死活不肯成亲。要不你为了朕,就赶紧成亲吧?再不然,先纳几房妾也行。你说,这天下的女子,除了朕的后宫,你看上谁,朕都能为你做主娶来。”
第54章 各显身手的俏丫鬟
王亨板脸道:“清者自清!也没人敢非议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微臣的终身就不劳皇上操心了。”
靖康帝道:“真不用朕帮忙?”
王亨道:“真不用!”
他觉得皇帝就是没事找乐子,才不是担心他呢。
他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家中的变化就不能不令他警惕了。
他发现,这几日他出门进门,遇见的女子多了起来。
豪门丫鬟多,进出遇见了很正常。
遇见了就遇见了,他连个正眼也没看人家。
不是瞧不上人家,而是他根本没在意。
他从小就是在一堆俏丫鬟伺候下长大的,什么美人没见过?除了新婚夜揭开林馨儿的红盖头让他眼前一亮外,其他女子少有引起他的特别关注,何况还是自家的丫鬟。
他不在意,人家有办法引他在意。
什么办法呢?
不是丫鬟不小心撞了他,就是他不留神撞了丫鬟。
既然都撞上了,肯定不能当没事人,丫鬟会急急赔罪;他脾气虽然大,也不至于动辄打骂下人,再说他也没工夫计较,只说一句“下次走路当心点”然后就走了。
最多扫一眼,还是没正眼看人家。
这样被无视,丫鬟们可难受了。
这天他从皇宫回来,在回德馨院的路上,又撞到一个丫鬟,丫鬟“哎呀”一声,差点摔倒,亏得他手快扶住了。
这一次,他留意到人家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俏丫鬟的耳畔。
《诗经?卫风?硕人》形容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这丫鬟面貌还在其次,尤其那修长一段颈项,当得起“领如蝤蛴”四个字!
王亨扶稳了她,还盯着她的蝤蛴观赏。
俏丫鬟红着脸跪下请罪。
王亨挥手道:“无妨。起来。”
目光还是盯着她的颈项。
那丫鬟似乎发现了什么,用柔荑般一只玉手抚摸颈项,低呼一声“我的耳坠”,一面低头在地上寻找。
王亨问:“这珠子哪来的?”
丫鬟回道:“老爷赏的。”
王亨“哦”了一声,没言语了。
丫鬟见他要走的样子,急了,小声问:“大爷觉得……奴婢戴着……好看吗?”说着深深低头。
王亨认真想了想,道:“好看。”
丫鬟惊喜地抬头看他,美目盼兮!
王亨接着道:“珠子好看。”
丫鬟右耳上戴的这枚珍珠耳坠,珍珠大小平常,就是颜色不多见,蓝黑色,衬得她耳朵和颈项更加优美。
他刚才就在看这枚蓝黑色的珍珠,觉得眼熟。
他记得,这珍珠是前次皇上赏给父亲的贡品中一项,没想到父亲居然赏了这丫头两颗,难道她的身份要变了?
他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丫鬟愣住了,“珠子好看?”
王亨点点头。
丫鬟含羞问:“奴婢戴着不好看吗?”
王亨道:“好看。珠子更耀眼了。难为你那两耳朵,像帐钩子一样挂着它,真是辛苦!”说完转身就走了。
丫鬟呆若木鸡——
大爷刚才说什么?
说她耳朵像帐钩子!
她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王亨回到德馨院,发现偏厅坐着好几个丫鬟,其中一个是父亲书房伺候笔墨的青梅,见了他一笑站起来,以为他会过去,准备招呼。他不由疑惑,却没过去,就回房去了,思雨和慕晨赶过来伺候。
王亨问:“怎么回事?她们来干什么?”
思雨和慕晨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王亨道:“怎么了?哑巴了?”
思雨道:“青梅姐姐是奉老爷命令送一方砚台;芳华姐姐是奉二太太之命来请大爷帮忙写幅对子;红杏姐姐……”
“好了,”王亨打断她,“不必说了!”
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把官服换了,穿上家常衣裳,趿着一双软底鞋,一边往书房去,一边吩咐道:“送东西的都收下,代我感谢。要对子的,把我以前写好的对子挑一幅给她;其他无关紧要的人都打发走,说大爷我喝多了,还要完成皇上交代的公务,在书房忙呢,腾不出身来。你们知道怎么应付吧?”
二女齐声道:“知道!大爷放心。”
王亨袖子一甩,便去了书房。
思雨和慕晨来到偏厅,思雨咳嗽了一声,笑道:“各位姐姐们,我们大爷喝多了,又领了皇上交代的公务,实在没空见你们。这样吧,东西我们收下,回头大爷给老爷磕头去。还有二太太要的对子,可说了要什么样的?”
言下之意,要什么样的给取什么样的。
最后,所有来的丫鬟都被打发走了。
两人刚松了口气,一小丫头飞奔来告诉道:“思雨姐姐,慕晨姐姐,刚刚大爷进来,撞到了老爷那边的如兰姐姐,把如兰姐姐的耳坠给撞掉了。那耳坠上的珠子可是老爷赏给她的。如兰姐姐问大爷,她戴那耳坠好不好看。大爷说珠子好看,还说难为她两耳朵,像帐钩子一样挂着……”
思雨先是瞪大眼睛,接着噗嗤一声笑起来。
慕晨则抿着嘴,忍住笑,一面吩咐那小丫头,道:“不许在外面胡说。小心惹祸。”
小丫头答应着,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这里,思雨对慕晨道:“她这是白费功夫。”
慕晨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