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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静姝的祈求,想静心为祖母和母亲抄经祈福,不欲被人打扰,在白三老爷给韦氏娘家侄儿提亲之前,白二老爷都是婉拒,而在提亲一事之后,白二老爷则是黑着脸直拒。
而李氏每次都是温婉的含糊其辞,打着太极,糊弄过去,逼得急了只道自己并不能作主,就是厚脸皮的韦氏也是没办法。
在韦氏发现二伯白二老爷和侄媳妇李氏这边都行不通的时候,便只好把心思又转到了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虽然厌弃了静姝,平日里根本不欲听到她的名字,韦氏哄老太太却很有一手,她自有别的办法让老太太发话。
且说老太爷的寿辰是五月下旬,府里正是紧锣密鼓的筹备。
可是白府进项少,花销多,白府的公账上其实向来是没多少钱的,不管管家的白大夫人杨氏如何节俭持家,但家中进项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在这么些年府里的那些贵重药材,老太太老太爷用的上等燕窝各式补品向来都是蜀中二房送过来,就是府上夫人小姐们用的很多胭脂水粉一年四季的衣料什么的也都是蜀中送过来的,扣了这些花销,就是往日二房补贴的,按季送回来的白延樟一家和白静妘的生活以及“教养”费用也尽够府上的嚼用了。
然而今年过年,二房送回来的东西却是大打了折扣,明面上什么上等燕窝贵重药材也有些,其他也都好像送了,但不通庶务的白二老爷可能不懂里面的道道,但这常年管家的白大夫人却不会不知道。
过完了年,送完了各府的节礼,再这一晃四个多月,往年蜀中年前送回来的财物,然后各个大小节日送回来的孝敬都够府上宽松得过上一年的,可今年,却已经耗用殆尽了,更别说,因着白二老爷已经回府,自年后,蜀中再没有送任何东西回来过。
白二老爷倒是一个子儿不剩的把自己的俸禄都上交了,道是二房的使费也可尽可节俭,可那么点俸禄能管什么用?
接着就是老太爷的寿辰,为着准备这寿辰,又没银子又没东西,可以说真是愁爆了白大夫人杨氏的头,面上本来就深的皱纹硬是又多了好几条。
杨氏的娘家曾也是江南望族,可惜她嫁入白家之时江南早已战火多年,杨白两家都已没落,她虽也有些嫁妆,但那不多的嫁妆也早随着改朝换代奔波迁徙灰飞烟灭,剩下的在当年困难时贴补家用早变卖花费光了。
杨氏又不像韦氏那般善于经营,懂得各种方式攒私房,这些年他夫君儿子的俸禄每个月都上交了,就是白大老爷在书院教书,每年一些学生的孝敬她虽暗中留了不少,但旧年大女儿白静婈出嫁,接着明年又是小女儿白静媱出嫁,公中嫁妆寒酸,她总要为女儿留些私房。
所以贴补公中这种事,不说她没多少钱,就是有也没办法填这个无底洞。所以就算多年来对婆婆白老夫人的畏惧已经根深蒂固,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的找婆婆开口要钱。
可以想见白老夫人听到她小心翼翼的解释之后的暴怒。
而此时便有知道当年旧事的白老夫人的心腹嬷嬷薛嬷嬷在老太太耳前婉转嘀咕,道是这二房似有离心之意……
先是二夫人有孕不能回京,接着孝敬缩水,再接着就是五小姐回到京城却不肯住入白府,借了什么大师之言搬到庄子上,从始至终也没见到五小姐的行礼运到过府上,就是二老爷也不似从前那般孝顺听话唯母命是从……
五小姐那什么大师之言真假不知,以前可也从没听说过这一出,却偏偏一回京就闹出来了,那住的庄子除了二房的人还谁都不让去……
白老夫人本就是掌控欲极强之人,二房隐隐脱出掌控她岂能不知,就是静姝和她“命相相冲”一事,她也不是不怀疑,不过是心中到底忌讳和恐惧,不欲多思而已,可经这心腹嬷嬷一嘀咕,那心底的怀疑和二房可能脱出掌控的恐惧和不甘便如那雨后蔓藤般爬升了出来,完全遮盖了其他避讳。
因此一日众人请安时,在最得宠的孙女白静妍“毫无心机”的在她面前撒娇,说想去五堂妹(静姝)的庄子上去玩,又有三儿媳说理当去看看侄女,看她那庄子上可“缺啥少啥”府上也好送过去时,白老夫人就直接指了李氏让她带路,着大儿媳小儿媳都带了几个孙女去好好“看看”静姝,看她到底过得咋样。
然后韦氏就直接自作主张让女儿白静妍和庶女白静柔都打包了行礼,打算就在静姝那里好好“陪着”静姝,暂时赖在那里不回来了。
韦氏可不相信被二嫂陈氏娇养长大的侄女会过什么苦日子。
所有便就有了这日李氏苦着脸领着众人到了庄子上的事。
第35章 庄中来访
白府众人来访,静姝虽稍有那么一点诧异这访得突然; 但她也早已有所准备。
在本正在田中劳作的庄丁火急火燎的跑来通风报信说看到好多辆马车过来时; 静姝便已命人整理了小客院,让朱嬷嬷招呼客人; 而自己却是去了客院里的小佛堂; 让她们不得打扰。
众人到了小客院中,被朱嬷嬷亲自领了去厅中喝茶; 一直等了半个多近一个时辰之后; 着了一身素布衣裳的静姝才从隔壁的小佛堂中慢腾腾出来。
这中间,除了苦涩的茶水; 任何充饥的点心甚至乡野的生果什么的都没送上来过。
静姝出来后也不待皱眉的大伯母,面色难看的三婶娘以及早就一脸不耐烦的白静妍问罪; 先就一脸肃穆的请罪道:“因着侄女平日诵经礼佛时从不许人打扰,以免扰了菩萨; 认为侄女心意不诚,减了替祖母和母亲祈福的效果; 所以下人未能及时通报; 侄女这才刚刚得知大伯母; 三婶娘,大嫂你们的到来; 还请大伯母三婶娘你们见谅。”
大夫人杨氏看面前的侄女素布衣裳; 头上身上半点首饰没有; 再想到来时一路的荒凉僻静; 这院中摆饰也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 她忍不住就想起三年前那个粉雕玉琢,衣裳料子都是蜀锦贡品,身上配饰均是上好珍珠翡翠的小姑娘。
如今小小年纪,却这般清寡,说话沉郁,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几分怜惜同情。
杨氏自然知道婆婆让自己还有三弟妹过来“探望侄女”的真正目的何在,不过是看看这个侄女在这里过得如何,可是正锦衣玉食的娇养着,因而才要离开白府自己跑到这庄子上住着。
可如今杨氏对着这样一个十几岁被打发到庄子上礼佛的小女孩,也不免觉得那心思也太难看了些。
所以不过等了半个来时辰,杨氏向来耐心很足,自然不会怪罪这个侄女,就是四侄女白静妍等得不耐烦,面带不悦似要说些什么都被她瞪了一眼瞪了回去。
然后杨氏带了些怜爱笑着对静姝道:“姝姐儿你一片赤诚孝敬之心,我们如何会怪罪于你?也是我们没有提前通知,突然来访的缘故,你还不要怪伯母婶娘们突兀才是。”
静姝点头,忽略了杨氏唤她上到近前让她“亲密一番”的手势,竟是板着小脸很认真的答话道:“大伯母说的很是,下次伯母婶娘你们来访,最好还是派个小厮或者丫头提前几天说上一声。否则今日侄女在家中诵经礼佛便也罢了,若是侄女去了寺中,可能一去就是一整日,岂不是让伯母和婶娘白来一趟?”
静姝这意外的回话说的大夫人杨氏脸上就是一僵,她有些愣怔的看着面前的小侄女好一会儿,不知她这是话中有话,还是直话直说。
可是她看着静姝那一脸肃穆一派认真的表情,似乎又挑不出什么错来,明明是被噎了却又好像静姝真的只是在认真说事一般。
三夫人韦氏看杨氏吃瘪心里高兴,她倒是完全没想到静姝那话是连着她一起噎的。
韦氏便在一旁笑着接话道:“可怜的孩子,虽说你祖母让你住到庄子上,但你平日里尽了一份心就好,也不一定需要时时的诵经礼佛,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尽过这样苦行僧的日子……”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也很快就被静姝的回话给噎得僵在了脸上,喉咙都跟被卡住了似的……
只见静姝微沉着小脸,严肃道:“三婶娘此言差矣。母亲当年因侄女难产,身体受损所以才一直未能有孕,如今总算佛祖慈怜,再赐麟儿,侄女更当尽心尽诚为母亲祈福,为母亲腹中的幼弟幼妹祈福,如何能随意‘只尽一份心,意思一下就好’?侄女自当怀着赤诚感激之心,尽心礼佛,这如何能谈得上什么苦行僧的日子?”
“更何况,侄女甫一进京,就因命相相冲累得祖母生病,因此对佛祖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敬之心,以免佛祖怪罪,再降罚于祖母。”
韦氏看着满脸认真一派正气的侄女,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总算体验了直接被噎的滋味,竟然被个小辈顶撞还是拿大话教训,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想立时便发作并训回去却张了嘴才不知道该以什么由头来训,难道说她不敬长辈 –不敬自己这个三婶娘?
她张了嘴又闭上,再张开,面色涨红,好一会儿面色尴尬语带嘟囔道:“你,你这孩子,婶娘也是关心你,怎么就说得这般远了?就算这时间花少点,只要心诚,佛祖又怎么会怪罪,还降罚于你祖母,这,这话岂是可以乱说的……”
静姝一哂,却不再理她,只把脸又转向了大夫人杨氏,问道:“现在已快午时末,大伯母你们一路过来必定还没有用过午膳吧?”
杨氏看着静姝若有所思的点头,便又听到静姝道,“只是你们来得突然,嬷嬷她们并没有提前准备,所以今日只能委屈大伯母你们和我用同样的膳食了,若是有什么不惯的,还请大伯母你们多多担待。”
杨氏此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她在白府管家多年,受的明的暗的委屈和挤兑也不知凡几,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女孩的话如何在意,只是心中却对面前这个侄女的性子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杨氏原本还想着把静姝说给自己的娘家侄子,她娘家虽然没落,日子过得清贫,但子弟教养却很不错,最小的侄子十四岁便中了秀才,今年十六,就在自己夫君的杨林书院里读书,学问也是极不错的,家里对他的期望都很高。
她三年前见静姝的时候,觉得静姝虽然养得娇气了些,但也乖巧可爱温柔恬静,白二老爷又是官身,静姝的嫁妆想必也很丰厚,配自己的侄子很是不错。
可此次静姝自回京后,所作所为所言所行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识,让她倒是犹豫了起来。
这性子,也实在太“耿直”不懂变通了些,且……虽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不得劲。
这嫁去娘家,岂不是要让母亲大嫂受累?
杨氏撇开纷杂的念头,展了一抹宽和的笑摇头道:“看你这孩子说的,伯母过来是探望你的,如何还要劳烦你费心去准备什么膳食,将就着用些也就是了。”
静姝笑着应了声诺,就吩咐朱嬷嬷摆膳。
然后杨氏就发现自己之前的话说的太松,这“将就”还真不是一般的“将就”。
送上来的不是一桌子哪怕是“简单的小菜”,而是给每人面前上了一份清汤寡水,半点油腥的不见的两菜一汤。
清水煮白菜,清炒萝卜丝,青菜豆腐汤……
就是她们平日里去寺庙里吃斋,那也是色香味俱全,品种的,这,这算个什么东西?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