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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干布,药材,火炉,早就准备好了。
容云烨疯了似的,在营帐外一圈圈踱步。
雪地上,全是他的脚印,深深浅浅,高高低低。
“云烨,你让我喝药汁,我喝了……可是,你怎么忍心……”
“云烨,你在哪里,进来看看我可好?”
“云烨,我好痛,全身都发寒……你进来看看我和宝宝,可好?”
“云烨啊,你救救我们,不要让宝宝离开我……我会保住他的……”
那一声声啼血般的哀求,撕碎了容云烨所有的坚强。
好几次,他就要踏进那个营帐,都硬生生地撤回脚步。
“云烨,你再不进来,我就……我就不要你了。你好狠的心……”
宁凝痛得全身不知道被汗水浸湿了几次,在这寒冷冬夜里。
她不停地用一根银针,刺着自己身上所有能保胎的穴位。
她的孩子,正在离她而去。
“宝宝,妈妈不要你走……你爸爸是坏人,坏人……”宁凝终于惊恐地发现,她的身下全都是血。
“我们不要爸爸了好不好?宝宝,你回来……”
“妈妈不要爸爸了……”
此情此景,连慕容鸿飞都哭成了泪人。
容云烨不敢哭,他一哭,她就会听到。
于是,他就死死忍住,从脖子到肩膀,再到腹腔,都是僵硬而颤抖的。
他想把那痛楚呼出去,却又不敢大口呼吸,只好将痛苦全都憋在胸口。
他的胸口好疼,连肋骨都仿佛快要断裂。
他用树枝,在雪地上写了几行字:
“天冷,营帐里多添火炉,她的身子受不得寒风。
还有手镯,嘱咐她天天戴着,能解寒毒。
你们明天就拔营,此地不宜久留,瘟疫无情。
照顾好她,别管我。”
慕容鸿飞看得真切,也写了一句:“你不解释吗?”
容云烨摇头,在宁凝的又一次哀鸣之时,默然离去。
黑夜里,朔风中,他的一袭墨衫,好不萧索。
慕容鸿飞知道,如果容云烨早早说出真相,宁凝就不会离开此处,更不会愿意打掉腹中那个毒胎。
她宁可用自己的命,换胎儿平安。
可是,要解毒,就必须放弃那个可怜的胎儿。
早在容云烨第一次查出宁凝身上的寒毒之时,他就开诚布公地告诉了慕容鸿飞,他的解毒法子。
双管齐下:
一,与宁凝行夫妻之实,将寒毒转移一部分到他身上……容云烨:只要你能安好,就算被所有人误解,我都愿意!
只是这样的你,让我的心太痛了……
第二一九章 妻主,您家侍君又跑啦三十三
她身上的寒毒,很难自然引导排出体内。
只有在行房时,才能转移一部分到对方身上。
容云烨甘愿吸收她的寒毒,责无旁贷。
好在他是阳气旺盛的体质,又每天服用汤药压制,短时间内不会发作。
二,想办法让月事不准时,不容易怀孕的宁凝迅速怀孕。
胎儿在她深中寒毒的体内,势必是保不住的,但是能将她体内余下的残毒,都吸收过来。
这个法子虽然残忍,却可以救宁凝的命。
容云烨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宁凝,这样的解毒方法的。
如果说为了自己健康,其代价是伤害自己的爱人和孩子,按宁凝的烈性,她肯定宁死也不会同意。
所以,这一切都是瞒着她,悄悄进行的。
慕容鸿飞敬佩容云烨敢于承担一切,忍受误解的勇气,更动容于为了宁凝,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大爱,却也爱莫能助。
只是,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宁凝今天又受了东方千秦的挑拨,以为下毒者就是容云烨……
他们之间,会不会就此恩断义绝?
……
第二天,天蒙蒙亮,宁凝的大军果然继续向前线开拔,离开昌邑。
容云烨站在空荡荡的营帐里,找不到一丝宁凝留下痕迹,除了地上那摊惊心动魄的血迹。
“容神医,小侯爷听从大侍君的建议,带着军队绕开疫区,直接开拔前线。只留下物资和几位军医驻守。”
一名副将禀报,“小侯爷还说,与您……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神医前往何处,请自便。”
说完,她将一封和离书,放在了桌子上。
容云烨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尊冰雕。
副将叹气,“神医请尽快离开,这座营帐现在就要拆除。”
容云烨突然有了反应,问道:“她有没有乘坐马车?”
副将一愣,没想到他问这个,“小侯爷出征,向来只骑战马。”
谁不知道,宁远小侯爷,骑术一流,马背上的英姿最是傲人!
容云烨拉着那名副将就走,怒道:“胡闹!她刚刚小产,受不得风寒,逞什么强?”
宁凝面无表情的骑在马背上,下腹一阵阵抽痛。
比起心里的难受,身体的那点折磨,她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今晨的风雪,比前几天还要大,寒风刺骨,雪花夹着雪籽,落在脸上像针扎。
慕容鸿飞带着一辆宽敞的马车,追了上来。
他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跪在了宁凝的马前。
“请妻主下马!你若是不肯乘坐马车,鸿飞就甘愿冻死在这雪地上。”
宁凝勒住马儿缰绳,满身的雪花碎冰,冻得她难以开口说话。
慕容鸿飞从斗篷里,拿出一件火狐皮大氅,“请妻主保重,否则鸿飞万死难辞其咎!”
宁凝调转马头,想从他身边绕过去,结果他竟然滚到她的马腹之下,“如果小侯爷坚持要这样走,那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慕容鸿飞的性子纯粹,宁凝知道他说到做到,只好无奈地下马。
刚刚落地,就差点虚弱得摔倒。
慕容鸿飞赶紧将火狐大氅为宁凝披上,有了一抹鲜艳的红,让她整个人都有了些许精神。
宁凝被他扶着,慢慢走向马车,在路过一辆物资车时,她的眼风不经意地带了一眼,那名全身是积雪的车夫。
没有任何停顿,宁凝上了马车,唤道:“鸿飞,你也上车。”
大军继续开拔,容云烨机械地赶着物资马车,遥望并尾随宁凝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一模一样的火狐皮大氅,依然是冰天雪地,她就像一团火焰,燃烧着他的灵魂。
只是天瑞王朝那次的雪中重逢,小东西为他千里送军粮,他们是何等的幸福。
如今,同样雪景相近的朔风,依旧是雪地里那抹红,却是撕心裂肺的别离。
偏偏他有口不能言。
容云烨依依不舍地尾随宁凝的马车,送了她一程又一程,直到不得不回头。
皑皑大雪中,那辆简陋的物资车,调转了方向,在雪地上留下一道孤独的车辙印子,孑然返回昌邑。
马车里的宁凝,倏然睁开了蓝色双眸,问:“鸿飞,他是不是掉头回去了?”
慕容鸿飞讶然,“小侯爷,您知道那名车夫是容神医所扮?”
宁凝蜷缩在毛毯中,“他就算是面目全非,我都能认得出他。”
实在憋不出心中的郁闷,慕容鸿飞也豁出去了,“小侯爷,你不会真恨他吧?容云烨他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他的心里,比你还苦。”
实在不忍心看他们这对璧人互相误解与折磨,他打算说出真相。
“鸿飞,谢谢你的直言。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是中了寒毒,他不得已才帮我落胎,只为帮我解毒。”宁凝将昨夜没哭完的眼泪,都发泄了出来。
“我还知道,他的身子也不好了,带了不少我这儿移过去的寒毒。他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懂。”宁凝掩面哭泣。
这下,慕容鸿飞糊涂了,“那……你还逼他走?”
宁凝住不住抽泣,“他又何尝不是在逼我走?
他放不下昌邑中了鼠疫的百姓,可是鼠疫对于大军来说危害太大,他只能逼走我,才能放手救人。”
“我和他,都有责任在身,身边又有宫里的眼线暗布,只能这样将错就错地分离。”
宁凝好心疼,方才爱人满身是雪,就像个孤独的大雪人,那么萧瑟。
慕容鸿飞低叹,“原来,你们两个终究是了解和信任对方的。”
“鸿飞,你知道吗?云烨的才能,绝对不是一个神医名号就能与之相称。
他在女尊国,在我身边,因为环境限制太大,根本就是龙困浅滩,浪费他的不世之才。”宁凝说。
“我必须狠心放手,让他去适合他的地方,创建自己的宏图霸业。
他要是为了我而磨灭自己的万丈雄心,我才是罪人。”
“更何况,他身上的寒毒,日益加重,若是再不离开我,恐怕会积重难返。”宁凝擦干眼泪,“现在离开时间正好,他是男儿纯阳之体,驱除寒毒,只要不错过时机,就一定能成功。”写到这里确实有点虐……笨猫有些不忍心,但是很快就会过去~
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因为猜疑,他人的阴谋或挑拨而互相折磨~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方而已~
第二二零章 妻主,您家侍君又跑啦三十四
“鸿飞,你说我怎能不放手?”
只是她终究是食言了,说好的不分离……转眼便是生死两茫茫。
慕容鸿飞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荡气回肠,“原来你们两个,是互相隐瞒,互相成全。
这样的生死大爱,慕容终于领教了,深感佩服。
这一生,能与你们相识相知一场,也算不枉人生。”
宁凝的马车,终于消失在大路尽头。
路边的一丛枯树林里,顾云深的小表妹,正在鬼鬼祟祟地放飞几只信鸽。
灰色的鸽子们,扑腾着翅膀,艰难地飞远。
“天寒地冻,你就不怕那些鸽子冻死?”
小表妹的身后,响起一个酸溜溜的声音。
那声音太过熟悉,黄琴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云深,你……”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小侯爷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居然出卖她?”顾云深是个文人,他将气节看得比性命都重要,完全无法理解黄琴的心态。
“她哪里对得起我了?我还必须对她忠心耿耿吗?”黄琴反问。
“要不是她横刀夺爱,你早就是我的主夫了。”
“错!我的母上一向嫌贫爱富,就算没有小侯爷提亲,她也会把我送入其他富豪人家当宠君。”顾云深回答,“而你……因为家境贫寒,我们俩的娃娃亲,不是早就被我母上大人反悔了吗?就算没有谢小侯爷的出现,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这话戳到了黄琴的痛处,她一不做二不休,“所以我不能再任人宰割,只能选择明主,增强自己的实力。否则,我们永远无法长久。”
“强大自己,就要出卖他人?”顾云深痛心地看着黄琴,“小侯爷前几次遭遇伏击,就是你透露的行军路线吧?难为我还一再修改,试了三次路线,才发现内奸是你。”
“我不是奸!”黄琴斥道,“我看你是被那个小侯爷迷了眼,勾走了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对我变了心。我在侯府的这些日子,我们虽然同床共枕,却从未圆房。”
顾云深差点脱口而出,那是我想等我们洞房花烛夜,才交付彼此……
原来,她竟然不懂。
“你从小就说要娶我做主夫,可曾想过,将来是否会纳侍君?”顾云深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你被那个谢宁凝勾走了魂魄,我不妨就实说。”黄琴在找退路,眼神四下搜寻,“原本,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