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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妖的寿命可以长长久久。
“我如何能不懂。”梓桐眸中掠过一丝痛楚,“可存活千年却死不了的痛苦,又岂是凡人能明白的。”
四下寂寂无语,唯有猫低低的叫唤着。
可长久在这不留人客栈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七七四十九日,转瞬即逝。再不回去,娘那头该怎么办才好?楚羽每日都陪着掌柜的喝酒,可这没有滋味的酒让人喝着只觉烦躁。
“想走了?”掌柜的放下酒坛,眸光利利的望着楚羽。
“我娘怕是等不了太久。”楚羽道。
掌柜冷笑两声,“果然是留不住的。”她突然拂袖离开,仿佛生了气。这女人的脾气就跟夏日的天气,前一秒还阳光艳丽,下一秒便乌云幕布,倾盆大雨。
楚羽一怔,似也动了气,“从我进来,我就没打算长久留着,本来就是要走的。你今儿生气不过是缺了个陪酒之人,而我母亲若是有事,我此生都无法原谅。”
闻言,掌柜的回头看她,“从你进来,我就该拔了你的情根。”
“如今也不晚。”楚羽梗着脖子,两人如同宿世的冤家,谁都不肯想让,“我便站在这里,横竖论道法这里没人能拦得住你,你大可为所欲为。”
“你真当以为我不敢吗?”周身戾气腾然,桌椅板凳发出剧烈的震颤之音。一袭黑袍凛然而现,眉宇间盛开诡谲而耀眼的曼陀罗。幽暗的眸掠过冰冷死气,骨关节被捏得咯咯作响。·k·s·b·
☆、第65章 我是永生不死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教人有些措手不及。梓桐想扑过来保护楚羽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动了气,拂袖间一句,“都给我滚”
顷刻间,所有人都被甩了出去。
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整个客栈都掀翻。
楚羽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梗着脖子。她睁着眼睛看着那发狂的女子,黑袍在风中猎猎,眉目间的戾气恨不能毁天灭地。
风过衣袂,拍在身上呼啦呼啦的响,楚羽仍是没有退缩的意思。
到了最后,风停了,空气凝滞,反倒是掌柜的最先泄了气。
一声冷哼,也不知是真的拿楚羽没办法,还是对自己的无奈,掌柜的褪了漆黑的袍子,终是恢复了早前的模样。
端起酒坛子,仰头猛灌。
又或是觉得这酒实在无法醉人,愤然将酒坛子掼碎在地。酒香四溢,最烈的酒……谁都会喝醉谁都能喝醉,可她喝了那么多年,怎么就醉不了呢?
“我还是要走的。”楚羽道,“这不是我该待着的地方,也许等我百年当了鬼,就能与你痛痛快快的喝一次了。”
“还会回来吗?”掌柜的苦笑,“别回来了。”她瞧着自己的客栈,“若你能……那我们才算两清。”
楚羽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此地一为别,再见之时绝非如今的你我。”她极是认真的望着她,然后伏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
楚羽一笑,“原来你也有名字。”
“那不是名字。”掌柜的转身离开,“是诅咒,与生俱来就背负的惩罚。”
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楚羽不太明白。
梓桐面色青白的回来,看样子伤得不轻,“夫人没事吧?”
“我没事,她没动我。”楚羽道,“你怎样?”
“我没什么大碍,不过那个……”梓桐指了指狐小步,“就有些倒霉了。”
当时狐小步也想冲上来,奈何他一介凡人,这修为自然及不上梓桐,这会被挂在房梁上,肋骨都断了一根。好在墩子被剧颤给震下床,苏醒了过来,赶紧给狐小步倒腾下来疗伤,否则这小子得疼得半死。
楚羽赶紧回到房间,蛇君在渊也醒了,但酒的后劲太大。以至于跌坐在床角还分不清东南西北。 狐小步躺在床上鬼哭狼嚎,听得楚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嗷嗷的叫吗?
“肋骨断了。”狐小步红了眼睛,望着楚羽和梓桐,“加钱。”
“废物”梓桐翻个白眼在旁坐下。
墩子道,“木有啥事,俺给疗伤止疼,很快就好嘞。”狐小步瞪了墩子一眼,倒是把墩子给急了,“咋类?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俺给你瞧瞧。”
“走走走。”狐小步不耐烦。
墩子不解,“俺给你疗伤,你咋不高兴嘞?”
梓桐道,“你坏了他的财路。自然是不高兴的。”
“财路是啥子?”墩子问。
楚羽深吸一口气,“很抱歉,因为我的事牵连了大家,不过掌柜的已经不再强留我在此,想来咱们很快就会离开不留人客栈。”
墩子又问,“她咋放了你?方才弄啥嘞,好大的风,脚下都跟着抖三抖。这女人是啥来头,咋这样厉害嘞?”
“问那么多,不怕把你也打得肋骨断几条?”狐小步嗤鼻,“安心当你的蜈蚣精就好,管那么多小心没命出去。”
墩子当即捂住嘴,一脸委屈。“别丢下俺,俺不是故意要多嘴。”
“少吓唬老实人。”楚羽道,“咱们是一起来的,当然也得一起走。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吃过饭我再问问,具体什么时候放我们走,大家也好有个准备。”
“好”墩子连连点头。
等吃过饭,蛇君在渊才算彻底清醒过来,一直感慨这酒劲实在是太烈,别说是他这修行千年的,怕是神人下凡也得醉上一回。左不过更加奇怪,这掌柜的为何千杯不醉呢?
然则吃过饭之后,楚羽却发现黑猫不见了。
“小黑?”楚羽出去找。梓桐没有拦着,任凭她自己去找。那掌柜的很显然不会对楚羽怎么样,何况就凭梓桐的修为,连人家半根毛都碰不着。
姑获鸟扑腾着翅膀,跟着楚羽在不留人客栈里进进出出。
有些客房门是不能随便打开的,否则你一不小心就与遇见没脑袋的怪物,或者是想吃人的家伙。好在有姑获鸟保驾护航,这些东西也不敢轻易靠近楚羽。
“奇了怪了?”楚羽不解,这客栈都快被她找遍了,黑猫会去哪儿呢?
店小二上前,“楚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黑猫不见了,小二哥可看到?”楚羽忙问。
店小二笑了笑,“这客栈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咱家掌柜的,谈不上丢不丢。”
楚羽一怔,“进了掌柜的房间?”
“掌柜的,不吃猫。”店小二转身离开。
楚羽深吸一口气,疾步走到了掌柜的房门前,她趴在门口想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奈何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知小黑有没有进去。
她想着,要不要敲门呢?
蓦地,里头传来了一声响,她赶紧又贴耳上去。
只听得有男人的声音在里头回旋,“一言为定。”
那声音……
楚羽站直了身子,莫名的不安快速传遍全身,她想起了一个人。耳畔回响着梓桐的那些话,别用眼睛去看,用心……所以,他是认真的。
深吸一口气,楚羽低头不语。
一言为定?
四个字罢了,却在楚羽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跟掌柜的说“一言为定”这四个字,无疑是达成了某种交易。跟掌柜交易,都是有代价的。
门开的时候,掌柜的含笑望着楚羽,风情万种的半倚门框,“都听到了是吗?男人的承诺,是不是很悦耳?可悦耳归悦耳,有些东西说到未必会做到。欠的还的,都是命”
楚羽低眉,望着从门内出来的黑猫,一言不发的俯身将它抱在怀中,转身就走。
“不想问两句?”掌柜的开口。
“我问了你便能告诉我?”楚羽回头看她,“知道你不会说,还得凑上来不是傻子吗?我希望马上离开这里,马上”她抱着黑猫便走,没有再搭理掌柜。
抱着黑猫往前走,楚羽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得厉害,“我不知道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我知道你必定有你这么做的理由,我也不想多问,只当你是在兑现对我的承诺。”
她顿住脚步,低眉望着怀中的黑猫。“值得吗?你该有更好的选择,而我不过是个最寻常的女子,以你的身份地位还有修为道行,你想要什么样的都会有。”
“可我只要你。”猫开了口。
楚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抱了一路睡了一路,却认不出这便是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她其实早就该感觉到的,谁都来了偏偏他没有来。狐小步数次提到了钱,她心里有些怀疑,却也没敢往深处想。
她一直以为,她与他之间的情分也不过是床弟间的欢愉,以及信口给予的承诺,当不得数。本该是最陌生之人,左不过一场错嫁牵扯。
可现在呢?
“我该拿你怎么办?欠了这么多。此生都还不清。”楚羽轻叹一声。
他没有吭声。
楚羽又道,“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他道,“出了客栈就可以。”
她点点头,抱着他继续往前走,“你为何会变成猫呢?”
“我若不是猫,你如何能找到这客栈?”他音色低沉,“左不过任她戏耍一番,让她觉得高兴了,才肯开了客栈之门见你。”
楚羽凝眉,“所以是她把你变成这样?”
“她喜欢变什么便是什么,好在这黑猫也不是那么丑。”他喵叫了一声。
楚羽哭笑不得,“若她把你变成老鼠蟑螂,那你该如何是好?”
“那也只好悄悄的跟着你。免得吓着你。”他应声。
她噗嗤笑出声来,“心真大。”
“心情那么好?”在渊摸着下巴,瞧着眉开眼笑的楚羽,“我还真没见你这般高兴过,可是有什么喜事?还是说,你突然发觉你爱上我了?”
楚羽翻个白眼,“要不要借你个镜子?”
在渊笑道,“饶是照了镜子,我也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俊俏郎君。你若是再不动心,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真有脸。”楚羽坐定,“大家收拾一下,很快就可以走了。”
梓桐微微凝眉,墩子倒是欢天喜地。赶紧收拾东西。
狐小步半撑起身子,“真的能放你走?”
“当然”楚羽抱紧了黑猫。
既然得到了这样明确的答复,所以谁都没有再多问。
今夜的客栈里,人似乎又多了起来,大堂里人满为患,也不知要做什么名堂。楚羽抱着黑猫站在回廊里,瞧着底下的熙熙攘攘,店小二忙里忙外。
好在店小二的身影极快,来去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这是怎么了?”楚羽不解。
梓桐也不知,墩子搀着狐小步站在一旁,在渊则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蛇的感应是很灵敏的,所以能将有些话都悉数听在耳里。
“他们提及了魔。”在渊凝眉望着众人,“这人世间有多少年头,没听到这个字了?”
墩子一怔,“魔是啥?你魔怔了?”
“滚”在渊与墩子相处了不少时日,也算是摸透了这憨厚的蜈蚣精秉性,没有早前这般忌惮。只要防着墩子时不时的口腹之欲,便没什么大碍。
墩子被在渊一声吼,当即转头低低的问狐小步,“俺是真的木有听懂,啥是魔?”
狐小步深吸一口气,“我便是驱魔人,可师父说过这天底下已经数万年不曾有魔的存在,是以驱魔人一族到了今时今日也只剩下少数的血脉存留于世。” “有魔在世间作乱。”在渊重复着那些人的话。
梓桐骇然握紧手中冷剑,“魔?”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羽不解,“妖魔不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