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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过年的气氛也越来越浓,一个人孤独地倒卧在沙发内,骆扬帆闭目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鞭炮声。
尽管室外的气温已经下降到了零下,但室内仍然温暖如春,温度表上显示的温度是零上二十六度。
可是沙发上的骆扬帆却裹着毛毯,身体不住发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将茶几上放着的最后一颗感冒药拿起,但他却发现水杯里已经没有水了,饮水机不时何时也已经空了。
支撑着身体下地,骆扬帆费力地将空桶拿下,费力地举起沉重的水桶,努力了半天才将水桶换好,当一切完成之后,已经没有了力气的他无力地坐倒,摸着自己抽痛的胃,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一点儿食欲。
「咳咳……」坐在地板上咳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恢复了一些精神的他拖着毛毯坐回沙发上,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摸索着将它拿了出来,却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手机,灵光一现的他按下了一个号码。
正在书房帮爸爸裁春联纸的多多在听到电话铃的那一刻,立刻接起了书房的电话,「喂?」
「林多多……咳咳,我希望你在十分钟之内带着感冒药,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咳咳,否则后果自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喂字,骆扬帆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并且急促地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喂……喂……」多多刚想说些什么,但却听见了电话那头挂机的声音。
「多多,谁呀?」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进来的杨柳问道,刚才她在厨房听见几个房间的分机响起,刚想接听,电话铃声便停了。
「打错电话的。」多多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打错电话的你还和他费那么半天话干吗?」杨柳随口说道,将插着牙签的苹果送到了正在书桌上研墨的林跃手中。
林跃摇了摇头,低头好似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正在研的墨上,但从多多接电话开始,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最近情绪明显有些不对的小女儿身上。
「妈,感冒的人吃什么药好?」低头继续用拆信刀裁着散金红纸的多多,状似无意地问道。
「感冒的人无非就是多喝水,注意增加营养,情况严重的吃些退热消炎的药,就没事了。」杨柳答道,「你这孩子问这些干什么?是不是哪不舒服?」想在林跃面前表现出自己对多多的关心,杨柳走到多多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热呀。」
「其实再好的药对感冒都没什么用,只不过能减轻些症状罢了,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身体的抵抗力。」终于研好了墨的林跃随口说道。
「哦,爸,妈,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放下手中的拆信刀,多多跑出了书房,花了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穿好大衣戴好帽子,跑出门去。
她走出门才发现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因为气温太低,整条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偶尔路过的人也是脚步匆匆。
拉低帽沿,多多缩着脖子向前跑去,其实她家和骆扬帆的家也不过隔着两条街而已,这也是她能和他数次巧遇的原因。
绕到离家最近的药店卖了几样感冒药,多多一路小跑地来到骆扬帆家楼下,看着一片漆黑的五楼,她略微迟疑了一下,以为这又是他一个恶作剧。
但对骆扬帆的恐惧感和担心他的身体状况的忧虑感让她还是走进了楼道内,三步并做两步一口气跑到五楼。
打完电话的骆扬帆昏昏沉沉倒在沙发上,就连打开电灯的力气都没有,他忽然有些后悔叫多多来,虽然他在她的面前从不需要掩饰情绪和恶劣的本性。
但是,自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虚弱得好像一个迟暮的老者,一种想要打电话叫她不要来的冲动让他重新拿起手机,又很快放下。
时钟滴滴哒哒地响着,在十分钟后,一阵电铃声果然响起,骆扬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力气,支撑着身体,快速地打开门。
「你走吧……咳咳……」喉头的一阵麻痒让他想保持面子的想法彻底告吹,也让多多真正相信他是真的感冒了。
以下发生的事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被多多按在沙发上,喂进了大概有七八颗五颜六色的药丸,而忙完这一切的多多来到了厨房,翻箱倒柜地寻找着骆家的存粮。
「你家的保姆呢?」多多一面拿出所剩不多的袋装粳米一面问道。
「她……咳咳……回家过年了……咳咳……」咳得浑身都跟着抖动,感到一阵发热的骆扬帆将身上的毛毯甩开,又在一分钟之后双手颤抖地将毛毯裹好。
备受冷热煎熬的他,现在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尤其是在芳姨离开后,无人问津的厨房内传来一阵饭香的时刻。
「你爸妈呢?」既然已经快过年了,各个公司和大学也应该已经放假了呀。
「他们都很忙。」一个忙着在公司帮情人结算一年的财务报表,一个忙着带女研究生到海南度假,他已经有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没见过他们。
「哦。」多多低着头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放在骆扬帆面前,「吃吧。」
怀疑地看了又低下了头的她一眼,骆扬帆看着那夹杂着红色和白色不明物体的粥,「那是我从你家的橱柜里找出来的红枣和桂圆。」
用小匙一匙一匙地吃着粥,味道还可以,这样精致的粥一定是她的妈妈教给她的吧,虽然她一直是受自己威吓的弱者,其实她远比他幸福得多。忽然没了食欲,骆扬帆将粥碗推开。
「你走吧。」骆扬帆对她下逐客令,本来低着头的多多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抬头解开身上的围裙,走到玄关处拿起自己的大衣。就在这一刻,灯光忽然变亮,又在下一刻完全熄灭。
「啊!」被这种情况吓了一跳的多多差点儿被自己的鞋子绊倒,在稳住心神后,她立刻本能地摸索着来到骆扬帆的身边。
「该死,是停电了。」从沙发上坐起身,丢开身上的毛毯。
「啊!好烫!」在黑暗中的多多忽然发出一阵惊呼。
「你在哪儿?站在那儿别动!」骆扬帆伸手摸索着,在摸到一双温热的小手后,小心地将她拉到身边。
「你没事吧?」
「没事。」捂着自己左手的手背,多多小声说道,听到她的声音还算精神,骆扬帆终于松了一口气。
「咳咳……」扬帆不停地咳着,退热药在他身上开始起作用,他感到自己渐渐有了些力气,但是头却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我该睡了,你走吧。」
「不,我不要。」多多紧紧拉住他的衣襟,拼命摇着头,外面好黑,她不敢一个人下楼,更不敢一个人走过街道。
「只有我们这一层停电,应该是什么地方出严故障,物业的人大概会等到明天天亮才会来修,你难道想在这里过夜吗?」
「我……我宁愿在这里过夜,也不要下楼。」怕黑的多多忘记了平日对他的恐惧,拼命地凑近黑暗中惟一的依靠。
「好吧。」骆扬帆站起身来,拉起她的手,向自己的卧室走去,看不清方向的多多被动地跟着。
走进卧室,他拉起床单,将她推上自己的床,一直搞不清楚状况的多多,直到跌入柔软得找不到施力点的大床,才发现自己陷入了怎样一个危险的境地。
「啊!你想干什么?」多多尖叫了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你不是想要在这里过夜吗?那就要陪我睡觉。」紧跟着躺人自己的大床,骆扬帆拉过被子,将两个人密密实实地盖好。
吓得几乎快要昏过去的多多,像一只被猫紧紧扣在手中的小老鼠一般忘了挣扎,闭目等待噩梦的降临,许久之后,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打呼的声音,紧贴在她身边的骆扬帆一动也不动地进入了梦乡。
终于松了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夜,同样想睡的多多也闭上了眼睛,在她的眼睛终于阖上后,骆扬帆的嘴角泛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
「你爸妈连过年都不回来吗?」也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明明很困的多多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发现骆扬帆也睁着眼睛时,她忽然有了想要聊天的兴致。
「不回来。」骆扬帆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骆扬帆,原来你跟我都一样,都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你有父有母,还有姐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变相承认了自己的孤单,骆扬帆说道。现在他们一定很担心她,也许正在找她,而自己就算是生了病受了伤,回到家里也只是一个人。
「睡觉前说什么话?快闭上眼睛。」发现自己泄露了太多的心事,骆扬帆语气严厉地说道。
「呵呵……你的口气好像我小时候的幼儿园老师。」她忽然抬起左手,放在骆扬帆的额头上,「已经退烧了。」
「你懂什么叫退烧。」有些尴尬的骆扬帆挥开了她的手。
「小时候惟一和我总爱一起生病,有一天晚上,我吃了药却睡不着,后来妈妈进来了,她走到惟一的床边,亲了亲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赶紧闭上了眼,等着妈妈也来到我身边,可是她却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甚至没发现我一直在看着她。」
「我感冒好了以后,嘴巴又苦又吃不下东西,可是妈妈只给惟一买了酸酸甜甜的水果罐头,关起门来喂她吃。」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妈妈对我和惟一不一样?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是妈妈生的,妈妈也不喜欢我,惟一虽然和我是姐妹,可是有许多话我不能对她说,爸爸……整天都在忙,除了吃晚饭,我平时很少见到他。」
也许是因为黑暗的掩护,多多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却连在日记里都不敢写。
骆扬帆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多多一直说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直到沉入梦乡。在听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之后,骆扬帆终于转过了身子,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
也许从那时开始,他便无法用看待一个有趣的同学的眼光来看多多,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只是当时对爱情与婚姻都无法信任的自己,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自己陷入了自己一直不以为然的爱里。
眼光再次投向那盏一直没有熄灭的灯,骆扬帆像下定了决心般从车上走了下来……当他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时,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心中一暖。
客厅里亮着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灯,餐桌上摆着一个小铁锅,几样小菜静静地放在那里等着人来食用。
多多趴在桌上,长长的秀发披散着,淡蓝的毛衣下是长长的:米色长裙、她看起来好像是睡了,扬帆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呃?」睡梦中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存在感,多多睁开了疲倦的双眼,缓缓坐直身子,在发现扬帆后,多多露出了笑容,「你回来了。」
「嗯。」缓缓放下公文包的骆扬帆平静说道,眼神里却多出许多东西,「你还没吃饭吗?」难道乔送来的披萨没有喂饱她?
多多摇了摇头,在发现他的目光投向废纸篓中的披萨盒时,她解释道:「乔来过了,说是来送外卖的,不过大半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你……你吃饭了吗?你是为我准备的?」视线在多多和餐桌上来回扫视,扬帆问了一个让多多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是为我们俩准备的。」在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多多从他意外的眼光中解读出一些东西,「不管我是因为什么而答应嫁你,我都会尽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也许我现在还无法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