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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来野餐呢,桌布上只够躺着你我了。”他哼哼道。不过,这个姿势倒挺舒服。
她看了看可怜兮兮地散落在草地上的水果和食盒,不禁莞尔:“那你走开,我把水果接过来顶你的位。”
他动也不动,懒懒道:“也成,只要你能推得开我,我就给水果让位。”
她想也知道自己推不动,于是眼珠一转,突然挠起了他痒痒。
他眼睛一眯,瞬间身子一躬,手肘一个巧劲将她虚托了起来,直直压进他的胸膛。
她惊呼一声,来不及收手,突然福至心灵地单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笑了:“这位小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你放手我就告诉你。”
他作势要松手,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他衬衫的领子,一把啃上了他的下唇。
他一愣,没防备被她这么一拽,两个人齐齐跌在了毯子上。
两人贴得极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哎呀!”她慌不择路,“苹果滚掉了。”
他充耳不闻,手下已有了动作。
她大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他接道:“荒山野岭杳无人烟,正适合做些坏事。”
她突然大呼:“啊,爷爷来了!”叫声还未落地,人已一骨碌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叫——
“我去捡苹果!我去捡苹果!”
声音越来越远。
辜尨背靠着树干,懒懒地舔了舔嘴唇。
跑得倒快。
不过不要紧,来日方长。
书玉跑了几步,方停了下来。
心跳得老快,双颊泛红,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借着树荫休息了一会,想着待会回去如何应对他的嘲笑。
正想着,突然听见树荫下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一转头,不禁愣了愣。
“肖?你怎么在这里?”
一头蓬乱卷发的小个子男人不知在树的阴影处站了多久。他的眼睛掩在了帽檐下,神色莫辨。
“你让我帮你查的人,有了结果。”
书玉一愣,蓦地想起她曾让肖调查mr。 x。
可谁知世事难料,mr。 x如今已被封在了地底洞窟。
“有什么信息吗?”她问。
肖递上了一份文件。
书玉打开一看,文件袋里寥寥几页纸,另就几张照片。
肖点了一支烟:“这个人的一生乏味得很。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在敦伦建立的一个地下实验室。”
书玉一愣。
“提到这个实验室之前,你先看看我给你的几张照片。”
书玉翻开了第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苍白的年轻人,五官平淡,然一双眼睛极为有神。
“这是谁?”
“再看第二张,他们是同一个人。”
书玉狐疑地看向第二张,只一眼便惊道:“mr。 x!”第二张照片里那如骷髅般削平了五官的脸不是mr。 x又是谁?
肖吐出了一个烟圈:“第三张。”
书玉惊疑不定地翻向了第三张照片。
第三张照片与前两张相去甚远,照片里的人五官清隽,且带了几分行云流水的古韵。
那张脸书玉怎么也不会认错。
是礼宫秀明。
书玉抬眸看向肖。
肖点了点头:“五十七年前,你说的这位mr。 x是第一张照片的模样,后来他失踪了五年。这五年的信息连我也找不到。五年后,他再度出现,变成了第三张照片里的样子。不过很快他又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这一次他失踪了二十五年。再然后,他就是第二张照片里的鬼样子了,同时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伦敦地下黑市炙手可热的疯子科学家。”
书玉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mr。 x现在几岁?”
肖勾了勾唇:“好问题。今年他该八十有七了。”
书玉愕然。这年岁,竟比谭复还要老?!可是他看起来分明正值壮年。
“这就要说到mr。 x的实验室了。”肖说,“他在他的地下实验室里秘密进行人体实验。”
书玉心里一跳。
“他往自己身上注射病毒、细菌以及其他各种混合起来的激素。”肖缓缓道,“不仅如此,他也往活人身上注射他合成的细菌,并对实验对象进行观察和解剖。死于他合成的细菌之下的人不胜枚举,但更多人丧命在了他的活体解剖之下。”
“他似乎偏爱刀者。死于他手下的人至少有七成是他从堵刀场里带回来的刀客。他给他们布置一项任务,让他们破解刀术。没能完成任务的刀客统统上了他的解剖台。”
“他不断地完善某一种细菌,然后把它接种到自己身上。靠着这样不要命的方式,他延缓了自己的衰老。”
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半分感情,书玉却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辜尨也曾是mr。 x的实验者。”
书玉拿着文件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他自愿进入mr。 x的地下实验室。因为——”
书玉心道,这个她知道,是因为亚伯。
mr。 x拿了亚伯作饵。
“——因为mr。 x想要拿你做实验。”
书玉生生一愣。
肖抖了抖烟灰:“你不必这样,你先生现在健康且完好。他很有本事,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活着从mr。 x解剖台上下来的人。”
“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务必得告诉你。”肖说,“mr。 x的实验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简单——它可能改造人的身体免疫结构以及其他机能,甚至还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变数。辜尨活下来了,但他的身体也因此改变。”
“从现在来看,这是一件好事,辜尨的体能以及反应敏捷度等等综合素质都要远高于普通人,但是……”
肖顿了顿。书玉明白了,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变化背后是否存在着负作用,而这负面因子又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逆自然而存在的生物,在与自然博弈的过程中总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其余的详细信息都在文件里了,你可以看一看。”
书玉牵了牵嘴角:“谢谢。”
肖扔掉了烟头,用脚碾了碾:“书玉。”
“什么?”书玉抬眸。
肖看向她的眼:“其实真相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可言。它只是一个事实,仅此而已。”
书玉笑了:“我知道。”
肖欲言又止。
“你不必担心我。”书玉轻轻道,“我和他走到现在不容易,他不愿让我担心,所以瞒着我一些事。但我就是想知道。我乐意知道他的一切,且乐意为他操心。”
每多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她对他的爱便多一分。
她知道得越多,才会发现,他对她这样好。
过去他所经历的,她无从得知,但从今往后他的生命,她一定不会缺席。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辜先生,她不允许,连他自己也不可以。
肖忽而眯起眼笑了:“和一个异于常人的人同榻而眠,你不怕么?”
书玉弯了眉眼:“只要是他,我不怕。”
“肖,谢谢你。”
书玉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了肖所在的阴影。
她冲这位老友挥了挥手,继而转身跑进了洒满清晨阳光的世界中。
跑向那个有着茵茵绿草和耄耋老榕的山丘。
跑向——
有辜先生的世界里去。
——《问刀》全文完——
第九个故事·太阿山
第142章 Chapter01。 傍山老宅
大雨滂沱夜; 位于小城镇最北端的傍山老宅隐在婆娑树影中。雨水顺着屋檐鬓角往下淌,汇成大股大股的水流,沿着黄土路朝着地势低的城镇里奔去。
黑魆魆的老宅里寂静无声; 唯宗祠的小阁楼里燃了一盏煤油灯。
摇曳的灯火印上了八仙桌旁的半边脸,越发显得那脸沟壑纵横; 老态毕露。唯那一双浑浊的吊梢眼明明灭灭,深不可测。
“老爷; 听说南边那个褚库尔家族出了些乱子。”桌前站着个中年的瘦高仆役,垂眉道。
老人屈指不紧不慢地扣了扣八仙桌:“听说了; 下一届当家人丧了命。说是内斗; 年轻一辈里连折了两人。”
仆役舔了舔嘴唇:“除了这个; 还有一桩事情。”
“嗯?”老人掀起眼皮。
“就在前几日; 隐退了的恒汐大当家又回来了; 力排众议开了七霜河的活人坟。”
老人扣着桌子的手顿了顿:“开坟做什么?不合规矩。”
“听内院的人说,是为了开坟从里头接几个人。”仆役垂头。
“嗬。”老人嗤笑了一声; “活人坟里还能有活人?”
仆役敛了敛袖; 不敢多言。
老人冷哼:“我们一族应祖上流传下来的家训; 世代守着这片山间河地,容他们在这里开坟凿墓已是看顾了老王爷的面子; 若他们敢乱来妄动了山基……”
“老爷说得是; 水脉出错,山基难免要动摇。褚库尔一脉也是从上头绵延下来的; 断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仆役连连附和。
语罢; 他忽又想起一事; “老爷,昨儿三郎归府了。”
“哦?”老人挑眉,“小兔崽子在外头浪够了肯回来了?”
“还带了几位朋友过来。”
老人有几分惊讶:“我倒不知道,韩三还有能过府的朋友。”
“其中一位似乎是北平那边的红人。”仆役眼观鼻鼻观心,“辜先生。”
“这一辈里,数韩三最成气候,可惜母家的血统差了一些。”老人缓缓道,“不过能拉拢北平辜尨,也是他的本事。”
仆役又道:“谢老的高徒阎崶也来了,另还有南京贺家的那两位公子。”
老人默了默,倏而叹了一口气:“嫡系这一脉到底资质不够啊。菁姝还算可以,可惜比起韩三还是差了一截。”
“那这回趁着元月阖族都在本家,是不是把下任家主的继任仪式给办了?”仆役试探地问道。
“不急,”老人道,“虽人选已定,还是得让那边的人过目才妥当。过几日,老王爷的后嗣会来本家,你好好准备一下,休要怠慢了。”
仆役躬了躬身:“是。礼宫先生的厢房已经备下了。”
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仆役可以退下了。蓦地,他又把人叫住:“韩三回来了以后可有什么动作?”
仆役张了张嘴,略有些艰难地组织了下语言:“三郎这回还带回了一位江湖高人。说是要应族里几位长老和几位叔伯的要求——”
“——捉鬼。”
第143章 Chapter02。 点梅小筑
接连几日; 皆是大雨,天幕乌沉沉的,搅得书玉心情郁郁。自从离开褚库尔家族的地底墓室; 她与辜尨便寄宿在谭复位于七霜河附近的郊区别苑,直到韩擎相邀; 才来了这韩家老宅。
“你们既然都已走到了我的家门口,没道理不进来坐坐。”韩擎当日如此说道; “反正我已是内定的下一任韩家掌家人,你们在这庄子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甭客气!”
听听; 到了自己的地盘; 连口气都不一样了。书玉微哂; 转眸去看辜尨,乌溜溜的眸子欲语还休。
辜尨不禁弯了嘴角; 将她揽进怀里; 低头耳语:“下一任大当家都发话了; 我们不讨点好处岂不驳了他的面子。”
于是书玉毫无负担地讨了这座靠南的别苑——点梅小筑。
此处别苑地势较高,视野奇佳; 正好能看见七霜河环绕着连绵群山的绮丽景致。
初时她想要这点梅小筑; 韩家的管事是有微词的,据说这处院子历来都安排给韩家祖上侍奉的一脉老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