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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端着药进来,摆放在姬瑜跟前,点起烛火。
“小姐,药熬好了。”弯月示意姬瑜趁热喝了,浅笑道:“姑爷听闻您回京,来接您了。”
姬瑜一惊,碰上药碗的要微微一颤。眼底闪过决绝,心一横,端着药往嘴里灌去。
“小瑜。”常序推门而入,看见姬瑜端着药碗,面色一变,大步跨来,夺去她手里的碗,严肃说道:“小瑜,你如何能做傻事?”
“表哥……”姬瑜面色惨白,想要去夺回药碗,常序将药泼在地上,面色阴沉地说道:“姬瑜,你何故不信任我?孩子如今已经三个月,是一条性命。虽然不是我的,我会待他如亲生。”
姬瑜掩面哭泣。
常序将姬瑜搂在怀中,安抚她道:“我不止是你的夫君,你也喊我一声表哥,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与我也是有血缘。”
姬瑜听着他宽慰的话,心中愈发难过、自责。
“你嫁给我不得已,我知晓你心中有孩子的父亲。你做错事情,心中觉得亏欠我,想要与我和离,是对我好,可你何时为你自己想一想?姑母早逝,姑父他风流不羁,给你疼爱甚少,母亲、父亲向来喜爱你,将你当作他们的孩子,你又不曾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如何不能原谅?”
“是,我该与你和离,成全你与孩子的父亲。你可有想过,你之前与他有婚约,他的母亲便对你不喜,姑父也曾闹上门,心中只怕对你更加不喜。如今情况比之前还要糟糕,你与我是清白,可是谁会相信?即便信了,你也曾嫁做他人妇,有碍声誉,只怕没有好日子过。”常序满面忧愁,苦口婆心道:“孩子如今大了,你落胎伤身。”
“表哥……”姬瑜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泪水成串落下来。
“小瑜,你相信我,相信父母亲,他们待孩子,会如同亲孙儿。”常序指天发誓。
姬瑜捂着他的嘴。
“留下孩子,可好?”常序目光坚定,看着姬瑜动摇,微微一笑:“小瑜,你心地最善良,如何会忍心结束这一条性命。”
姬瑜心中的确不舍,常序这一番话,给她留下这个孩子的决心。
半晌,点了点头。
常序高兴的松开姬瑜:“父亲已经给孩子开始起名,你若不要这个孩子,他们会很失望。”顿了顿,常序握着姬瑜的双手,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你不可告诉孩子的父亲,这是他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常家的,知道么?”
姬瑜咬唇,含泪看着常序:“表哥,我已经告诉他了。”
常序面色微微一变,目光沉郁。
姬瑜无措地绞着锦帕。
常序道:“我会告诉郑亦修,你记错了,你自庄子上回去后,我们同房了。”
姬瑜心中挣扎,常序处处为她着想,她不能不顾及常家的脸面。终于,点头道:“好。”
常序叮嘱道:“你早些歇息,我回去了。”
姬瑜拉着常序的手,赧然道:“表哥,天色已晚,你今夜便留下。”
姬瑜心中拿定主意,常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不该徘徊不定。不被长辈祝福的姻缘,并不能长久、幸福。既然已经辜负郑亦修,便不能藕断丝连,心中拿定主意,留下常序。
常序一怔,眼底逐渐浮现一抹笑意,凑到姬瑜耳边道:“我非圣人。”
姬瑜茫然。
常序无奈道:“你以为人人都是柳下惠?”
姬瑜脸色瞬间通红。
常序自袖中拿着银票放在姬瑜手中:“西伯府是你娘家,姑父不事生产,掌家的是二婶,你住的时日长久,便略表心意。”
常序体贴周到,姬瑜嫁给他,日子会极好过。
二婶娘并不计较,可那是一回事,她的心意又是另说。
常序不留下,姬瑜将他送出府。
回来的时候,碰见秦蓦,他身后跟着郑亦修。
姬瑜急急避开。
郑亦修挡在她前面,望一眼远去地常序,看着她眼圈发红,关怀的问道:“他不肯和离?”
姬瑜侧身避开他欲抚上她眉眼的手,低垂着头,“郑亦修,今后不必找我了。”
郑亦修眸子一紧。
“你母亲会同意你娶我么?”姬瑜抬头看着郑亦修,他俊美的面容染上风霜,略显憔悴。专注注视她时,冷漠的眸子里会有一束光。如今,那双眼睛里,一片黯淡。
“姬瑜,我会说服,她若是不同意,我们便在南陵不回来……”
姬瑜打断郑亦修的话:“我不能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等你母亲百年归寿之后,再回京城。”
“你有我们的孩子,她定会答应。”郑亦修心中发慌,觉得姬瑜他越来越看不透,离他越来越远。
姬瑜道:“不是你的孩子。”
“不可能!”
“我记错了,心中有一丝痴恋,所以骗自己这个孩子是你的。其实不是……”姬瑜忍住鼻子的酸涩,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我离开庄子后,与他同房了。”
郑亦修面色大变。
姬瑜趁他失神,快步离开。
郑亦修回神,追上去,秦蓦冷声道:“莫要忘了正经事。”
郑亦修止住脚步,跟着秦蓦,去往书房。
书房内,西伯昌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秦蓦与郑亦修,起身相迎:“大哥外出,还需等上片刻。”
秦蓦皱眉。
西伯昌也为难,他那个大哥素来不着调,嘱咐他今儿个莫要离府,他嘴上应得好。
他一走,转身便出府去了。
“蓝星,将人请回来。”秦蓦云淡风轻。
西伯昌却分明听到那个‘请’字,音色要重几分。
嘭——
蓝星还未出去,门扉被姬恒撞开。嘴里囔囔道:“肉糙皮厚,碰一下便不得了,多金贵似的,还以为自个是黄花大闺女!”碎碎念着沈氏,陡然见到屋子里的人,姬恒瘪着嘴,不悦道:“你怎得找上门来了!”
秦蓦见他手指正指着他,薄唇紧抿。
“就是说你!夺妻之仇,还没算呢!你是见我打不过你,所以三番两次在我面前瞎晃显摆?”姬恒又提起谢桥那一茬,南陵之时,他便不待见秦蓦,这人厚颜无耻,威胁他。
秦蓦面色一沉,发怒之际。
西伯昌连忙打圆场:“我大哥他就是一张损嘴,郡王莫计较。”
姬恒倒一杯水灌下去,凉的,心凉半截,又听闻西伯昌的话,全冷了。
大剌剌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扬着下巴,傲娇的说道:“我也是你长辈,不同你这不懂事的晚辈计较。小容华不嫁我为妻,认我做干爹,你喊一声来听听。我高兴了,啥事都好说……啊……”
秦蓦剑眉抖动,袖摆拂动。
嘭——
姬恒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捂着被秦蓦击痛的胸口,鬼哭狼嚎。
一切发生在刹那间,西伯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看着兄长在地上打滚,眼角抽了抽。
“再装疯卖傻,我成全你,日后便不用再装。”秦蓦冷冽地说道。
姬恒立马站起来,哪里都得劲了。
“说罢,找我何事。”姬恒心中不痛快,看着西伯昌请他们坐下。嘴一咧,秦蓦坐下的一瞬,猛然将他的凳子踹开。
秦蓦后脑勺长眼睛似得,迤地的袖摆凌厉如刀朝后劈去。
姬恒腿一痛,眉头剧烈抖动,不动声色收回,捂着美须趴在桌子上,若无其事盯着齐齐看向他的三人。
“说啊,不是有事相商?”姬恒眨了眨眼,看着他们转开眼,面色狰狞抽搐,痛得龇牙咧嘴。
秦蓦自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西伯昌。
西伯昌拆开,原本轻松的面色,看完后,一脸凝重。看一眼秦蓦,递给姬恒。
姬恒在看他看来的一瞬,脸色恢复平静。随意接过,瞟一眼,长叹一声:“你们委以重任给我,可我人生大事还未解决,哪里分得出心思啊?”见秦蓦脸色微微起变化,连忙正襟危坐道:“其实我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帮我将沈香惠那婆娘绑到我床上来,这事便成了。”
“噗——咳咳——”西伯昌吞进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我这人是好酒色,寂寞空虚太久,不填充实,半道出岔子,你们不乐意见到吧?”姬恒心里很是得意,谁让秦蓦有求于他,还在他面前嚣张的不得了。嘀咕道:“我外甥还是皇子呢!都大义灭亲了,难道比起来这不算小小的要求?”
“迎香楼花魁。”秦蓦忍了忍,没有将刀架在姬恒脖子上。
“我娶沈氏,多少个花魁不都是我的?”姬恒想起沈氏不屑一顾的模样,心里头来气,忘恩负义!他可帮她不少忙,摸她一把如同剐肉,怎么不和戏本一样,喊他负责呢?
“东西。”
姬恒毫不羞耻道:“我满脑子不可描述的东西,除此之外,其他想不起来。”
秦蓦倏然站起身。
西伯昌慌忙拦住秦蓦,“郡王,我大哥就是一个棒槌,你莫要与他计较。”
姬恒瞪着西伯昌。
“大哥,快去拿!”西伯昌颇为头痛,大约正是他大哥不靠谱,所以先帝才会委以重任。
姬恒起身去找,书房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西伯昌急了,这般重要之物,他岂能乱放?
秦蓦面色阴冷,“你仔细想一想。”
姬恒目光突然落在书案下面,桌脚垫着灰蒙蒙,辨不清楚是何物地东西。突然跑过去抽出来,抖落灰尘,展开油包纸,露出一角明黄。
“找到了!”姬恒将东西扔在秦蓦面前:“还是我机智,我这书房遭过贼,这东西没丢,谁想到我会去垫桌脚啊。”
秦蓦冷飕飕瞥他一眼,展开看完内容,收入怀中。
西伯昌面色凝重道:“如今皇上声望甚高,仅凭这圣旨,难以拉下台。”
“我自有打算,你们只须配合。”秦蓦拿到东西,看一眼郑亦修。
郑亦修沉声道:“大哥已经去余海。”
“暂时不能轻举妄动,时机并未成熟。”秦蓦打算等余海收网,荣亲王在余海势力,盘根错节,一旦京城动摇,余海那边便不能掌控,是一大祸害。
西伯昌点头。
姬恒正要开口,秦蓦望过来,姬恒立即闭嘴。
秦蓦带着东西离开。
——
定国将军府。
郑亦修自西伯府离开,回到将军府,向定国将军,回复今日在西伯府的事情。
定国将军听到先帝的另一道遗诏在姬恒手里,不由笑道:“皇上只怕千算万算,未曾料到东西在姬恒手中。”
皱了皱眉,“当年我记得皇上当年对姬恒起疑,派锦衣卫曾夜探西伯府,不曾找到东西,又因姬恒的脾性,打消疑虑。”
“垫桌脚。”
定国将军一怔,随即抚掌大笑:“也只有他才会做出这等事。”说到此处,定国将军叹息道:“不知你大哥可抵达余海。”
郑亦修沉默片刻,忽而,开口道:“余海此行危险,父亲,我换大哥回来。”
定国将军苦笑:“这是他的使命。”
已经娶了纳兰清羽,人选如何还能换?
“你也有其他安排。”定国将军看着郑亦修,如何不知他为何突然想要去余海:“你留在京城,听从郡王差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