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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依规而行。圣人既宠爱昭国郡主; 大可纳昭国郡主为妃,如今帝妃二人恩爱名正言顺,我等做臣子的自然不会多加置喙。如今偏偏二人没有名分,却同居于延嘉殿中; 着实不合礼法。我等臣子为天下计,效忠圣人,自然该当明白谏言,令圣人知道错处,方能改正己过,为万民之表率。”
游景生听闻瞿老御史话语,冷笑两声,“瞿老御史怕是年纪老大,不懂得圣人的心思。昭国郡主出生尊贵,圣人心爱昭国郡主,如何忍以妃位委屈之。若朝臣允得郡主立后,自然不会出现这等违背礼俗的事情。”
瞿老御史闻言面上露出愤怒之色,“胡言乱语,昭国郡主身体不足,又有昔日和亲之事,如何可为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
“昔日卫子夫可为皇后,王皇后以民妇和离的身份入宫,诞育武帝,遂封为皇后。史上传为佳话。昭国郡主出身贵胄,又于国有功,如何担不得正位中宫母仪天下的荣誉?”
瞿老御史一时语塞,无法言语驳斥游景生的话语,索性甩袖而去,“庶子不足与谋,我不与你说了,你慢慢等着吧!”
游景生立在原地,天光掩映形成阴影,落寞无比,容色像一把锋锐的刀,切割黯淡的光线,锐利而又深沉。。
长安贞平九年的夏日,分外炎热。
朝堂气息分外延滞。对于昭国郡主入住延嘉后殿的事情,朝臣极不同意,却又私心里知道,自己百般劝谏也无法左右圣人的决定,心机麻木,虽则奏谏此事的奏折依旧络绎不绝,心中却没有多少指望。
自初夏的时候,大周江山颇为不平静,江南四处天灾频起,姬泽心中忧虑,便隐隐有了风疾复发的征兆,
顾令月伸手接过浸在铜盆中的巾帕,拧干了水,拭在姬泽的额头,忧虑的目光凝视在姬泽身上,“圣人身体既是不适,不若今日休息一日,莫再去上朝了。”
姬泽道,“朕亦时时盼着能多多修歇,只是赈灾之事关乎百姓民生,耽搁不得,定是要处置的。”
顾令月眸中光芒微微失望。
随着姬泽到了殿外,殷殷嘱咐道,“我阻不住你,定要好生保重身子,莫让我在后殿担忧。”
姬泽上前,在佳人额头上印下亲吻,“知道了。等朕回来!”
延嘉前殿之中,几位宰相已经在殿中等候,姬泽一身闲适常服,从内殿出来,在殿中御座上坐下,“诸位爱卿,平身。”
“江南雨灾,如今最重要的是赈灾之事。”他开口道,“东都粮仓尚且充盈,命户部侍郎游寻拨十万石粮食,前往江南赈灾。””
众位宰相俱都举起笏板道,“圣人英名,臣附议。”
张皋拱手道,“近年来西域蠢蠢欲动,吐蕃于边境之上陈兵,日夜袭击操练。说不得有异动,还请圣人决断。”
姬泽闻言唇角泛出一丝冷笑,“朕这几年着手大周内部吏治整顿,倒是让西域那等搓尔小邦给看轻了。竟想着从我等身上多讨些好处来。”森然道,
“命西域守将高留仙详加准备,如有动静,可即时陈兵边境之上,即刻出兵讨伐勃律。”
张皋拱手应道,“是。”
殿中肃穆,高无禄立在殿外,听闻小宦官上前禀报的面色发白,“圣人,有老臣上前劝谏昭国郡主之事。”
瞿白在御史台中和新进后背游景生辩驳圣人内宠之事,不敌游景生言辞激烈,败退下来。越想越是生气,脑子一热,想着争一个铁路谏臣的好名声。便前往大明宫前跪谏君王,请求圣人正肃风气,驱逐昭国郡主。
紫宸门前,宫廷广场洁白宽敞,瞿白跪在殿廷之中,进谏圣人宠幸昭国郡主之举,要求
小宦官接到传话,握着拂子走到瞿白面前,“瞿御史,圣人有命,你的谏奏圣人已经知悉,您请回府吧。”
瞿白听闻小宦官转达敷衍之语,怒发冲冠,喝道,“天地间三纲五常,夫妻之道乃是重中之重,圣人行为不检,天道震怒,方使降下频频天灾。圣人该当降下罪己诏,将昭国郡主驱逐到庙宇之中,广纳后宫妃嫔,绵延子嗣,方是正位祈求天道缓和的法子。若圣人不纳,微臣宁愿跪死在这儿。”
小宦官听得瞿白□□言语,惊的面色雪白,不敢再延滞,匆匆的跑了。
姬泽听闻小宦官转达瞿白话语,喝道,“放肆。”
他这些日子对于朝臣进谏已经习以为常,但瞿白胆大异常,控诉不合天道,降下天灾的话语太过恶毒,不由得心中怒火积聚,目光中闪过猩红之色,“此等逆臣,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如此朕便成全他这般的胆色。”扬声唤道,“来人,将哪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拉下去狠狠杖责。”
禁卫军上前,遵从皇帝的吩咐将几名文臣像拖狗一样拖了出去。
汤婷衣裳狼狈,却依旧怒发冲冠,“圣人若不肯纳谏如流,日后在大周史书上,定然会留下一个暴君之名。”
姬泽冷笑,“朕是否是暴君,是由后世百姓决定的。可不是你这等迂腐老臣决定的了的。”
延嘉前殿中,几位宰相见圣人怒火发作之态,俱都心中惊惧,握着笏板面上闪过惊惧之色,“圣人息怒。”
姬泽冷笑道,“朕息不了这怒,”怒喝道,“昭国郡主入宫乃是朕的意思,大周官民如有什么不满,冲着朕来就是。昭国郡主蕙质兰心,没有任何错处”
喝道,“给朕狠狠的杖,杖到闭上那张嘴为止。”
崔郢觑到姬泽凤眸之中闪过的一丝猩红之色,道,“圣人神色不大对劲,似乎是又犯了风疾。”
柳相和张相闻言悚然而惊。
皇帝风疾罹患严重,复发之时疼痛难忍脾气暴躁。当年圣人风疾复发之际,恰逢御史唐风顺曾进谏废止漕渠修建之事,脾气暴躁,一个不合,直接命人将唐风顺生生杖毙。纵然事后后悔,唐御史性命也挽救不回来了。
此事过后记忆尤深,今日圣人又被气的风疾复发,莫非旧事又要重演?
圣人令名,当日宫中杖毙唐风顺,已然白璧微瑕。若今日在出一场宫中杖毙臣子的事情,只怕再也洗脱不了暴虐嗜杀的名声了。
崔郢心中忧急不已,忽的福至心灵,大声喝道,“快去后殿请昭国郡主。”
昭国郡主极得圣人宠爱,圣人与昭国郡主一处的事情,脾气极好。御医署私下有传言,圣人风疾发作,昭国郡主劝慰能缓解一二。如今殿上激烈,人命关天。谁都劝不下来圣人,唯有昭国郡主可能缓解一二。
柳忱明白过来此事重要性,将笏板往袖中一笼,沿着殿廊开始奔跑。
延嘉前后两殿之间,一条宽广的宫廊竖列于其中,沟通二殿,分隔前后宫的区别。平日里殿门长长用高头大锁锁起,唯有圣人清晨晚间出入之时会自动打开,其余时间,俱都紧闭,只有通禀圣人面前得了旨意方能打开。
守门的内侍眼前的首相大人直接奔跑过来,“后宫重地,非圣人旨意不得入内。”
柳忱在门外重重的跺脚,“本官不和你等争执。圣人在前殿发作风疾,责打臣子。人命关天,迅速命人往后殿禀报昭国郡主,前往劝说圣人。眼见的瞿御史人性命不保。此前已有唐御史殉职之事,此事可一不可再。若再出几起,圣人一生令名不保。”
朝廷承受不了这般的损失。圣人也决不能担起这样一个暴君之名。“
后殿殿外的骨里红枝头青翠,顾令月坐在殿中画室窗前,执笔绘画丹青。忽听闻外头一阵忙乱脚步声,
“奴婢参见昭国郡主。”内侍传入气喘吁吁的声音殿内,“郡主娘娘,外头宫里此时怕已经乱了套了,还请郡主娘娘急公好义,救一救命吧!”
顾令月手一抖,画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一团浓黑的墨渍。
她却视而不见,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宦官跪在地上急急禀报,“今儿谏议大夫彭里进谏圣人,圣人不受,彭里出言不逊,圣人暴怒命人责罚,正逢圣人风疾发作,脾气暴虐,怕是要活生生的将彭里杖死在殿外。柳相公奔逐入内,请郡主速速前往前殿,劝谏圣人,命圣人息怒。也好保得圣人千秋圣名。”
顾令月心中一急,手中就被刺痛。
梅仙立在身后,惊呼一声,“郡主。”
“没事,”顾令月心旌摇曳,摆了摆手,“服侍我出去,咱们这就去前头。”
顾令月一路出来,到了内外宫廊门处,宫门大开,
柳忱正在门外等候,见了昭国郡主出来,手持笏板深深的拜下去。“昭国郡主。前事紧急。请郡主以圣人令名为重,莫要计较旁的恩怨,速速救人方是。”
顾令月扬了扬眉,“今日之事,我会尽力安抚圣人。”又道,“柳相公,尔等既为大周臣子,也该想着,究竟何事为重,何事为轻,莫要在小节上多做纠结,失了气度。”
柳忱心中闪过一丝惭然之色,拱手道,“微臣聆听郡主的教诲,日后自当体会。”
第九十六章
几位重臣立在前殿廊下,远远的见着昭国郡主轮舆前来; 俱都纷纷躲避。
顾令月一路碌碌疾行; 长驱而入前殿。
延嘉前殿中一片狼藉。姬泽头痛难耐; 将殿中御案掀翻,案上笔墨奏折落了一地。面目神情扭曲,伸手扶着额头; 只觉头痛欲裂; 眸中露出痛楚难耐的神色。听闻殿门处传来动静,
怒声喝道; “滚出去。”
顾令月瞧着姬泽如此,一时静默静静查看。
姬泽抬头通红的眼睛瞪过来,见进来的竟是顾令月; 不由猛的一怔。“阿顾; ”
“怎么是你? ”
顾令月秀眸微红; 双唇微微颤抖; 她从未见过姬泽发作风疾剧烈的模样,双目赤红; 额头迸现青筋; 瞧着十分可怖; 不由心中一疼; 唤道“九郎!”
“阿顾,”姬泽声音喑哑,忍耐道,“你怎么来了?”
“你风疾发作; 他们去后头禀报。我过来看看。”顾令月道,推着轮舆上前,拥住姬泽腰肢,面上神情脆弱安抚,
“好生生的怎么又犯起风疾了?御医可宣过来看了?”
她趋到姬泽身边极近的地方,姬泽微微垂头,闻到一股幽淡的体香气息从她的身体上传出,沁入自己心田,环绕着头颅剧烈的疼痛之感渐渐和缓,情绪微微冷静下来。“朕没事,阿顾,你别担心。”
顾令月泣泪道,“你这般,我怎能不担心?”
她垂泪的模样分外娇美,姬泽佳人在抱,胸口怦怦直跳,身子滚烫,只觉胸臆中蓬起的一股火热之意不再直冲脑海,却反过来直往下坠,整个人燃烧的口舌灼热。抱住顾令月,喃喃道,“阿顾,阿顾,”
低下头,擒住顾令月的红唇,辗转亲吻。
顾令月微微一惊。“你别——”唔的一声,螺首往后仰,承受姬泽炙热如火的亲吻。
姬泽的热情来的如同排山倒海,顾令月心惊不已,插空嚷道,“外头对言官的责罚……”
姬泽凤眸之中露出急切之色,扬声嚷道,“来人。”
伺候在殿外的禁卫军闻声应道,“在。”
姬泽的声音暴虐急速,“吩咐禁卫军停刑。”语调森然,“命那瞿白回府紧闭,反思己过。”
“是。”
大明宫政事堂
院中槐树枝叶如同伞盖,绿意如荫。
堂上茶盘中盛放着紫砂盏。几位宰相眉头紧皱。
崔相负手在堂上来回走动,目光张望向延嘉前殿的方向。
“也不知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