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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乐游原上,自己方与阿顾交心,一片柔情蜜意。甫一回宫,情人就将自己抛在一边,将全部心思放在儿子身上。不觉对襁褓中的儿子生了一丝嫉妒之心,上前笑道,“阿顾,你别宠坏他了。麟奴是男孩子,从小就该皮实点,若是太娇宠了,日后担不起大任来。”
顾令月闻言狠狠瞪了姬泽一眼,“有你这样当阿爷的么?儿子才这么小,就想着什么宠坏不宠坏的。瞧着儿子哭成这样,还说风凉话。你当父皇的不疼他,我疼。”
姬泽被斥责的揉了揉鼻子,怨念的瞪了佳人一眼。
白日里在乐游原上还是她的英雄,如今被儿子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可真真是过河拆桥。
殿中灯光晕黄,照耀在顾令月母子的身上,洒下一层金光。
顾令月抱着麟奴柔声哄着,神色慈爱。
姬泽瞧着母子二人温情脉脉的场景,凤眸眸光转为温柔。
这个女孩,是他倾尽一生心力疼爱的女孩。她为他诞育了他们共同子嗣,他曾在心中发誓,会倾心守护他们一辈子,将这个世上最好的珍宝,一一捧到他们面前。
月光静静升上夜空,照耀在延嘉后殿高翘的檐角之上。光明阴影分立分明。姬泽他轻声吩咐道,
“宣玉真公主明儿入宫一趟。”
贞平十年四月,长安城中间了一丝炎热。玉真公主从大明宫中出来,想着适才延嘉殿中与姬泽的一番谈话:心中火热。前往魏王府,与宗人令魏王姬坤一番密议,至晚方归。
……
五月,初夏南风将起,长安城中显出了一丝炎热之意。
皇帝姬泽登临大朝会,面对朝臣启口,“朕中宫久悬,非长久之计。昭国郡主顾氏,毓出名门,秀美惠中,又育有大皇子,朕意欲立为皇后。”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近年来,皇帝对昭国郡主宠爱非常,做出了一桩桩一件件惊世骇俗的事情,朝中重臣或多或少都看出来皇帝对郡主的心爱之意。自昭国郡主身体痊愈,又育有皇帝唯一的子嗣,一切条件水到渠成,皇帝终于正式开口,提出意欲立后。
众臣听闻此语,有一种靴子落地,意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到来之感。
张相闻言一股怒气直冲胸臆,持笏上前一步,拂开衣襟跪在地上,硬邦邦奏请道,“臣奏请圣人收回此事。大周中宫皇后,当以有德行的女子居之,昭国郡主育有皇嗣,可以妃位酬之。倘三妃之位委屈,可于三妃之上加设贵妃之位,足昭显郡主身世贵重育子之功。”
姬泽喝道,“放肆。”目光锐利视张皋,“张卿言下之意,昭国郡主德行非贤淑之女,不堪为后?”
张皋硬邦邦道,“臣未言有此意。只昭国郡主曾经和亲北地,与乱臣贼子孙沛恩为妻,不堪为大周皇后母仪天下。大周中宫空悬,圣人可采选长安勋贵身家清白女子,择容貌品性优异者居之。”
姬泽露了一个森然笑意,“张卿好大的胆子,只是朕方为大周皇帝,择谁为后乃是朕之家事,朕仅告知而已。”
前朝之上风云骤起,顾令月在后殿之中练习舞蹈,一无所知。
小宦官一溜烟儿奔到延嘉殿,钗儿听闻消息,面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奔入殿中,“郡主,出大事了。”
延嘉后殿宽广舒适,顾令月一身舞服,正随着谢小蛮跳一曲《采春舞》,听闻钗儿大惊小怪的声音,不由的失笑,
“好了,这是怎么了,莫非外头天塌了?”
“确实是天翻地覆的大事,”钗儿气喘吁吁徐,勉强安定下来,道,“前头传来消息,说是圣人今日上朝,下诏说要封您为皇后。”
谢阿蛮本是垂手侍立在一旁,仔细指导顾令月舞蹈动作,听闻这等消息,惊的浑身一抖。
顾令月闻言亦出乎意料,眉宇之间亦闪过一丝讶异之色,“此事可是真的?”
梁七变跨步进了屋子,答道,“千真万确。”
沉声禀道,“奴婢刚刚亦闻听此事,不敢轻易惊扰郡主,遣人前往前殿查问。御前内侍与奴婢都是相熟,见了奴婢派去的人倒也不曾隐瞒,亲口告知,圣人今儿确实在前朝亲口提出立郡主为后,”眉目下调,恨恨道,“可恨张相上书反对,恳请圣人在长安勋贵女郎中重新择选贤淑女子为后,仅以妃位酬郡主。”
怕顾令月焦急,急忙道,“但这仅是张相妄言,郡主不必放在心上,依着圣人对郡主的宠爱之意,定不会听从那张老儿的意思。郡主如今身体痊愈,又携育小皇子之喜,封后指日可待。”
谢阿蛮听着延嘉殿中的秘事,只觉心口怦怦乱跳。
她奉命前来教导顾令月习舞,只想着借着机缘结识贵人,令自己日后好过一些。没有想到,竟有这般荣幸,见证这等大事的发生,心念一动,上前躬身恭喜道,“奴婢恭喜郡主。郡主大喜。”
延嘉殿宫人们亦喜形于色,一一跪地恭祝郡主大喜。
顾令月立在殿中原处,神情竟是颇为平静,过了一会儿,点头道,“嗯,知道了!”吩咐梁七变道,
“你领着他们出去。你收束延嘉后殿宫人形制,莫要张狂妄行,令人侧目。”
梁七变躬身应道,“是。”
顾令月方转过身,“阿蛮呢?”
谢阿蛮上前一步,“奴婢在。”
“一日事一日毕,”顾令月道,“适才的舞还没有学完,咱们继续吧!”
纵然听闻了刚刚那么大的消息,顾令月依旧平心静气,似乎只是被人问询今儿晚上晚膳用什么菜品一般。
依旧静心静气学习舞蹈。
《采春》舞乃是入门舞蹈,较诸谢阿蛮当日所跳的《柘枝》更为简单,谢阿蛮将之分解为二十一个动作,一一教导顾令月。顾令月此前学了十六个,如今正开始学第十七个,问道,“阿蛮,我这个动作做的怎么样?”
谢阿蛮应了一声,上前矫正顾令月舞蹈动作细节。
顿了顿,忍不住问道,“郡主,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思学舞啊?”
顾令月闻言凝了谢阿蛮一眼,“什么时候?”
谢阿蛮吃吃道,“圣人刚刚说要立您为后呀,”她道,“那可是皇后之位呀,郡主若是登了后位,便是母仪天下,小皇子也是身世更加显赫。难道不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么?”
顾令月闻言淡淡一笑,“圣人愿意当朝说起立我为后,我心中感激。可此事非关我能决定,我便是再激动有什么用么?”
谢阿蛮登时噎了一噎。细细一想顾令月在后宫之中,便是再忧心,确实一时也没甚么用处。
顾令月悠悠道,“若是我在这儿忧心忡忡,走上一走,能够立时将后位定下来,我定会忧心忡忡一把。但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闻,便是心神不宁,将延嘉殿来来回回走个洞出来,也没什么帮助。既然如此,我既刚刚是在习舞,索性便继续习舞就是了。”
谢阿蛮吃吃艾艾片刻,,“倒确实是奴婢想多了,你既是想学,奴婢就继续教就是了!”
她细细将一支《采春舞》的全部动作教了一遍,又在顾令月面前整体编排跳了一次,问道,“郡主可瞧明白了?”
顾令月点了点头,“瞧清楚了。”
“您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再教导一遍。”
顾令月想了想道,“这种舞蹈说再多遍也无用,不若我整支舞蹈串在一起跳一次,你在旁瞧着,指点我有什么不足之处。”
谢阿蛮闻言皱了皱眉头,教坊之中教导舞技历来都是仔细打磨细节,待到每一个动作都精研熟悉方才可串联起整支舞蹈。如未精研到位,不可跳起整支舞蹈,恐其误了记忆,日后修改再难改正回来。
只是略一盘桓回想,如今自己教导的这位可不是教坊日后需凭着舞姿吃饭的伎人,而是一位尊贵的郡主,说不得过些日子就会成为大周皇后,原本习舞本就是为了自娱自乐,又不指望成为一代大家,自然该当随从她的心意,不必如同锤炼园中子弟一般需要仔细,只要令其练的高高兴兴的,能够持久下去,也就算是自己的功劳了。
于是应道,“也好。”
顾令月便立在轩中,双手折叠在胸前,摆了个优美的起手式,跳起了这支自己学了三日的《采春舞》。
顾令月舒展了身体,凭着脑海之中的记忆开始跳舞。这支舞蹈乃是谢阿蛮特意择选的入门之舞,动作简单,跳起来却颇赏心悦目。顾令月学舞不过小半个月,这支采春舞动作虽记的七七八八,却没有打过牢固的基本功,腿足力道不足,舞姿动作自然不甚标准,但是动作舒展,看起来倒也
宫廊之中,圣驾绵延从前朝返回。
延嘉殿中人见了圣人圣驾,连忙参拜,面上犹自带着些微奇异之色。
姬泽此前在朝堂之上当众宣告要立顾令月为皇后,此时朝事暂时告一段落,他急着退入后宫,早早见到顾令月,问道,“郡主如今人呢?”
宫人道,“郡主在侧殿中随谢伎人学舞。”
姬泽他知道顾令月这些日子一直习舞练习腿足,点了点头,“知道了。”脚步一折,望着侧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晚上以为更新了,结果没更新。直到朋友提醒才发现,这真是一个悲剧!
小伙伴们对不起,这一章补7日更新。
长假就要结束了。这真是一件伤心不过的事情。
第一零三章
谢阿蛮立在一旁瞧着昭国郡主跳的这支《采春舞》。
顾令月的基础功不扎实,手足无力; 因此这支舞跳的比正常采春舞慢了一个节奏; 且动作绵延; 虽然记忆动作精准,却不足以支持将每个动作表达到位。
但她渐渐瞧着,却面上微微变色; 沉默下去。
对于昭国郡主的这支《采春舞》; 自己作为大周第一舞伎,她能指出上百个不足之处; 只是她却无法昧着良心否认:昭国郡主的这支舞跳的颇美。
因着顾令月心无负担,跳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技巧,只是随着心意; 将身体舒展在舞台之上。这样固然失准; 却也使得她跳的这支采春舞脱去了定式的束缚顾忌; 形成一股悠然自得的风采。甚至; 她本身因着多年足疾恢复脚上力度不足的缘故造成的舞姿下盘虚浮,也并非成为缺憾; 而是形成一种旁人无法模仿的特点; 如水面荷花; 贴合而自称一种独特飘逸美感。
她望着殿中的美人舞姿; 心中微微震撼,似乎对舞蹈的理解视界微微开拓,正自潜心思想,似乎若有所悟; 目光忽然无意间瞟到殿外的一片来人身影,微微一怔,投注过去,见竟是圣人姬泽。不由悚然而惊。
身躯微屈,想要上前恭敬跪拜在地上,陡然望见了圣人望着昭国郡主的目光,倏然停驻。
年轻的皇帝负手而立,望着轩中跳舞的顾令月。
郡主全身心沉浸在这支采春舞之中,浑然不觉观众的观看,腰肢侧折,膝盖微微弯曲,左手缓缓自腰肢抚至足尖,因着大半支舞蹈运动量超过平素,脸蛋晕红,额头滴下涔涔汗滴。
姬泽眸中闪过痴迷之色。
谢阿蛮一颗心怦怦直跳。
知道按理自己应当立刻上前参拜圣人并退出延嘉殿。可是瞧着皇帝凤眸之中仅仅映住昭国郡主的身姿,似乎根本没有额外自己的存在。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声音,若是此刻自己发出声响惊扰了这一刻殿中迷氛,定会招致圣人厌恶。硬生生止住动静,立在一旁瞧着殿中景象,
心中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