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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求根急急道,“没什么。”
二人目光相望,李求根面上微微尴尬,低下头来,“我记得你小时候寻不到父母哭闹,我便编了一个草蚱蜢哄你。如今我一个人在长安,也没什么事情,便闲来编了一个,打发无聊。”
碧桐垂头低低道,“阿兄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
李求根道,“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如今我在长安流离失所,回想从前事情,当真是十分怀念。”抬头望着碧桐,忽的心情激荡,握住碧桐的手急急道,“大妮儿,我如今一贫如洗,按理说没有资格。可是时常与你一处,实在是忍不住。我时常记起你”
碧桐瞠目结舌,手中杯盏落在地上,结结巴巴道,“阿兄,你可是发烧在说胡话?”起身道,“你怕是头昏说胡话,我先回去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李求根瞧着碧桐,急急起身,扯着碧桐的衣袖,“大妮儿。我说的都是真的。”
“长安城这么大,我一个人很寂寞,大妮儿,你一个人在长安怕也不会很习惯吧。咱们两个人是从一处来的,若能一处建一个家,相互取暖,不也是很好么?”
……
碧桐从外头回郡主府,立在白鹤草堂前,隔着蔺草帘子,望着坐在其中的顾令月。
顾令月坐在窗前,姿态闲适。
她低下头,眸中思绪斗争片刻,掀起帘子入内,跪在地上,“郡主。”
顾令月见了这般情景,微微讶然,“你这是做什么?”
碧桐叩了一个头,“如今砚秋姐姐养伤,鹅蕊又病退,按说正是郡主身边缺人的时候,奴婢本不该生出妄想之念。只是情感之事,不由自己。我与阿兄两情相悦,已是情根深种,想要与阿兄成亲,还请郡主成全。”
顾令月闻言手一松。
这些日子,顾令月时常见着碧桐面泛红晕傻笑,心中对此事已有几分预料。这时候,听闻碧桐提出的请求,竟不觉惊讶,反而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念头。“碧桐,”神色认真问道,“你决定了么?”
碧桐跪在地上再叩了一个头,面上眉目间焕发着光彩,“我虽与阿兄只相处了一个多月,但感情深重。心甘情愿与他一处。”
顾令月瞧着面前的少女,她的容颜本来寻常,因着此刻□□心底喜悦而显得美丽起来。心中一时泛起复杂情绪,有些欣喜,又夹杂担忧。“你嫁给李求根,就舍得离开我了?”
碧桐怔了怔,瞧着顾令月面上露出不忍之色,
表兄李求根的话语闪现在脑海中,“……长安城这么大,我在这里十分寂寞,想来你也不会特别习惯,咱们两个人是从一处来的,若能一处建一个家,相互取暖,岂不是好?”面上神色复又变动起来。
这些年,她知晓顾令月一直顾念着少年情意,待她比身边旁人都要亲厚。自己感念顾令月恩德,拼命努力想要回报顾令月这份恩德,可是自己脑子愚笨不聪明,便是百般努力,也难以胜过旁人。也因此越来越吃力,
李求根的承诺给了她温暖,也给了她一个逃离这等局面的机会。
“郡主。”碧桐跪下来,“奴婢曾经和您约定,要一辈子守在一起。如今奴婢要食言了。”她落泪道,“表兄与我说想和我共建一个家,养儿育女。奴婢一辈子孤单,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奴婢实在……”
顾令月听着碧桐的话语,觉得心酸流泪,“你说什么傻话。”勉强唇角翘起,“咱们这么多年情谊,难道我还和你计较这个不成。你能够幸福,我就很高兴了。”
朱姑姑立在一旁笑着劝顾令月道,“碧桐妮子如今年岁也大了,前些年老奴也打算给她介绍,她只不开窍,如今好容易动了心念,对方又是她的老乡邻居,算的上知根知底,也算是好事。”
顾令月辛酸笑道,“我如何不明白?只是本来以为一辈子能在一处,骤然分离,到底有些伤感。”
抬头望着朱姑姑道,“姑姑,碧桐是我自小一处,与我感情格外不同。她如今得了缘分,我虽不舍,心中倒也为她高兴。您瞧在我的面子上,多为她操持一番。”
朱姑姑应道,“老奴知晓。”
清晨的朝阳射入草堂,碧桐立在妆台之后,伺候顾令月梳妆,顾令月觉青丝被撕扯,轻嘶了一声,碧桐回过神来,面色一白,“郡主恕罪。”
顾令月调笑道,“可真是女大不中留,瞧着我是留不住人了。”
吩咐道,“钗儿,将东西取过来。”
钗儿屈膝应是,过了片刻后,取出一份文牒出来。
顾令月接过,递到碧桐手上,“碧桐,我为你安排了嫁妆,长安坊的一座小宅子,一间商铺。”
碧桐面上露出愕然之色,“我这些年在郡主身边伺候,也积存了一些家当,不需要郡主额外赔付嫁妆。”
顾令月道,“你的是你的,我为你准备的是我的心意,咱们的情分,难道什么都不值么?”
碧桐闻言方不再说话,叩谢恩典,眸中泪水一红,“奴婢也舍不得郡主,日后出嫁之后,奴婢定会常常入府看郡主的。”
顾令月道,“我只盼着你过的好。”面色一肃,“只一条你要答应我。”
碧桐道,“郡主听说。”
“我知你心中良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顾令月道,“虽则那李求根是你老乡邻居,也不能全心信任毫无保留。碧桐,你答应我,这两套房契暂时不能交给你。若等到半年后,你亲自回来告诉我,你过的很幸福,一点儿也不后悔。我才会将它交到你的手上。”
碧桐怔了怔,“奴婢明白郡主的好意,不会轻易透露此事。便是表兄问我在郡主府中做什么活。我也只是说是府中普通丫头,不曾说过与郡主您的旧事。”
顾令月含笑点了点头,“你能这般,我也放心一些。”
江南阳光普照,一名白衣青年立在扬州街头,恍如隔世。此行在太行山草药数月,与世隔绝,想到就要与梅仙见面,不由心中振奋。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名老婆婆忽的倒在地上。
青年越过众人上前,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针灸包,从其中抽出一支长长的针灸,轻轻捻动,插在老婆婆的穴道内入刺三分,轻轻扭动。老婆婆“哼”了一声,醒转过来。
一旁陪伴老婆婆的山间魁梧汉子见了老母醒转,大喜过望,扶着老婆子起身,母子二人向着白衣青年道谢,“多谢这位神医,”
“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今儿这般惊险,若不是遇到了神医,怕是母亲就不在了。”
白衣青年宋鄂立在原地微微一笑,“二位不必在意。”平凡的面容在此笑容中竟露出了几分特异气质,“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吩咐山里汉子,“你母亲身子不好,日后该当好生照顾。”
宋鄂目送着千恩万谢的母子相互搀扶着离开,方转过身来,想起自己此次入深山采药,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梅仙,一双眸子不由微微闪动起来。
扬州教坊白日门庭冷稀,不复夜晚花枝招展盛景。宋鄂立在教坊门前,瞧着教坊高楼,眸中闪过复杂思念无奈情绪,上前叩响教坊门扇,含笑道,“小生乃是梅仙娘子旧人,想要求见梅仙娘子。”
困倦的门子打着呵欠道,“梅仙娘子如今已经不在咱们这儿。”
宋鄂闻言面色大变,“怎会如此?月前我离开的时候,梅仙不好好好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今天因为工作忙迟了一些。明天会努力守时的。昨天晚上有奉上加更一章,大家记得回去看哟!
PS:宋神医终于出场开始准备进入治腿环节了。泪目,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撒花!
第四十九章
长安行人司,督司蔡小昭听闻扬州那边传来的神秘神医消息; 面上大变; 猛的立起身来; “此事当真?”
“这次十之□□是了。”韩用九面上闪过喜色,
“关副堂主三月前接了您的吩咐,此前查证这位宋神医踪迹多逗留扬州; 与教坊一名叫做梅仙的女伎关系密切。将那梅仙娘子接了出来; 同时命人在扬州教坊门前等候。果然三日前,那外出采药大半年的宋神医终于出现了!关副堂主命人追踪; 想来这次绝对不会走失了宋神医。”
蔡小昭闻言心旌起伏,情绪激动,决断道; “本官立即进宫; 禀报圣人。”
一轮红日高高悬挂在中天之上; 甘露殿矗立在太极宫中轴线上; 大周帝国最高权力中心在此运转,静默庄重。
日前; 一直以来颇受宠幸的内侍梁七变忽然触怒圣人; 消弭职务贬入内务司做杂役。内侍省众人不知其中根由; 俱都战战兢兢; 小心翼翼服侍,闭口不言,高无禄、陈孝因此重新提拔入御前使唤。
陈孝行到圣驾前,轻声禀道; “行人司蔡小昭入宫求见。”
姬泽闻言微微一怔,吩咐道,“宣他进来。”
殿中玄黑账幕微张,蔡小昭匆匆入了甘露殿,对着御座上的君王恭敬参拜,“奴婢蔡小昭拜见圣人。”
“起来吧。”姬泽淡淡道,“蔡卿所谓何事?”
“禀圣人,”蔡小昭拱手禀道,“江南堂传来消息,那位宋姓神医出现了踪迹。”
姬泽心中咯噔一下,凤眸中风采霍然大张,急声问道,“真的?”
“此次确然如此。”蔡小昭拱手禀道,声音铿锵,“东都归来之后,臣一直重视此事,加派人手在江南寻找神医下落。查的这位宋姓神医虽然生性不喜接触官府众人,但是对扬州教坊一名名叫梅仙的女伎十分在意,十余年来,常常在教坊侧出现。命人管控住这位女伎,同时紧密盯着教坊。果不其然,此神医甫一回到扬州,便前往教坊探望梅仙。被江南堂的人坠到了消息。”
姬泽听闻消息,忽然有一种举重若轻之感。
听得蔡小昭叩头继续禀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怕底下人处置此事掌握不好火候,打算亲自赶往江南一趟主持此事。”恭敬拱手,“还请圣人准行。”
姬泽决然道,“蔡卿行事,朕倒也放心的下。此事朕便全权交托到你手上,你若办好,朕便计你一功。”
起身吩咐,“你出宫之后,便速速前往扬州吧!”
“是。”蔡小昭再拜了一拜,方恭敬的退了出去。
甘露殿一片空寂,角落香几上的青铜兽首香炉吐露着芬芳气息。
姬泽心情起伏,将手中的狼毫笔置在案上,起身负手,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这一生,遇事果敢,心性进取,素来勇猛直前,取得了不少煊赫辉煌的成就。可是并非没有后悔的事情。
他的脑海中闪过顾令月清美的容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自己亦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自然心中有爱慕的女子。自贞平四年在芙蓉园夜雪之中窥破自己的心意,便一直追索,盼望赢得美人归的日子。可正是因为将这个女郎深深的映入自己的脑海之中,当初江南湖州的那段往事,便愈发成了心中痛楚,平日里放置在心中最深处,不敢碰触。
今日蔡小昭带来的消息,告知他这段遗憾尚有可以弥补的可能性。
一时之间,姬泽心绪起伏不定,饶是城府坚稳,一时之间也觉心旌动摇不能平静。霍然吩咐道,
“陈孝,吩咐下去,即刻出宫。”
皇帝圣驾低调隐秘,一路从宫门急急行出,前往永兴坊昭国郡主府。途中知闻昭国郡主今日并未在府中,而是前往东市行知书肆观画,遽尔向东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