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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月坐在屋子里,心中感伤嘱咐道,“我知道了。你也要过的好。”
碧桐灿然一笑,“奴婢一定会的。”眸光中露出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映照的略显普通的容颜熠熠生光,竟生出一种动人情态来。
到了出嫁的正日子。
昌平坊的屋子热热闹闹的。府中姐妹都来为碧桐出嫁。“郡主看重碧桐姐姐,”钗儿领头,笑盈盈道,“知道姐姐亲缘不足,特意给咱们姐妹放了一日假,命我等前来送嫁。保管让碧桐姐姐的婚礼热热闹闹的。”
碧桐闻言又是讶然,又是感动,“郡主对我的恩德,我真是万死也难以报答。”
钗儿道,“碧桐姐姐既然明白郡主的心意,便当自己过的好好的,也就是让郡主心中安慰的。”
碧桐闻言扑哧一笑,面上尽是光辉,“我明白的。”
待到新婚吉时,李求根一身吉服前来宅子迎亲,丫头小厮们鼓着掌道,“碧桐姐夫到了。”
李求根瞧着院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吃了一惊,“这么多人啊。”
朱姑姑装束隆重,笑盈盈道,“都是碧桐府中的旧人,今日闻听碧桐成亲,都来相庆贺。算是担当娘家人。”
她与碧桐相处多年,此时送碧桐出嫁,心中也自有些伤感,注视李求根,“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李求根郑重行礼,“多谢姑姑。”望向碧桐,“我和大妮有旧日乡里缘分,如今我们又结为夫妻,自然会疼。”
碧桐一身绿衣,打着扇子出来。
小厮们起哄,“却扇,却扇。”
大周民俗,夫妇新婚,新娘子要用扇子遮住容颜,要新郎官念却扇诗方肯放下扇子,露出容颜,
李求根今日成亲,此前也去了落地的老秀才处,花了半贯银钱求了一首却扇诗,这时候应了准备,胸有成足吟道,“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团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众人听了却扇诗,便转头去看新娘子。
见新娘子面前扇子微微晃动,却是碧桐缓缓撤下了扇子,露出精致妆扮的容颜来。
“好!”院中众人见此情景,便都喜笑颜开,高声喝起彩来,“祝碧桐姐姐和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求根团团做揖,方迎了新娘子出门,径直往着新房而去。
出嫁宅子出门转角处的酒楼,顾令月坐在二楼雅间之间,遥望小院中热热闹闹的出嫁场景。目中露出慨然之色。
她与碧桐主仆一场,今日碧桐出嫁,她不好亲自前往小院送嫁,便只在附近酒楼中坐送一场,也算是了了二人一段主仆情缘。
新罗使团从四国馆中出来,都紧紧皱着眉头。
他们身负新罗使臣团使命,自然并非单纯仰慕□□上国风范。
新罗地处大周东北,国内一应官制制度皆效仿大周。如今新罗乃是李氏皇朝。国王厌恶平庸的嫡长子道陵太子李成,一心喜爱张氏妖妃及妖妃子闵王李明。有心想罢黜嫡长子太子之位,扶持心爱幼子闵王李明继承自己的王位。道陵太子心敦厚,虽则太子之尊,却被自己的父王逼压的境遇维艰,一筹莫展。臣子商议,提议派使臣前往大周,痛陈新罗国主,若大周作为□□上国能够支持道陵太子正统,发旨申斥国主,说不得能为道陵太子赢得一丝喘息之心。
高孝予及副时辰崔真熙临行之前在道陵太子面前跪拜,慷慨激昂承诺,到访大周之后定会在周帝面前痛陈。及至跋山涉水前来大周,观看长安繁华,方满心发觉,面前事实浑不似自己想象中美好。
满怀雄心壮志,却在第一关就被泼冷水。
国宾馆对待新罗使臣十分冷淡,虽收下了国书,却只说了会择期交到上头。
“瞧刚刚那位上官的意思,”崔真熙拱手,对着身边高孝予到,“我瞧着根本没有把咱们新罗的事情放在心上。若是国书根本没有递到大周皇帝陛下面前,可怎生是好?”
“那又如何?”高孝予苦笑。“这长安城这般繁华,新罗弹丸之地,根本不堪一比。咱们前来朝访大周,国书于我等新罗子民,乃是干系正统传承的大事。于大周官员看来,却不过是些许小节,别人不把咱们放在心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繁华的长安城中举目无亲,认不得一个权贵。便是被人敷衍,又能有什么法子。”
崔真熙闻言心中一颓,“我们兄弟二人在长安受些许冷遇倒也罢了,皇太子在新罗还熬着苦日子,眼巴巴等咱们带好消息回去。如今这般,可怎生向太子殿下交待。”
高孝予也是满心苍茫。
“我等来此之前在皇太子面前郑重承诺,没有想到前往大周却是如此。可怎生向皇太子交待?”
抬头举目张望,远远的见着一座酒楼二楼窗户当窗而坐的少女,风姿华美如同三月新树,眼睛一亮。
“是她。”
崔真熙听闻好友声音,不由莫名,“高君怎么了?”
高孝予道,“我瞧见了一位当日乐游原上相识的小娘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上去和她打个招呼。”
“小娘子?”崔真熙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你我刚刚出使到长安,没几日日子,你怎么会认识一位我没见过的小娘子?”想要上前追问,然而高孝予已经是策身下马,将马匹丢给了酒楼小厮照料,自行入了酒楼蹬蹬蹬上楼去了。
小楼雅间寂静。两名侍卫守在门前,见着高孝予一路直行向近,伸出刀戟拦住去路,高声喝问, “什么人,胆敢擅闯昭国郡主的地方?”
内间里,顾令月听闻声响,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外头怎么了?”
砚秋从屋门处回来,笑着道,“是上次在乐游原上遇到的那个新罗使臣,偶尔经过这儿,从大街上瞧见郡主,就想着过来拜见。”
顾令月闻言美眸微微闪动,“原来是他呀!”
她今日送嫁碧桐,心中本自有些伤感情绪,此时听闻高孝予求见,想起当日之事,倒略冲缓了一些,不为己甚,笑着道,“让他进来吧。”
砚秋应道,“是。”
不过片刻,高孝予神情拘谨从门外入内,拜见道,“小臣新罗使臣高孝予,拜见郡主。”
顾令月点头致意,“高先生。”
“既是相逢,也算有缘。”摆袖致意,“”高先生坐吧。”
高孝予道了谢,方在顾令月对面的榻上坐下,抬头望着顾令月清美容颜,神色恭敬,“没有想到,小娘子既然还是一位郡主。”
顾令月微微一笑,“既是相逢,什么郡主县主,不过是虚位罢了。咱们相交,不过平等论交,不论身份。”
高孝予道,“郡主可真是个风流人物。小臣佩服。”
“郡主今日前来酒楼所谓何事?”
顾令月道,“今儿是我的一个侍女出嫁的日子,我来此酒楼坐坐,想看一看她待会儿经过长街的模样。”
高孝予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愕然之色,主仆身份有别,便是在新罗国内,亦是如此。做主子的可以信重某一位下人,托付重任,但若要说多么看重暗地里送嫁,却是再不可能的事情。感动道,“没有想到,郡主竟是这么重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又准时了。撒花!
第五十一章
顾令月闻言低低一笑,道; “这个婢女于我是极特别的一个; 她和我少时共过患难的; 我少时流落在外,吃不饱肚子。碧桐那时候也是个小丫头,手中仅有一个馒头; 分给了我一半; 我记着这份情意,日后待她便格外不同。”
高孝予微微仰头望着顾令月的容颜; 少女容颜清美令人心生倾慕之意,满心赞叹之余心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您乃是大周郡主; 天大的贵人; 生来便该享受富贵的; 怎么会受这般的苦呢?”
顾令月闻言醒过神来; 惊觉自己适才心神激荡,竟将少年秘事告知一位几乎可称陌生人的异域使臣; 心中愕然; 浅浅笑道; “人生际遇本就是奇特的事情; 好在已然过去了。”
高孝予皱眉正待再问,忽听得窗边砚秋瞧着楼下长街上的场景,惊喜回头唤道,“郡主; ”碧桐姐姐出嫁的队伍出来了。”
顾令月闻言应了一声,面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赶到窗边,从二楼窗中望出去。
大街长长阔阔,一支迎亲队伍从拐角的里坊大门中出来,热热闹闹的。众人簇拥中间,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拥着身边身着喜服的新娘子一路喜气洋洋往大街尽头而去。
高孝予静默片刻,亦赶到窗边另一旁,与顾令月一同望出去。
见迎亲队伍中,那位新娘子坐在迎亲马轿之上,一身喜服,虽然画着浓艳的喜庆妆容,依然可见容貌并非特别惊艳,只是浑身泛着温柔光泽,当是个温柔敦厚的女子。
迎亲队伍之中,碧桐似乎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心跳忽的急速起来,左右张望,见长安大街上人来人往,尽是青衣平常百姓,偶尔有人驻足,瞧着迎亲队伍投来好奇的目光。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人的身影。
不由心中叹息一声,自嘲一笑,自己此前已经拜别过郡主。郡主这般尊贵的人,准允自己脱籍婚嫁,并且厚赐了那般嫁妆,已经是对自己十分厚遇。自己又如何能奢望她会前来此处,亲自送嫁自己呢?
李求根感觉到了身边妻子的异动,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碧桐道。“阿兄,咱们快些行吧!”
“好!”
长安天光明亮,南风吹拂柳树,泛起柔媚的弧度。迎亲队伍缓缓通过长街,喧天的嬉闹之声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高孝予转过头去,去看近在咫尺的昭国郡主。
见郡主目光凝视在人群中那位新娘子的身上,面上闪过多番神情,似乎是欣喜,不舍,最后追逐着新娘子消失在长街一角的背影归于平静。
小院
李求根送别了凑热闹的街坊,回到屋中,新婚妻子碧桐正坐在屋子里。
“今儿在小院里,我瞧着,前来给你送嫁的人倒是不少。”
碧桐唇角勾起一丝轻缓的笑,“我在郡主府中伺候了这么多年,总也交了不少的朋友。今儿是我和表兄成亲的大日子,她们过来送一送,也是理所当然。”
李求根爽朗一笑,“说的也是。大妮儿,咱们不早了睡吧。”
烛光下。碧桐脸一红。
大红喜帘静静的落下来。
……
大周国宾馆
高孝予回到馆中,新罗使团副使臣崔真熙已经在他的房中等候良久。
高孝予坐在屋中斟茶,崔真熙不时的将目光投向高孝予身上。高孝予感觉到了,抬头将一盏茶奉在崔真熙面前,开口道,“崔君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着。”
崔真熙闻言咳了一声,开言道,“那我就说了,高君什么时候认识的大周昭国郡主殿下?”
高孝予愣了片刻,“昭国郡主殿下?”
“是啊,”崔真熙兴高采烈道,“这些日子我在长安城中打听了一番,原来这位郡主竟是位大大有名的人物。”
“听闻这位昭国郡主姓顾,芳名叫做令月,取意是美丽的的月亮的意思。乃是原韩国公的女儿,生母更是大大的了不得,是丹阳大长公主。这位贵女虽非宗室血脉,却受封郡主,是大周立朝百年来唯一一个加了国字尊号的郡主。按大周例,加国字尊号尊贵一级,位同大周公主。听闻这位郡主极富圣宠,在圣人面前比几位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