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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真金走到涂安真身边,握住她的手,又转头对德叔说:“你去我外面的侍卫说,今晚就住这儿,不回池州城了。”
涂安真用力抓着真金的手,一颗颗冰凉的水滴打在真金的手背上,黑雾突然散去了几分。
涂宅的书房的烛火亮了,涂安真一人呆呆地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
德叔欲进去请涂安真休息,被真金拦住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德叔望了一眼真金,眼里全是担忧。
虽然真金只是命令了一句住在涂宅,可把哈兰术急坏了,他对站在涂宅大门的两个亲兵侍卫亲兵抱怨:“我的祖宗,要在外面又不提前说,我这……我这守卫的人手都没有安排……”
侍卫脸角微微抽动,没有说话。
“起床啦!”涂安真咚咚咚地敲着真金的房门。
真金醒来,屋外已经天光大亮,他揉了揉眼睛,这一觉感觉睡了好久好久,好像从冬天睡到了夏天,又好像刚刚出浴,头脑无比清醒,他突然意识到很久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难道是睡在涂安真家里的缘故?他脸角放松,下意识地抿嘴一笑,个中深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不开门我就进来了!”涂安真在门外说道。
真金回过神来,忍着笑却端着声音说:“大胆民妇,居然妄图闯入燕王居室!”
“吱呀——”涂安真二话不说,用力推开门,一副要跟人吵架的样子:“你说什么?什么燕王居室?这是我家!”
真金却咯咯笑起来,涂安真嗔怒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涂安真丈二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我笑涂家大小姐要发怒咯……”真金边笑边说。
涂安真明白了真金是在开玩笑,心里更不爽了,嘴也嘟了起来,她气鼓鼓地把一套衣服扔给真金:“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衣服了,你试试!”
真金无辜地看了涂安真一眼,站到床边,伸开了双手。
“你要干什么?”涂安真问。
“我不会穿,你帮我。”真金的语气比眼神更无辜。
涂安真无奈地摊开衣服,仔仔细细地帮真金穿了起来。
“这是你兄长的衣服吧!”真金冷不丁来了一句。
涂安真心里一惊,真金提到了她兄长,原来他一直都记着,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她正在系腰带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了,没有说话。
铜镜前的真金梳着宋人男子的发髻,一丝不苟,眼中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混沌,脸色微润,嘴角放松,一副休闲适宜的样子。丝绸质地的紫衫下是一条锦缎横裥,立领的设计更显得真金身材修长。
涂安真从上到下捋了捋,把原本衣服上褶子捋平,“这衣服是我娘做给我兄长的,他还没穿过呢……”声音微颤。
“原来你兄长也是这么高个子的啊!”真金左右转了转身体,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涂安真看着眼前的真金,泪珠滴到了衣衫上。
涂宅没有池州都督府的大花园,但是胜在巧妙安排,特别是后院的一排工坊,搭建得实用美观。
涂安真陪着真金走在一间一间的用茅草搭建的工棚中间,一年多的闲置,几近荒废,但她还是热情地向真金介绍以前的烧瓷情况。
“最多的时候,我家同时开三个窑,几乎每月都会出来一批新瓷,炼泥和制坯的工人数需要根据每次瓷土的品致调整,刻花、施釉和火头师傅就相对固定,父亲给的工钱很高,还尽所能帮师傅处理家里的一些事情,所以他们都愿意来。”
真金点头问到:“现在他们都去哪里了?”
“死的死,散的散,有的被征兵再也没有回来,有的回老家了也不见了踪影,大概三年前,瓷器成本大涨,售价自然也变得高不可攀,西域来买的商队都负担不起,朝廷也不再来人收,爹还曾经把涂宅都抵押了出去负担成本,拖了很长的时间,才卖出去几件瓷器,稍微收回一些财产,后来我们就只能把窑口给灭了。”说着,涂安真轻轻叹了一口气。
“德叔是你们家什么人?”
“他是管家,跟着我父亲很多年,也经常帮着打理工坊的事情。对了,我说的会炼青料矿石的人就是他。”
“他?”真金脑中浮现出德叔冷冰冰的微笑。
“青料很珍贵,一般烧瓷的人家根本没法见到,这么多年,我们家就只有一次从西域商队的手中买到过一点青矿石,那次就是我爹和德叔亲自炼的。”
真金点了点头,想起那一车青矿,他一定要说服德叔这块又老又的骨头。
“德叔!”真金敲了敲德叔的房门,敲门前,哈兰术本想代劳,被真金制止了,亲自上前动了手。
“吱——”门开了,德叔深深地弯下腰,“敢问何事劳动燕王大驾?”
话虽不多,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真金毫不介意,开门见山:“我想请德叔到工坊里帮忙。”
德叔依然低着头:“燕王抬举老奴了,我只是一介下人,烧瓷的事情一概不知。”
“我有一车青矿石,如果德叔愿意,可以全部交由你掌管。”真金说。
一车青矿石!谁都知道价值连城,真金能全部拿出来,足以说明他的诚意。
德叔脸角一动,眼中闪过讶异,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请燕王恕老奴无能,无法担此大任,还请燕王另寻高就。”德叔没有松口。
真金并不气馁:“还请您老考虑一下,我只是希望不要浪费了这一车的青矿。”说完便转身离去。
德叔怔怔地直起要来,却只看见燕王颀长的背影,虽然只是个背影,却透着从容和潇洒。
自在涂宅睡得心满意足的第一夜,真金就喜欢上了这个安静的地方,他以德叔要求答应炼矿石为由,在涂宅里住下了,还命哈兰术回池州城取来换洗的衣物。
哈兰术骑马奔跑在浮梁城到池州城的官道上,嘴里不停念叨:“池州城那么多事情等着燕王,他却跑到这里讨了个清闲……”说归说,主子的命令,绝对是不容质疑的。
☆、回家(三)
“我带你去后山看看吧!”涂安真吹着夏夜的凉风,对真金说。
真金好奇:“后山有什么?”
涂安真没有回答,拉起真金一阵风似的跑走。
“燕王,您去哪儿,要小心……”哈兰术看着两人的背影大喊。
天全黑了,星星在遥远的天空闪烁,像一颗颗散落在幕布上的珍珠。后山有小溪,点点星光倒影在溪流中,潺潺的溪水水在夜色中更加宁静,走累了,涂安真拉着真金在溪边的一块空地上坐了下来。
“咕——咕——咕——”
“呱!呱!呱!”
……
“告诉你,这里是我的秘密据点。”涂安真说得神秘兮兮。
“哦?”
“你听,这些小动物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不像一首乐曲?”
真金竖起耳朵,认真的听了一会,煞有介事地说:“嗯,这是一首很特别的丝竹糜音。”
涂安真不回答,夜色下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只有溪水的声音。
突然,涂安真跳起来,兴奋地叫到:“看!萤火虫!”
真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群一闪一闪的小虫子在溪水边“盘旋”。
“那是什么?”真金很好奇。
“萤——火——虫!夏天有水的地方就会有萤火虫!”涂安真靠近想抓它们。
真金站起来走过去抓了一只握在手心里,“真神奇,这些虫子一闪一闪的,像星星!”
“兄长说,它们是星星派到人间的使者,他们代表着光明。”涂安真想起了兄长,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
真金玩心大发,提议:“我们把它们聚集起来,做个灯笼吧。”
涂安真同意了,蹦蹦跳跳地收集了几只,真金也顾不得礼仪风度,跟着抓起萤火虫来。
一会,两人就抓到了一把虫子,把它们放到涂安真丝薄的手绢里,封住口,又折了一根树枝做手柄,一个“灯笼”就做好了。
“送给你,让它给你点亮回家的路!”涂安真把“灯笼”递给真金。
“回家的路——”,真金心里一怔,伸出的手有些抖,接过“灯笼”,他在心里反复默念:回家的路……回家的路……回家的路……
涂安真没有觉察真金的异样,一直欢乐得叫着跳着,像个孩子一个吵吵闹闹,真金一直看着涂安真,微微笑着,他突然好想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拥有全世界,因为只有拥有了全世界,才能保证眼前的这个女子不被世俗的烂事打扰,才能让眼前的这个女子一直这样简单地欢乐下去。
涂安真跳累了,拉着真金又在溪水边坐下,轻轻哼着不知哪里学来的曲调。
“送你一个礼物。”涂安真突然停下哼歌,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件。
真金只觉惊喜,从小到大,他收到父皇的赏赐和其他人的进贡不少,可收礼物,这还是第一次。
“这是什么?”真金边问边伸手接过那个小件。
涂安真把“灯笼”举到那白色小件旁边,笑道:“这是一只小老虎。”
“我看看!”真金把小白虎拿近了细看。这白瓷小件烧得栩栩如生,似一头老虎在机警地端坐。
“这是我爹小时候烧给我玩的。”
“真好!真像!”
真金一直称赞,爱不释手。
涂安真遗憾道:“其实像这样的白瓷小件,本来有挺多,如果不是我冒冒失失出门,不会被人抢走,也不会就剩这么一件。”
“没事,以后我们多烧几件。”真金把小白虎收到袖中,向着涂安真挪过去的一些。
“嗯!”涂安真把头轻轻地靠到了真金的肩上,又开始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调。
听着涂安真温柔的声音,真金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坚硬被彻底融化,长生天把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子送到面前啊!真金闭上眼,呼吸着湿润清凉的水汽,把尘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抛到了脑后,简单着分享着身边这位女子的快乐,她的声音,她的呼吸,甚至她与他接触的皮肤,都是那么的温暖舒适,汉人书上说的“温柔乡”大概也有这样的意思吧……
回涂宅的路上,涂安真告诉真金,后山的瓷土是全池州城最好的瓷土,烧出来的瓷器又白又亮,因为后山一直归属于另外一个村子高岭村,所以那里的土叫高岭土。
“报——圣旨到——”还没跑到书房,哈兰术就在连廊里大声通报。
涂宅不大,哈兰术的声音惊动了宅子里的所有人,德叔自然也听到来,他没有出门多看,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真金出门行礼,准备好迎接圣旨。
涂宅的空地里,阴阳怪气的宦官打开圣旨,环顾了四周,故意用不大熟练的官话对着跪拜的真金念到:“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望吾儿真金一切安好!我大元既已入主中原,当应入乡随俗。今丰收在即,还盼吾儿归来同庆!钦此!”
“愿长生天保佑吾皇!”真金深深叩拜。抬起头来,真金就认出了宣旨的宦官——他是枢密院里阿合马的跟班。
“燕王,您让我一路好找啊!”宦官说话时皮笑肉不笑,听的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真金回敬同样的笑脸:“辛苦您了,我在忙着寻找瓷土,所以就到此地小住,顺便拜访烧瓷的师傅。”
“原来燕王在考察制瓷大业啊,万望您成功,到时候可别忘了小的们哦!”宦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