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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安青赌气睡觉,耳朵却时时听着马车里的动静,袁晶关切地抚摸涂安真的头。
安童淡淡地说:“药效过了就好!”
他的心,像锥子扎一样。莫顿、孙瑜、真金,哪个不是在涂安真的心头划过一刀又一刀,提起来都是痛。
焱儿在马车后随行一夜。
天亮时,涂安真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真金呢?”涂安真睁眼第一句就问。
涂安青睁开了眼,又闭上了眼,不说话。
安童也只是看着涂安真,不说话。
袁晶看不下去了,回答道:“安真姑娘,昨日遇刺,安公子和你兄长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我和焱儿姑娘一起来的。”
“焱儿在哪?你们不知道,她知道!”涂安真起身就要下马车!
安童拉住涂安真:“你坐下!”
“我不!”
“坐下!”
“我不!”
“好了!”一直闭眼的涂安青睁眼说话了,“别逞能,太子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宫,别浪费了他一片苦心!”涂安青说完,觉得一阵风吹过心窝,凉凉的,原来说假话是这个感觉!
“我要见太子!太子!”涂安真不相信,又要起身下马车。
安童用力抱住涂安真,阻止她,大声道:“太子不在了!不要任性!”
涂安真双手抓住安童双臂,用力摇晃:“不可能……我们还要一起烧瓷,一起去看瓷土,一起去买青料……一起……”,她说不下去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袁晶抱过涂安真,安慰道:“太子是好人,只要你好好活着,他才会放心。”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马车里没有人说话,只听到涂安真悲痛欲绝的哭声。
几次,涂安青都想劝阻,袁晶都摇头挡住,袁晶轻轻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没那么难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累了,涂安真在袁晶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傍晚时,马车和焱儿等随从进到客栈休息。安童检查好马车,交待袁晶照顾好涂安真,便上客房休息去了。
焱儿一直苦着脸,不多话,安排着其他随行人员。
涂安青受不了这样,走到焱儿面前,诚恳道:“焱儿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焱儿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化。
涂安青受不了,冲到安童的客房,质问道:“你不觉得应该对焱儿道个谢么?大老远这样跟着,辛苦不说,之前为了救了,连命的不要。”
安童板着脸,语气间也不耐烦:“我和她之间,没什么谢好谈。”
“狼心狗肺!狼心狗肺!人家一片红心你就这样糟蹋!”涂安青的声音大得连其他房间的人都能听见。
安童不回答:“如果你没什么其他事,我先休息了,晚饭你们自己吃,我那份让店家送进来,我自己吃。”
涂安青被安童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突起。他狠狠地呸了一口唾沫,用力踹门而出。
楼下店家的叫声应声响起:“客官小心,别踹坏了门,要赔的哦!”
涂安青气鼓鼓地回了一句:“赔就赔,不差钱!”
店家自讨没趣,哈哈哈的自己笑起来。
不平静的心平静地过了一夜。
清晨,大家都早起收拾,准备出发,突然发现,焱儿不见了。
安童听到消息,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下人给安童送来一封信,是焱儿写的。
“公子,五里外就是雁门关,焱儿只能送你到这儿,万事小心,保重!”
他看完信,也不知哪来的愤怒,把纸揉成一团,重重地扔在桌子上。
涂安青走过来,捡起信一看,白了一眼安童,讥讽道:“现在好了吧,红心都没了!”
“难道捧着吗?”安童突然回敬了一句。
涂安青愣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妹妹,这一片红心的焱儿,难道能收了么?
这时,袁晶笑盈盈地走到涂安青身边,道:“两位公子,就此别过,乌海或者海都,我都不去了!”
“晶儿……”涂安青拉起袁晶的手,靠在脸颊,摸了又摸,一脸的舍不得。
安童抬眼看了一眼袁晶,轻轻点了点头。
袁晶一直笑,一直笑,但笑里似乎有泪。
☆、重逢
大都的一切,都按照真金所预料的一切,向前发展,除了焱儿再也回不去宣慰院。
真金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焱儿,在他的眼里,焱儿只是一个下人,他只是知道,安童会按照他的设想,安排好一切,至于所需要牺牲的、放弃的,他没有精力再去考虑。
焱儿早已心灰意冷,自知回不了宣慰院,于是只身去衢州驿所。在衢州安顿了一段时间,她又南下,寻找更南边的驿所。她每次启程,总是牢牢地记着安童告诉她的话:我们亲人的去世,只是要让我们过得更好。
所过的每一天,都要过得更好。
太子妃沃阔台埋伏涂安真他们一次不成,就已经偃旗息鼓,放弃了追杀他们,因为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合马已死,忽必烈立刻提拔了接班人卢世荣,卢世荣虽是个汉人,但是烧杀抢掠的策略,一点都不比阿合马来得差,时常弄得窦默和刘秉忠问候他卢家十八代祖宗。
自那以后,忽必烈对沃阔台的态度突然大转变。真金在世的时候,告诉过沃阔台这一切,但她还是在忽必烈立她的孩子为太子后,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芒哥剌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但最后也没有为难新太子,毕竟在血缘上,他才是新太子的生父。
涂安真的坚强,远超涂安青和安童的想像。
出雁门关三日,涂安真似乎就从悲恸中恢复过来,要求骑马,不再乘马车,理由是加快速度。
风大天冷,三人骑在马上,都裹得严严实实,涂安青和安童都不敢说话。如此维持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乌海城郭在望,涂安青实在是忍不住了,凑到涂安真旁边,问:“安真,你还好么?”
涂安真的眉眼间居然有些轻松,淡淡道:“我们亲人的去世,只是要让我们过得更好,而不是陪葬。”
涂安青吐吐舌头,想不到自己的妹妹是如此看得开。
安童听到却心里一揪,这是当年他跟绝望边缘的焱儿说过的话。
涂安青朗声道:“好!我们先去乌海,开春后,兄长再带你去你想去的海都。”
涂安真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朝前走,似乎一切都已平息。
安童只不过在乌海停留几日,就趁着天晴,动身赶往海都了。毕竟,他是大元派到海都的贸易大臣。临走前,他告诉涂安青,他正在帮助海都王建立海都的转运体系,由此他所能控制的驿所,最西边的那一座已经从忻州驿所往西移了一万里,叫苦盏城,只要有需要,涂安真和涂安青两兄妹可以求助于任何一间驿所。
涂安青带着涂安真,在乌海驿所住了一段时间,当涂安青确认妹妹是真的没事时,才带着她继续西行,去看小的时候承诺带她看的一切。
这一看,就是两年……
涂安青生得俊朗,又生性放荡,常常在一个城邦一玩就是多日,每每这时,涂安真就自己上路。待到涂安青清醒,再沿着涂安真的记号寻来。
于是,有时他们一起走,有时他们分开走,走过草原、戈壁,和沙漠,也到过海都东边的城邦伊犁,以及更远的其他城邦。
在伊犁驿所时,涂安青提前通知了安童,安童专程赶来接待。只是涂安真看他的眼神,让他失望。
他问过涂安真:“你过得好么?”
涂安真轻轻地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每天都要过得更好。”
安童心头发凉,他知道那安排里,没有他。
涂安真像是看透他,安慰似地道:“都不容易,强求不来,那就放手。”
安童甚至求助与涂安青,涂安青却少有的深沉:“也许,你们真的有缘无份。也许让她自由,是最好的安排。”
站在伊犁城的西城区上,安童看到了涂安真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的背影,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上马前,涂安真轻轻地笑着,对他说:“安童,你太复杂,我太简单,我只想认识衢州驿所的白衣公子,可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了。”安童听得心一直沉,一直沉,沉入黑暗无尽的地底,永不上浮。
涂安真骑着一头棕红马儿,慢慢悠悠地向西行去,没有回头,没有眷恋。
后来,安童在海都,当了好多年的贸易大臣,帮助大元和海都,建立了相当完善的转运体系。
浮梁城来了一户新的人家,姓安。
这户人家收了败落多时的涂宅,重新休整,立春的时候,把“安府”的牌匾挂在了大门上。
安家主人身体不好,很少出门,有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和丫鬟,时常由原来涂宅的管家德叔带着出门采买物品,据说安家人在收宅子的时候,把德叔一同收留了。
清明后,天气渐爽,安家人开始雇工烧窑,这家人烧的第一炉窑,不是常见的碟子盘子瓶子,而是一批瓷器小件,形状为各式各样的小动物,有小白兔、小白猴、小白鼠,还有小白虎。
每样小件,都栩栩如生,看得出工匠师傅的功底,每个动物都还有两点蓝色的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用青料烧的。
这年头能搞到青料,安家人着实不简单,那安家的瓷器小件,由此也渐渐在浮梁城有了名气。
三年后的夏日,涂安真回家了,她想祭拜父母,她想看一下家乡,于是她连兄长涂安青都没有通知,快马东行南下,回到了浮梁城。
夏日雷雨,说来就来。涂安真赶忙在城西的客栈住下,客栈还是那个客栈,店家却不是那个店家。
客栈明显重新装潢,桌子椅子都是崭新,厅堂里还有两个多宝格,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瓷器。
“老板,这瓷器卖得好么?”
有人问瓷器,店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回答:“当然!这两年西边来订货的人又多了起来,据说都是从更往西的地方来的,我们浮梁城名声在外啊!”
“这些瓷器我可以看看么?”
“好嘞!不过姑娘你可要小心,眼看手莫动,摔坏了要陪哦!”
涂安真笑着点点头,站到多宝格前,慢慢观察起来。
店家热情,又说:“姑娘若是看中的哪一款,尽管告诉我,可以从我这里买,如果我这里货不够,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
突然,涂安真看到一个瓷器小件,白色的老虎端庄地坐着,前肢交叉,后肢收进身体中,那神态似乎是刚饱餐一顿后的满足,老虎青色的眼睛点得恰到好处,给硬质的陶瓷增添了动感。
店家看出了涂安真对白虎小件感兴趣,连忙介绍道:“这个小件,可是上上之品,你看这神态,这肢体,完全就是活物啊!还有这眼睛,凶光毕露,晚上看都要害怕,西域来的商人们有时候会订购好几十个,拿回去给小朋友们玩。”
涂安真觉得这个小白虎好熟悉,问店家:“浮梁城哪家烧的?”
“安家。”
“安家?”
在涂安真的记忆里,浮梁城没有姓安,难道是近两年搬过来的?
“安家人可是不简单,每年就烧这么几窑小件,还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