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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那位亲传弟子,竟然失手了。”黑衣魔修似是遗憾般歪了歪头,“她还是斗不过那心机深沉的小辈江云眉,倒也有些可惜。”
类似的一句话,左温当年在云台会上也听过。他表情仍是淡淡,声音也平静如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江云眉算计太深太精明,处处不留余地又十分狠辣,并不是什么好事。”
程梁点了点头,终于有些郑重表情:“不过也对,蓝柯真人是何等人物。他怎么会将自己洞府的钥匙,也随意丢弃在这藏宝之地中。他能够建立这处藏宝之地,已然十分大方。”
“如果换做是我,有朝一日破界飞升而后,握宁肯毁了自己储藏的所有东西,也不愿其余人随随便便闯进我的洞府之中,挑三拣四还全无感恩之心。”
白衣修士淡漠如冰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些微变化。左温略微眯起眼睛,直接嘲讽道:“你现在心性改变太多,半点不像当年光风霁月的太虚剑修。”
“刚过易折,这道理我也终究学会了。若是当年我早知这等道理,也不必落得一个被围杀的下场。”程梁仍是笑得灿烂,他说出的话,却似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黑衣魔修轻轻伸出一只手来,五根修长晶莹的手指一一合拢,好似攥住了未能更改的过去。
他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都浸染着一股邪肆之意。整个人也一并凑到了左温身边,一字一句道:“可惜最后,还是死在你手上。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不对,果然不对,左温立时心生警惕。他原本就疑惑,这世界的太虚剑修,一点也不像那个耿直又孤傲的他。
以往那人,虽然也是性情多变自有变化,也不是这等阴寒冷漠之人。细细想来,在这世界中程梁行事风格,就透着一股邪肆之意,简直像是入魔一般。
如果那太虚剑修早已无碍,想来在上个世界时,他就应该恢复记忆。反倒是此时程梁骤然恢复记忆,有颇多蹊跷之处,莫名让左温的心一颤。
“你……”左温刚一开口,就闭了嘴。
若是真说起来,左温并无立场干涉那太虚剑修的行为。
虽说左温早想将他与自己撇得一清二楚,之前也不是没有痛下杀手。
然而真到了此时,先前那种虚无惶恐的感觉又来了。他整颗心也跟着空落落的,空无一物什么也抓不住。
自己要以何等立场询问他,并无根据也无理由。早就料到程梁心魔丛生,偏偏左温既不阻止还冷眼旁观,他只想看那太虚剑修彻底堕魔的模样。
可真见到这一幕时,左温发现他并不高兴。心中有了清浅的愧疚之意,丝丝缕缕纠缠上来,搅扰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得安宁。
如果真是最坏的情况发生,那太虚剑修彻底与自己反目成仇,他又该如何是好?左温扪心自问,发现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出一个答案来。
白衣修士静默刹那,眉间一缕印痕深刻,挤得那朱砂印也微微变形。
刹那间,这高冷如仙的修士就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也一并沾染了红尘,不复之前的纯粹雪白。
难得见到这人惊异的模样,程梁越发觉得有趣不已。他修长手指轻轻落在那殷红印记上,左温都没有躲开。
那双清冷如雪的眼睛中,好似真能看见他的倒影一般。若有若无无法言说的情愫,都随之一并粉碎融化在其中,混沌不分不得自由。
“我为你心魔丛生,纵然记忆清明,却也不是当初那个毫无挂碍的太虚剑修。”程梁说得缓慢而残忍,“如此债务,不知你要如何偿还?”
黑衣魔修手指径自往下,顺着眉间鼻梁划到了那人嘴唇上,越发落定不动。
软而微凉的嘴唇,不知吻起来是何等滋味。甘甜似糖抑或清润如水?程梁如此想,也是如此做的。
偏偏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那人的前一刻,左温忽然移开了脸,让那个吻也跟着落了空。
如此不动声色的拒绝,越发让程梁眸光深暗不已:“你是我的,从来都躲不开。为了你我早就变了个模样,想不到你仍是这般残忍。”
程梁径自扳过左温的脸,四目相接间,杀意与缱绻融汇交织。
“玩够了么?”白衣修士长睫颤抖,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威胁意味,“好一出虐恋情深,为了你沾染血腥的荒唐戏码,可惜最后让我瞧出破绽来。”
“你我在藏宝之地重逢后,我就已经有了隐约预感。不管是你恢复记忆太过突兀并无先兆,抑或此时心魔突生的模样,都在诱导我心生错觉,以为你又起了心魔。”
“你的确成功了,我差点就上当了。然而此时想来,一个能够从天道手中逃生,甚至正面与其硬抗之人,又岂会如此脆弱?”
黑衣魔修表情未变,他选择用吻堵上了左温的嘴唇。双方纠缠不清,谁也不肯退让半点。
左温犹豫了片刻,终于伸手搂住那人的腰。那太虚剑修好似更得意了般,就连眼角眉梢都是含笑的。
“原本只想看看你是否心仪于我,才干脆想出这等计策。现在看来,倒也好得很。如此互有输赢,我也觉得胜负并不重要。”
亏得这人能有这等口才,将玩弄心机一事说得如此正大光明。左温斜了程梁一眼,越发觉得自己之前担心这人实属多余。
并不需言语交谈,程梁就看清这人想法。他心中既是柔软,也觉得无可奈何。
即便到了此时,左温还想着处处争强好胜。真是既让他觉得可爱,又让有些太过要强。
“即便你不想承认都不行,在场这么多人,早将先前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黑衣魔修将嘴唇附在左温耳边,言笑晏晏,“就连你那小徒弟,也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是好。”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竟然还学会威逼利诱。程梁以为左温是谁,别人三言两语能奈何得了他?
左温冷哼一声,立时将那黑衣魔修环住自己腰的手拍开,一并拉开与那人的距离。
然而没有用,周遭许多修士,仍是一副极为惊异回不过神的模样。所谓天塌地陷世界毁灭,带来的冲击莫过于此。
都说左温与程梁不对付,二人先是针锋相对而后互不理睬,每每见面都要分个高下。
就连上次云台会上,程梁说出的话也是格外有深意,仿佛处处针对左温一般。如此一来,怕是整个世间都知道,那二人关系紧张相处不来。
不过几十年不见,那程梁真人竟有这般大的胆子,竟敢轻薄言清真人。
偷偷旁观的凝星派修士们,当时就捏了一把冷汗。谁不知言清真人脾气孤冷异常,即便是他的徒弟赵如冰,也亲近不得。
程梁真人这般突兀行事,怕会猝不及防之下挨上几百道玄光,神魂俱灭都有可能。这魔修纵然被玄光扯得粉身碎骨,也要一亲芳泽,此等精神简直令人佩服。
两个元婴修士争斗起来,威势极大牵连甚广,怕会将整个藏宝之地都搅得不得安宁。
纵然其余人多是金丹修士,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们已然决定,如果那二人直接开打,自己定会一道玄光逃得远远的,并不干涉分毫。
偏偏这世界太过风平浪静,并无新事。他们难得瞧见这等情景,既是好奇又是莫名惊异。本该不看热闹早早逃跑为上,终究还是舍不得。
谁料设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尽管言清真人容颜冷然如雪,他却没有发火更没有愤怒,已然让不少人暗中瞪大了眼睛。
这二人定是早生情愫,只差最后定情一吻,由此程梁真人才没有遭殃,许多人心中如此才想。
乖觉之人早在左温目光移来之时,就故作无事般高声谈笑,好似没有半点心虚。
唯有带着凌天从山洞中逃出的赵如冰,直愣愣将那男修放到一边,仔细斟酌着如何开口,又不敢说话。
见到赵如冰这等游移不定的模样,程梁反倒瞧她略微顺眼些。他懒洋洋扣住左温的手,任凭左温如何使力,都绝不松开。
无可奈何之下,左温只能拖着程梁,一并到了赵如冰面前。粉衣女修立时低头,生怕自己唐突了师尊,竭力表现得一如往常。
唯有她游移不定的目光,泄露出这女修心情复杂不知所措。
“你没有拿到那件灵器。”左温语声平直,并无波澜。
粉衣女修立时觉得更羞愧了,声音也有些低沉:“是,徒儿无能,终究是江师妹能为非凡。”
短短几句话,其中透露出的讯息就让人惊愕不已。
所有人都死死看着这处洞口,近几日来,赵如冰就是进入这洞口的最后一人。
如此想来,这位江师妹必是早早埋伏在山洞之中,暗中等待时机肆意而为。
之前修士行事不顺葬身其中,诸多修士已然有了猜想。可一想到早有人暗中算好一切,偏偏极有耐心地并不收服灵器,而是最后出手炸毁整座山洞,难免让其余人心中一寒。
这位江师妹究竟是和赵如冰有仇,还是和许多人都有仇?
第100章
能够修炼到金丹境界的修士; 愚笨者寥寥无几。
纵然他们并不得知所有详情,冷眼旁观到现在; 倒也能把江云眉的想法揣摩得一清二楚。
这位凝星派修士江云眉,以那件稀罕灵器为饵; 不断诱使其余修士前去山洞,最后再斩尽杀绝。
如此布局计谋与手段,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看来,免不得略有感慨。她手段这样利落残忍,当真是“杀伐果决”。
换成自己有这等大好条件; 大多也会选择和江云眉一样的手法; 闷声发大财。
如果赵如冰与凌天也一并死在山洞中; 这的确是毫无破绽的完美计谋。江云眉大可消无声息收走那件灵器; 日后恍若无事地回归凝星派。纵然有些人起了疑心; 他们也拿江云眉没有办法。
可惜一切只是如果与假设; 现在赵如冰同凌天好端端地活着; 江云眉的谋划也就落了空。
如此不理智又贸然的行动,不亚于得罪了许多修士。现在不管在藏宝之地的哪位散修; 都可说自己是已死修士的好友; 正大光明地围剿江云眉。
不管他们所图谋的是那件灵器也好; 真心实意悲痛也罢; 诸多事情都有了最合适的借口与缘由。任凭江云眉有天大的能为; 她怕也难以翻身。
众修士心中已然有了决议,他们不动声色瞥了左温一眼,是试探亦是疑问。
就看凝星派愿不愿意冒着风险; 袒护江云眉。只要左温一发话,不管哪个元婴修士都会退让,更何况不少人只是金丹修士罢了。
若是情况危急,想来程梁也不会置之不理。原本觉得略有把握的众人,难免有了几分忐忑之意。
“刚进入藏宝之地时,江云眉没有回应我的玉简传音,而是一意孤行。既是如此,想来她心中早已有了决议。”白衣修士神情肃然,“更何况江云眉方才不顾同门情谊,想将我的徒弟置于死地。想必对她而言,同门之谊已然微不足道。”
“我虽不会出手追杀一个小辈,但也不会再庇护她。至于凝星派对江云眉的处置,还需询问掌门之后再做决议。”
原本有些紧张的修士们,忽然舒了一口气。他们都是聪慧之人,谁都能听出左温的话外之音。
虽说方才左温只是宣布他并不插手此事,却已然代表了凝星派的看法。
凝星派在藏宝之地中,保护众多金丹修士的元婴长老,仔细数来不过两人。那位江云眉的师尊刘长老并未出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