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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神谕者宽恕我的罪过,是我太过草率。”万神殿祭祀忙不迭认错求饶,“我会重新检查这个案子,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
“不够。”神谕者端然否定,终于略微收敛了怒气,“我要你现在释放这名无辜的圣子,再替他洗刷所有诬陷。”
神谕者干脆走到白袍圣子面前,微微俯下头来,声音温柔:“你很虔诚,父神也明白这件事。一切屈辱都过去了,你的未来仍是光明的。”
近乎是祝福与许诺,也让在场所有人知道,这位深陷危机的光明圣子,极为好运地摆脱了悲惨的既定命运。
容貌秀美的圣子好似呆滞,他绯红嘴唇张合,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终究是没有心计又太过浅薄的年轻人啊,看到神谕者超乎寻常的容貌之美,就此被震慑也是太过正常。
不过也对,神谕者一向是可望而不求的人。即便是强盛教派的教皇,终其一生,也极少有机会见到他们一面。
许久之后,白袍圣子才恭敬地垂下头来:“谨遵大人的教导。”
毫无防备的模样,坦荡无比地将一截白皙脖颈,亮给神谕者看。太难得的亲近与信赖,像小猫在宠溺它的主人面前,会露出毛肚皮让你挠一挠。
飘然出尘的蓝发神谕者,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浅淡微笑,又极快消散。而后神谕者没有再停留,他走出门去,步伐优雅不急不缓。
极少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唯有时刻都在关注神谕者的安格斯,窥探到了其中隐秘。
原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也不是什么清心寡念的人。那种满是占有欲的眼神,和自己一模一样。
第124章
那种侵略性的眼神被严密遮盖; 还被层层迷雾笼罩; 轻易无法窥探真相。众人只看得到神谕者高洁出尘的外貌,被非同一般的美色震慑得说不话来。他们根本想不到看似清心寡欲的神谕者,也有属于凡人的欲望。
如果不是安格斯小心仔细地打量着神谕者; 既是将他作为上位者仔细评估,也是将其作为未来超越的对象; 细致观察试图找出弱点,他也绝不会发现神谕者竟是这种人。
看似纯然冷静的目光下,燃烧的是烈烈执着,好似地狱的烈火; 稍一沾染就将其焚烧殆尽,绝不善罢甘休。
明明是一样的人; 都对光明圣子怀有卑劣感情,谁比谁高贵; 谁又比谁低贱?
黑衣贵族在暗影中隐秘地笑了; 让旁边的棕发少女瞳孔微缩。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处,安格斯拍了拍爱丽的肩膀,换得少女略带惊恐的眼神。
“哥哥,你还好么?”棕发少女绞了绞手指,嘴唇也跟着发抖,“是我行事计划太过鲁莽; 还有疏漏之处……”
“不碍事。”黑衣贵族笑意浓重,将一缕棕发绕在指间细细把玩,不经意拉痛了少女的头皮。
可爱丽不敢呼痛; 甚至不敢皱眉。她向来清楚,破坏了哥哥计划的人,会落得怎样的凄惨下场。
即便爱丽是安格斯的亲妹妹,安格斯惩罚起她来,仍旧不会留情。
无情又残忍,智慧又冷漠,这就是她的哥哥。人人都说安格斯天赋出众,假以时日,必定能够窥见封神之路。
在爱丽看来,安格斯在某些方面,已经非常接近神明。
不管是他的冷静自持,总能在最准确的时间里作出判断,亦或是永远地俾睨众生,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都是如此。
少女手心已经开始沁出冷汗,等待的时光总是分外漫长,爱丽几乎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不碍事。”黑衣贵族重复一遍,终于放开了爱丽的头发,“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毕竟谁能想到,会出来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破局者呢?”
安格斯也不理会爱丽的反应,他唇边仍有笑意盈盈,就连心脏也是砰砰直跳。
想不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光明圣子,竟然会引出那位大人,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啊。
神谕者的身份地位太过崇高,即便面对家族势力庞大的安格斯,也如同神明俯瞰众生般并不在意。
从来都是安格斯将所有人远远抛在身后,优雅从容地将失败者的表情一窥究竟。他生平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对手,压倒性的落败,简直不能更有趣。
越是难缠越是有趣,安格斯更不想对左温放手了。
遇到了太过强大而无法抵御的困难,安格斯不会放弃。
他就如连绵不断的水流,遇到石头阻碍就分流而下继续向前,谁也无法阻止他达成既定目标。
安格斯又像某种极乖顺的魔界生物,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试探周围环境,遇到潜在危险就绕路而行,待得自身强壮之后,再之前的对手直接绞杀。
黑衣贵族向敏锐的直觉,终于开始发挥作用。莫名其妙的灵感降临,所有阻碍与禁锢刹那间粉碎,千万种延展而出的可能性,复杂交汇最终并列在一起。
他从这位神谕者大人身上,嗅到了黑暗与血腥的气味,缠绕不绝从未消散。
一位代表创世神意志的神谕者,居然是这种固执的人,所有人怕是都意想不到。由此想来,安格斯的谋划,未必不可能成真。
黑衣贵族的目光落在白袍圣子身上,在那张秀美面容上停留很久,似是玩味又似欣赏。
劫后余生的圣子,绿眼睛中仍是璀璨而明亮的,生机勃勃肆意蔓延,最终成长为一株苍天大树。
他浅金色头发让阳光一映,丝丝缕缕清晰可见,近乎透明的绮丽。就连白袍圣子的长长睫羽,也似有了重量,在他的脸上落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似乎觉察到安格斯的目光,白袍圣子与他四目相接,温然纯善地点了点头。
即便接触到尘世间的丑恶与黑暗,那人仍是没有丝毫改变。真是让人羡慕的纯粹啊,更想让人亲手掰断他的无形羽翼,牢牢禁锢再不放手。
怀着如此深重的恶意,安格斯也没有停留。他对左温点了点头,双方在这一刻好似有了莫大的默契。
最终黑衣贵族带着自己的妹妹转身离去,安格斯汇集在诸多神职人员之中,只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个。
左温没有离开,他还在等待。那位性格卑劣的贵族大人,自以为是清醒无比的旁观者,殊不知他的一切举动,全都被左温彻底洞察。
猎物偷窥着更弱小的猎物,真正的捕食者却藏身于阴影之中,只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各类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交头接耳目光隐晦。白袍圣子表情坦荡地面对所有人打探,既不瑟缩也不畏惧。
也许只有这样心灵纯净的人,才能博得神谕者大人的赞赏吧?有人心生感慨,他们也并未停留,如潮水般涌出了审判庭。
现在这栋庄严空旷的建筑物中,只有两三个人。白袍圣子仰起头来,目光之中没有哀伤只有坦然。
眼看对方就要转身离去,、兰利犹豫许久之后,终于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你平安无事,我很高兴。”
“多谢你的关心。”少年的笑容一如既往灿烂,没有半点阴霾,“我也没想到,神谕者大人竟会突然出现。也许光明女神在冥冥之中,给了他指引。”
白袍圣子的语气是全然的称赞与敬畏,他将神谕者同光明女神相提并论,显然二者在他心中,地位都十分崇高。
兰利被少年的语气刺伤了,他不经意地颤抖一下。
又是光明女神,又是神谕者大人。
从始至终,自己在左温眼中只是一个纯粹的玩伴罢了。即便兰利故意伤害左温,那位光明圣子也只会悲悯地摇了摇头,再过几日,仍能原谅所有事情。
白袍圣子心如死水,即便巨石落入湖底惊起滔天波浪。片刻之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澄澈平静。
兰利简直有些憎恨左温,恨他全然不知,恨他太过天真。越是驻足观看,越会被那明亮光芒灼痛眼睛。
圣子大人还是如此纯洁无辜,可自己这位曾经的圣殿武士,却失去了信仰与高洁。
毒蛇紧紧缠绕在心头,颜色艳丽鳞片却是冰冷的。缓慢地缠绕而上,再露出毒牙狠咬而下,烈烈疼痛竟让兰利觉得快意不已。
越是心情激荡,兰利反而越能冷静下来。他甚至有耐心扯出一个不大好看的微笑,附和左温道:“是啊,多亏那位神谕者大人。”
如此虚伪而完美的表现,兰利自己都觉得惊讶。他同左温告别之后,还十分体贴地将圣子送回了教堂。
明明是幼时熟悉无比的建筑,每一寸线条与砖瓦都浸润着女神的神力与恩赐,如同阳光般温热着兰利的心。
现在的兰利却无法凝视着光明,他近乎狼狈地告别了,马车匆忙离开了这条街道。
原本立在教堂门口,温然纯善同友人告别的左温,眸中的光芒一点点冷却。
尽管在这个世界中身为主角,左温也没有感到一点快意。
一个快要黑化的前任圣殿骑士,一个霸道邪肆的贵族法师,被这两个人捏在手心中,原主究竟下场如何,左温都不愿去想。
不仅是剧情世界设定很有问题,人物心态也很有问题。如果只是简单地将所有变化归类于黑化,左温定会错过十分重要的信息。
白袍圣子一路穿过教堂长廊,三三两两的神职人员见到他回来了,郁结沉闷的面容上,立刻焕发出勃勃生机。
对于众人的问候与关照,左温一一作答没有半点不快。
等他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然过去了很长时间。原本是正午的日光,已经开始缓慢西斜。
“你回来得太慢。”纯粹清澈的音色在耳边低鸣,悦耳动听仿佛琴弦波动,“我等了你很久很久,都有些不耐烦了。”
一团团的金色光芒凝聚成形,先是发丝手指,而后是高大身形。眨眼间,神谕者就出现在左温的房间中。
神谕者靠在那张简陋椅子上,长袍上金线勾勒的图样不断变换形态,衬得这只有一张小床一套桌椅的房间,也有了别样的华美绮丽。
发色深蓝的神谕者,还眨了眨眼睛。那张华美出尘的面容,让他委屈表情弄得神秘感全无。
怕寂寞的小狗一看到主人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晃着尾巴蹭到你腿边,汪汪叫了两声还不够,还要跳进你怀里,委屈地让你摸摸它的脑袋。
真是太过粘人,也不知道这太虚剑修是否还未脱离上个世界的身份,装可怜也是如此得心应手。
“等得不耐烦,你也可以离开啊。”白袍圣子近乎无辜微笑了,“真的有那么无聊么?”
神谕者想都不想刚要点头,他一看出左温眸中的冷芒后,就屏气凝神再不出声。
这魔修一向脾气不好,惹怒了他自己还要费力哄,真是得不偿失。于是神谕者保持沉默,随着左温的动作而移动眼神,一刻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炽热的视线如同有形一般,直直黏在左温后背不肯撒开,巴不得他回头分个眼神。
白袍圣子对此适应良好,他还有闲情逸致敲了敲放在一旁的茶壶,温和愉快地问道:“要喝茶么?”
好啊好啊,只要是那人给予的东西,一切都好。
神谕者刚要点头,左温又不急不缓地开口了:“可惜光明教会没落太久,也没什么好茶招待你。清水倒是有,也不知道神谕者大人可是不习惯?”
不等神谕者回答,左温又遗憾地将茶壶放下,“算了,神谕者大人如此身份尊贵,肯定喝不惯白水。”
一向养尊处优,被所有人精心照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