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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狗吗?”左温又惊又怒,他又忽然笑了,翡翠绿的眼睛眨了眨,“要不要叫一声听听?”
“多谢招待。”蓝发的神谕者戴好兜帽,金色长袍被晚风鼓动不息,向后飘摇似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还没等神谕者走出多远,就听见坏脾气圣子“嘭”地一声重重合上门,已然有些不满意。
神谕者在长廊中穿行,周围的墙壁上有若隐若现的精美浮雕。或是光明女神在天国迎接信徒,或是生有羽翼的天使从天空降临人间,栩栩如生绝不相同。
不过耽搁了片刻时光,天边已经没有了晚霞。灰白暗淡的月亮有气无力地悬挂于空中,落在地上的光芒也是零零落落的。
月光并不皎洁透彻,朦朦胧胧仿佛笼罩了一层烟雾,看不清星星也看不清地面。
暧昧,慌乱,梦魇。平时极力掩藏的一切,骤然从水面浮现而出,冰山一角已经显露出来。
这样的月夜,对于恶魔抑或魔兽而言,都能让他们心情愉悦。
撕扯人类的喉管,让血液涂满黯淡月光,血腥气刺激得魔兽快要发狂。恶魔则用彬彬有礼的狡猾面孔,掩饰出他内在的残忍与冷酷,言语诱导间,就让人类不知不觉踏入陷阱,连灵魂也不归自己掌控。
神谕者不经意间想到了这些常识,他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既不在意也不担心。步伐不紧不慢,弹指间就有无形魔法击碎了附着在他身上的微小使魔。使魔还没来得及叫唤,就已化作一缕黑雾,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谁有这么大胆子,胆敢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跟踪他。有趣,看来这次左温碰上的对手,真不是普通人啊。
他唇边有一丝玩味微笑,继续顺着长长走廊前行。前方那座华美的教堂,忽然有一层微弱却执着的光亮,澄澈金黄若隐若现,将这凄惨月夜渲染得神圣而庄严。
身着金色长袍的神谕者,略微望了一眼。他没有走进那座纯白光明的教堂,甚至不想拜会一下那位尽管气息微弱,却主动传达出善意的光明女神。
他理直气壮地绕了近路,从教堂旁穿行而过,任凭对方急切催促都不肯回头。
自己心爱之人身处危难之时,也不见光明女神展现神迹替他主持公道。现在倒来花费力气讨好他,可惜已经太晚了。
神谕者并没有施展魔法,而是一步步沉稳平静地向前而去。
刚一走出光明教会的地域,就有一个黑衣男子彬彬有礼地立在一边。
英俊贵族躬身而立,礼节十分完美挑不出过错,“神谕者大人,没想到我们在这巧遇了。”
曲曲折折的试探,如同张开嘴露出毒牙的蛇,随时都能屈身在要害咬上一口。怀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安格斯近乎挑衅般拦住了神谕者的去路。
青年男子的笑容也是黏黏腻腻的,神谕者看了一眼,就冷冰冰地移开视线。他不耐烦地后退一步,扬了扬下巴示意安格斯有话快讲,却也没有离去。
对方华丽的金色袍子轻若无物,拂过地面却是沙沙作响,延展出一道不轻不浅的痕迹。
尽管安格斯派出的使魔,毫不留情地处理掉了,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收获。
那条长廊与不远处的纯白教堂,安格斯并不陌生。近乎在瞬息之间,黑衣贵族就已经做出决定。
乍一面对如此令人敬畏的大人物,黑衣贵族也难免有些紧张。好在他赌对了,也猜对了神谕者的弱点。
至少对方没有离开,就表明他们之间还有合作的余地。猎物落入陷阱之中,让安格斯原本倦怠的大脑,瞬间兴奋起来。
就算上次交锋之中,自己一败涂地不得不退让,他也敏锐地嗅出了微妙的味道。
同类相遇,既是警惕也兴奋地难以自持。同样是善于伪装隐藏起黑暗面的人类,神谕者比起安格斯来,更是胆大不少。
“您似乎对那位圣子大人十分感兴趣。”黑衣贵族侧了侧头,窥探着神谕者的反应,又大着胆子说,“越是纯白美好的东西,越想让人将其肆意占有锁在掌心,即便最后毁灭也不肯撒手。”
海蓝色眼眸毫无波动,既不厌恶也不赞同,而是空旷明朗地望向远方。被人当做空气般忽略彻底,这还是真是安格斯生平最有趣的体验。
黑衣贵族既不觉得被触怒,也没有失落尴尬。他主动上前一步,封堵住了神谕者的去路。
“那位圣子大人并不好接近,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毫无恶意,却将一颗炽热的心全部奉献给女神大人。若即若离的温柔,就能逼得人快要发狂。”
安格斯主动停了下来,探查神谕者的反应。那人仍是毫无波动的眼神,比起黑衣贵族来,他更愿意将注意力投诸在被稀薄月光映亮的路面。
既然彬彬有礼的交涉完全没用,安格斯就不得不使出一些微妙的小手段。
“您似乎与残月有着非同一般的感应呢。”黑衣贵族继续矜持微笑,“秉创世神意志的神谕者,却与这样不详而诡异的象征牵连极深。”
这句话终于对神谕者造成触动,他漠然平静的神情,开始有了变化。锐利眼神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安格斯手指颤了颤,笃定自信地说:“您不必太过惊讶,毕竟我与您是同一种人。”
如此暗示,不亚于掐住了神谕者的弱点逼迫他认输。转瞬间地位颠倒,想来就是这样的情况。
空气瞬间变得冰冷尖锐,每一寸肌肤外都有浓重寒意透体而入,就连心脏也快要冰结。
“我与您的利益并不冲突,甚至能够合作。”黑衣青年的微笑一如既往,“看在我再三邀请您的面子上,不知您可愿赏脸同我喝一杯酒?”
神谕者微微眯细眼睛,冷冰冰地甩出一句话:“带路。”
赢了,他终于赢了。
安格斯隐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翻盘的机会。黑衣青年在无形中松了一口气,花费魔力开了一扇传送门,又率先一步走入门中,优雅地冲神谕者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门外就是凄惨月光迷离清冷,门内却是一处灯火通明的繁华殿堂,被魔力点缀的各色灯光交织辉映,纸醉金迷流光溢彩。
神谕者从中可以窥见一角景象,耳尖长长面容秀美的精灵族女子捧着酒杯,半跪半倚在客人身边,神情依顺无比乖巧。几处雪白肌肤从薄薄的红色长裙中展露出来,若隐若现诱惑无比。
不远处还有黑翼长角尾巴尖尖的魅魔,红唇娇艳地附在人耳边轻声低语。即便被人摸了胸口也不恼怒,而是暧昧不已地主动挺胸上前。她看到站在传送门外的神谕者后,还大大方方冲他抛了个媚眼,毫不畏惧对方尊贵身份与可怖力量。
神谕者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一眼,魅魔的脸色刹那间变白了,近乎仓皇失措地移开眼睛。
没有等黑衣贵族催促第二次,神谕者就踏入了那扇传送门中。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如此奢靡景象。
精灵魅魔兽人,甚至还有羽翼洁白的天使。或是围拢在客人身边,乖巧地讨好他们,或是身形绰约地站成一排,等待着客人挑选。男女皆有,从中看不出一点不甘反抗之意。
安格斯等待着神谕者上前后,才将他引向那两排容貌秀美的男女。
他们俩人走过之处,纷纷有人鞠躬行礼,整齐划一如同被训练过。
空气中燃烧的是甜腻而曼妙的香气,不自觉间沁入肺腑之中,着了迷般舍不得离不开。灯光变得暧昧晕黄,映在每个人面上都有了灿然光辉。
神谕者就戴着兜帽,格格不入地从中穿行而过。有人试图拦住这位身份高贵的大人,撒娇弄痴抑或故作高傲,都没有用处。
片尘不染身,他如同行走在云朵之间,不沾染凡间半点尘埃。就这样一路笔直向前,神谕者找了个偏远座位,理也不理跟在他后面的安格斯。
黑衣贵族耸了耸肩,直接坐在神谕者对面。和他料想中的情况,有些微妙的不同。
豪华的场所,如此选择众多的各个种族美人,即便是帝国皇帝看了也要吃惊不已。
普通的人类奴仆,只算此地并不起眼的货色罢了。即便他们容貌秀美比之帝都最奢华场所中的美人还出色,也甚少有客人选择他们。
比起极难驯化的精灵,亦或是数量越发稀少的兽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使,普通人类根本不值一提。
面对如此大的享受与诱惑,神谕者却能笔直坚决地一路向前,不得不说让安格斯有些失望。
尽管安格斯已经分辨出,神谕者和他是同类,力量比自己更强大。然而他却能抗拒这些美妙诱惑,简直称得上是意志力惊人。
莫非那名光明圣子,就有如此大的魅力,让他们几人都如痴如狂?荒唐念头在黑衣贵族心中打了个转,就被他嗤笑着扔开了。
“谈正事。”神谕者修长手指敲了敲桌子,声音清脆略有不耐烦。
黑衣贵族却不惊慌,他刚才选中的那名少年很快来了,恭顺沉默地站在他身边。唯有少年身后洁白蓬松的羽翼,显示出这是一名本该生活在神国的天使,比精灵与魅魔更加稀罕,非是神祇不能享有的造物。
神谕者目光一顿,终于注意到这名少年。似曾相识的面容,更加熟悉的气质。
即便身处于这种奢靡环境中,少年的绿色眼睛仍然清澈如同一片湖水,不经意间波澜骤起。
安格斯敏锐注意到,神谕者呼吸一滞,他对此越发满意了。黑衣贵族招了招手,看似纯善温良不知人性的少年,就乖乖跪趴在他的腿上,羽翼乖乖收敛毫不反抗。
即便是相似的面容与气质,反应却是绝不相同。黑衣贵族也不在意这一点,他细细揉捏着少年浅金色头发,炫耀般展示给神谕者看,“神谕者大人,可是觉得他有些眼熟?”
没等对方回答,安格斯又自顾自道:“可惜只是七分相似,并不能做到十成十的还原。伪物终究还是伪物,比不上光明圣子十余年虔诚信仰浸染出的气质,只能略微打发时间罢了。”
一点点的刺激与试探,逼问出神谕者的底线究竟何在。
很好,没有立刻发怒,意味着还有商量余地。黑衣贵族搂着少年的腰,轻声细语:“其实我也奇怪,为什么备受神祇宠爱的天使们,还比不上一个落魄教派的普通圣子。”
“现在仔细想起来,只能说那位圣子大人实在是魅力非凡,不经意间就能让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海蓝色眼睛斜了安格斯一眼,哼出一个不置可否的音节。似乎越发因此受到鼓舞,安格斯选择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神谕者大人也知道,那种完美无缺光明发亮的人,对你我的吸引力有多大。”
“我试过用许多方法摧毁他的信仰光明圣子或是迟钝地毫不在意,或是将其视为对他的考验,让我觉得无可奈何。”黑衣贵族似模似样叹了口气,余光微瞥着神谕者的反应,“既然在信仰上无法动摇,也只能让他的身体坦率屈服。原本我可以轻易达成目的,可惜计划最后出了过错,神谕者大人竟会袒护他,真让我觉得意外。”
黑衣贵族歪了歪头,原本浅黑色眼眸中亮起一瞬红光,似鲜血般艳丽雨又似宝石般璀璨。不过短暂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格斯怀中的少年,本能地感到厌恶与不快。他刚要有所反应,就被黑衣贵族不轻不重拽住了一根羽毛,指尖一颤就扯了下来。
太过疼痛,不亚于硬生生扯掉了一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