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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依据恶魔以往的调查来看,光明圣子与神谕者的生活轨迹本不该有交集。明明一样是恶魔,同样都对一个人类虎视眈眈,凭什么神谕者就能得到那人的认同?
如果不是神谕者身份非同一般,自己为了收集证据耽搁了不少时间,今天胜利的就是自己而非对方!
恶魔暗中磨了磨牙,仍是不甘与愤恨。此微妙的表情变化,也没有被光明圣子忽略。少年歪了歪头,仿佛看透恶魔的心思般一字字说:“你为什么认定,神谕者一定是你的同类呢?因为似曾相识的气质,还是冥冥中的某种感应?”
“恶魔的直觉,就一定是无比可信么?你还真是天真得超乎我的想象。”
简短的几句嘲讽,终于彻底击溃了恶魔的自信心。
原来从最开始,从他与神谕者相遇的那一刹,这场为他专门设下的缜密计划就开始运转,齿轮咯吱作响事态不断发展,最终将结果导向既定结局。
输了,他终于彻底输了。恶魔从没有过胜算,也无所谓未来。
“如果你想让我臣服于你,绝不可能。”恶魔声音嘶哑地说,“不趁现在杀了我,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你想求死,我还不想成全你。”白袍少年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回忆着什么,而后绿色眼睛忽然闪亮,“收藏品,对了,就是收藏品。正如你先前对我说的话一般,我要你成为我的收藏品。”
“我并不需要一个恶魔的效忠,也不想让你这么简单的死去。也许你应该庆幸,我对你本身没有兴趣,只想将你摆在我的房间里,而非如你一般怀有卑劣心思。”
轻蔑又不屑的话语,让恶魔全身瞬间升起了寒意。
比起人类短暂的生命来,恶魔的寿命太过漫长悠久。失去自由被牢牢束缚,对方只将他当做一件精美的摆设而非平等存在的生命,简直是恶魔能够想象的情况中,最糟糕的事情。
已经是神祇的光明圣子,有足够的时间同恶魔消耗。漫长又不平等的折磨,恶魔已经处于无可挽回的劣势。还未等恶魔再次回答,白袍少年手指挥动使出了一个难以抗拒的法术。
从脚底大腿躯干再到头颅,恶魔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与肌肉都开始发僵发硬。舌头被牢牢黏在口腔中,逐步失去所有知觉浑身麻木。尽管感知尚在还能思考,恶魔偏偏无法动弹一下,真是太过残忍又可怖的惩罚。
白袍少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透明而小巧的玻璃罩子,把恶魔浑身上下全部笼罩,他当真成了一件精美的收藏品,一个用于证明恶魔切实存在的证据。
而后的漫长岁月,恶魔已经不愿去回想。他见到光明教会一天更比一天强盛,差点被他拉拢的兰利皇子,也再次把光明圣子视为无法觊觎的存在,诚恳又谦卑地被折服。
民众们尊崇着光明女神的圣光,每每引发的神迹让他们越发信心笃定。诸神重新陷入战乱之中,唯有屹立不倒的光明教会成了所有民众的信仰,甚至隐隐盖过了帝国皇权。
恶魔就是这一切辉煌的见证者,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到了最后甚至不愿思考。他很快就被白袍少年厌倦地抛弃了,被摆放在黑暗又拥挤的杂物间中,恶魔感知不到时间流逝也不知道时代更迭,太过漫长的生命仿佛成了一种折磨。
就快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左温早就忘了曾经触怒过他的那个恶魔。毕竟这个世界的既定命运已经被他彻底更正,他一向不将失去威胁的败者放在心上。
随着时间推移,光明教会的信徒不断增多,左温终于突破了那一层薄薄的隔膜阻碍,触碰到了这世界真正的力量极限。
现在他与严华清一同站在浩渺宇宙之中,无数星云聚合又破裂,无尽宇宙诞生又毁灭。
生与死,破与灭,瞬间与永恒,对立与和谐。
似曾相识的景象,但在左温眼中,一切已经截然不同。尽管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真正站在顶点之后,事实的真相仍旧让左温有些唏嘘感慨。
“我猜,你从来没有遇到过所谓的系统。”左温侧头望了望严华清,“大概你也没听过什么任务目标一类的事情,更不知道积攒一百万任务点数,就能重塑肉身这种无聊设定。”
“的确没有。”太虚剑修认真地点头,“自从那件事以后,我的神识就陷入了沉睡之中,恍恍惚惚之间被你杀了两次。直到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后,我才骤然隐约知道了所有事情。”
“说起来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对我敌意深重,也许我的神识早就在无尽的幻境之中沉沦,直至最后都不会清醒。”
尽管太虚剑修的语气十分诚恳,左温却恼恨地磨了磨牙。
依照双方之前的敌对关系,让他轻轻巧巧放过严华清,显然是不可能。天之骄子终究心性不大一样,竟然早就看穿诸多剧情世界只是虚幻与梦境。
所谓的系统3022,其实根本不曾存在过。否则对方出现的时机为什么如此奇妙,又为何会因左温两三句话就轻易改变之前的立场,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在左温尚且需要系统3022的引导时,对方就替他破除所有迷惘,发布任务激发左温的信心。当左温觉得3022的存在十分碍眼时,对方就恰到好处的消失,给他留下充足的发挥空间。当时左温觉得理所当然,现在看来却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即便是那些所谓的剧情世界,也有着太多的破绽,甚至不能自圆其说。每个故事都是似曾相识,每个主角都是类似的性情恶劣。即便是诸多小千世界,也有本来的规则与构造,怎么可能会尽数围着一个人运转?
就连那场使左温与严华清暂时分离的劫难,也并非是巧合。一向不轻易动心的左温,竟和以前的仇人暗生情愫,他既是迷惘也是不甘心。于是所谓天道恰好出现,阻隔了严华清与左温,也给了他仔细思考的余地。
直到最后的星际世界与西幻世界,左温隐约的预感终于成真。所有虚幻世界,都是他前世打发时间阅读过的故事罢了,偶然的不满与念头尽数成了真,被夸大千百倍构筑成世界。
世界因我一念之生而存在,又因我念头转变而消灭。弹指间三千世界构筑又消亡,一眨眼人间从此变了模样。
因为某种极为强大的力量催化,左温能无意识影响世界构筑存在,可惜他自己被困局中不得清醒,现在清醒过来,时间又已经到了。
一切皆是虚妄,就连左温与严华清同归于尽,也只是虚妄罢了。原本他们俩相遇之处,就是在一处大能修士遗留的洞府之中。仙魔两道对立,各大门派勾心斗角。
太虚剑宗的天之骄子,与森罗殿资质平庸的弟子对望一眼,天雷勾动地火。也许是命运在身后步步紧逼,那一眼间竟滋生出无尽的敌意与几不可见的情愫,让他们二人狼狈地躲避对方的视线。
大能前辈留下的洞府,自然不会随意敞开予取予夺。复杂至极的阵法感觉到他们二人的敌意,自然而然顺势将他们俩扯进幻境之中,太过真实让二人根本无法分辨。
两人狭路相逢之后,自然是痛快相杀不留情面。一方胜利另一方又不甘心落败,从此同归于尽也是理所当然。
幻境并未到此终止,它恰到好处地构筑了又一重幻境,意图将他们两人的意志麻痹在重重虚构世界之中,神智不存终生无法清醒。
真是狡诈又可怕,左温磨了磨牙,终于有了几分后怕之意。偏偏这太虚剑修居心叵测,明明已经清醒却不愿提醒自己,一定是怀有某种不可知的目的。
“我对你一见钟情,经历了两次死亡之后才终于察觉,只是有些晚了。”太虚剑修无比坦荡地说,“可惜你太过警惕不容人接近,如果你我清醒之后,你必定逃得远远的,让我找不到踪迹。就算在幻境之中,我也要我们在一起,无所谓后悔也无所谓真实。”
左温冷哼一声,仍然觉得自己不甘心。他斜了严华清一眼,一字字道,“若是我从始至终都未清醒,你又要如何?有一天厌倦之后,就干脆离开我继续修行,大概就是如此吧?”
听到这魔修毫不客气地责问自己,严华清反倒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捏住了左温的手,长睫低垂说得真诚极了,“庄生梦蝶蝶梦庄生,不管真实还是虚幻,只要你依旧和我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谎话。”魔修偏过头去,轻声咕哝了一句。严华清却看到,左温的耳朵红了,也没有挣开自己的手。
口是心非,这魔修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严华清没有戳穿左温真正的心思,他们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绚烂宇宙在他们闭眼的那一刹,顷刻崩塌暗淡破裂。时光逆流世界构筑,虚化缥缈的一切消失殆尽不复存在。
左温又能察觉到自己细密真实的呼吸声,血液厚重地鼓动不息,甚至能听到回音潺潺。
细细的经脉与微薄的修为,没有幻境中积攒的那些澎湃力量,左温也并不觉得意外。从力量顶峰跌落到低谷,也许有些怅惘,可左温从未觉得不甘。
不管如何,他在漫长的岁月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那些经验并没有凭空消失。也许他在幻境中的一切都是虚构的,但那些珍贵的体验与经历并不会凭空消失。
一步步踏实向前从不气馁,终有一日左温能到达顶峰。他徐徐睁开眼睛,发现严华清那张许久不见的脸孔近在咫尺。
玄青衣袍随风鼓动,眉目俊朗气质高洁,正是太虚剑宗一贯凛然如仙的风格,不用睁眼就能赢得女修倾心。
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扇他一巴掌,左温都觉得不值。这坏念头刚一兴起,严华清恰巧睫羽眨动睁开眼睛,墨色眸子亮得惊人。
左温从那双黑亮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绚丽得惊人而令人难以置信。即便在诸多幻象世界中,能够比得上这张脸的仍是寥寥无几。穿越一次得了一副绝佳皮相,就算资质平庸左温也十分满意。
绝丽魔修满意地点了点头,眉头又瞬间皱起:“严道友离我太近,你我是敌非友,不必这般亲近。”
话语冷淡又疏离,正是他们俩偶遇之后该有的语气。严华清可没有被左温唬住,他得寸进尺更凑近了些,在那魔修耳边一字字问:“我曾说要与你结为道侣,那时你也点头答应。怎么到了现在,阁下就想赖账不成?”
真是分不出状况,他们俩此时还在洞府之中,随时都有其他修士经过,不管是敌是友都十分麻烦。
以前左温刚见严华清时,觉得此人高冷孤傲,正是天之骄子该有的气度。谁知熟识之后,他才发现这太虚剑修如此黏人,简直像眼巴巴凑过来的一只小狗。
左温用手撑开严华清胸膛,对方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显然那太虚剑修必须要个承诺。
“什么事都要你主动,我岂不是太过软弱?”魔修眯细了眼睛,笑得狡黠,“暂且给你一件定情信物,等到我修为有成之后,自会去太虚剑宗提亲。至多三百年,相信你能等得起。”
一件冰冷又沉重的金属物件,落入严华清掌中。他细细摩挲着那件东西,任由那狡猾的魔修越走越远,瞳孔却瞬间收缩。
玫瑰荆棘环绕狮子的古怪图样,正是他们俩在某个幻境中严华清亲自交给左温的徽章,以此作为定下契约的信物。
幻境之中的事物,本不该出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