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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夏安年抬起头,对上许致言的目光,“不,我不……不去!”
在夏安年的记忆力,这不是许致言第一次请他吃饭。在小学最后一年的那个夏天,许致言伙同一群人把夏安年拉去了麻辣烫店。美曰其名,请他吃东西,对以往的种种表示道歉。
一路上,几个人轮番说着对不起,夏安年呆呆傻傻地看着这群人,没有听出这些话语里面的讥诮,也没能体会出这群人的反常。
在麻辣烫店里,几个人海吃海喝之后,许致言对着夏安年说:“你给我们去后面的冰箱里拿几瓶可乐吧!记得也给自己拿一瓶啊!”
夏安年受宠若惊,一板一眼的说:“我……我,不用。”
等他从后面抱着一大堆可乐出来,许致言一群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放下可乐,想去看看这些人都去哪里了,却被麻辣烫店铺的老板一把抓住:“小子,你去哪,还没有付钱呢!”
什么叫晴天霹雳,这就是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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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曾天真,我曾爱过(3)
几个小孩吃掉的钱合起来并不算很多,可是对于那一年还未小学毕业的夏安年来说,却是实打实的巨款。
老板看着他拿不出钱来,脸色骤变,尖着声音说:“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着别人吃霸王餐,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个……”
多年之后,夏安年读到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个“圆规”,就会条件反射似的想起这个卖麻辣烫的阿姨,想起她的尖酸、刻薄、粗俗、小市民……
在夏安年父亲的电话第三次无人接听后,老板变得更加歇斯底里。她很愤怒,却又无暇继续骂骂咧咧,麻辣烫店已经来了新的客人,她不得不把夏安年关入店铺后面那个储放食材的房间里。
那是一间狭小的屋子,潮湿且闷热,当大门关闭之后,阴暗的连手指都看不见。
那一天,麻辣烫的生意似乎格外的好,老板忙得脚不沾地,忙得不记得她还关着一个小孩。客人来来往往,没有人知道,在店铺后墙的那扇门里,有一个小孩,被黑暗包裹。
他那么小,又那么孤单。
当夏安年的父亲,风尘仆仆的从医院赶来,夏安年已经在黑暗里站立了将近三个小时。这个粗心的单亲父亲总是很忙,身为外科医生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手术室与死亡做斗争。
那一天他把微微中暑的夏安年抱回家,才知道自己的儿子一直活在水深火热里。他问夏安年:“你怎么不告诉爸爸呢?”
夏安年没有说话,上天给人磨难,同时教会人隐忍。而此刻,夏安年的脑海里还飘荡着小黑屋里各种食材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并且隐忍着恶心感。
之后,父亲为夏安年办理了转学。可是转学后,夏安年日子并没有好过起来。他患上了厌食症,并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
十三岁时,夏安年去看心理医生,在密闭的空间里,医生拿出面包,对他说;这里不是麻辣烫店铺,没人骗你也没人会把你关到小黑屋,所以,吃吧!
这就是许致言心中的,不为人知的魔法,这就是夏安年所承受的,常人无法体会的病痛。
所以,当夏安年抬起头与许致言对视的瞬间,许致言看见了的,是夏安年微微泛红的眼睛。
在夏安年说出“不”之后,全班一片唏嘘。有人在嘀咕夏安年不识好歹,也有人在埋怨夏安年坏了大家的兴致。就在此时,罗如花站立了起来,就像曾经无数次哪样,她坚定的站在了自己朋友的一方。
“我也不会去的。”她说。
她理解许多人不理解的夏安年,她知道夏安年曾经经历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那天晚上,夏安年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被许致言堵在路口。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夏安年抬起头,看着这个追了他一路,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男孩。但是他没有回答他,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走自己的路。就像曾经无数次被许致言推到在地后,不发出一点声响的爬起来,然后沉默的离开。
“如果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我道歉!”
许致言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夏安年顿了顿,没有停下脚步。
他很难过。
他知道许致言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许致言,他知道这一句道歉是许致言内心深处的真心话。
可是他该如何原谅许致言,如何原谅冷漠的时光,如何原谅不可抹去的伤害。
或许有一天可以,但是,那不是今天。
许致言有些失魂落魄地靠在街边的常青树上,他看着夏安年的背影一点点缩小,然后拐过弯,消失不见。那一瞬间,他回想起那些对于夏安年来说并不美好的过往,有一种很沉闷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心脏,像是颓废,也像是无奈,又好像都占一点。
就像俗语里说的那样,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风水总是轮流转动,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每一个人,都会出现在这个轮子里。
而现在,是该许致言了。
周末的时候,许致言到学校交档案,他的转学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好,后续的事情都是细碎繁杂的琐事,需要他自己一趟趟的跑。
走进学校大门,拐过弯,途径林荫道,许致言意外地看到了正在写生的夏安年。
那是清晨,薄薄的晨雾里游离着阳光,一丝一缕的打在夏安年安静的侧脸上。风景如画,许致言忍不住抬起手,用手机拍下了它。
夏安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望向许致言的方向。许致言一下子感到很囧,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爱偷窥别人的变态。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自从再次遇到夏安年以后,他就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他确实是有一点为夏安年,嗯,着迷。
而这一次,夏安年没有跑,他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许致言后,只是回过头,继续画着手里的画。
许致言呆呆地望着夏安年的侧颜,想上前打个招呼,却又怕再近一步,就会吓跑这个站在阳光里,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少年。
良久,许致言还是一步步的向前挪去。他没有走太近,在能够看清夏安年笔下的画后,他停下了脚步。
“画的挺好的。”
许致言其实不懂画,会打篮球会踢足球会耍帅的他其实是一个艺术盲。人好像对自己不懂的东西永远充满敬意,会画画的夏安年在许致言的心中,更加闪闪发光起来。
就这这时,许致言的电话响了,是教导处主任,他在电话里询问着许致言为何还未来。
许致言挂掉电话,对夏安年说:“那我先走了。”
夏安年没有吭声,甚至没有转过身来。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而许致言却莫名的愉快起来,连向前走时迈出的步伐都格外的轻快。
走到一半,他回过头看了看夏安年,然后又翻开手机看了看刚刚偷拍的画面。照片中的夏安年沐浴在阳光里,眼角眉梢间有着温柔的神韵。
第四章 时间是洪流(1)
一幅画应该要花很长时间吧!只要他够快,或许等他办完事,夏安年还在这里。许致言不经加快脚步,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后索性跑起来。
在教导处主任的办公室,当许致言第三次巴望向门口时,主任问:“怎么,还有事?”
嗯,当然有事,他还要回到林荫道去看夏安年呢!
当这句话出现在许致言的脑海里时,他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转到这个学校后,从第一次在校门口追上夏安年和他打招呼,到被夏安年拒绝他的邀请,再到后来给夏安年道歉而他却默不作声地走开……他好像,好像越来越在意夏安年和夏安年对他的看法了。
许致言感到莫名的心惊,不止的告诉自己,打住,打住。他没有发现,就在他在校门看着夏安年狂奔的背影,为这突如其来的缘分而感到欢喜,为第二日的清晨满怀期待的时候,一颗种子已经在悄然间,被埋到了他的心尖上。
好像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不可阻挡。又好像是命运的大河,大海才是它唯一的方向。
当许致言再次回到林荫道上时,地上散落着画笔与纸张。可是夏安年的身影就如同已经在空气中消散的薄雾一般,了无踪迹。
许致言捡起地上的那张纸,才发现那是夏安年刚刚未完成的画。
夏安年去哪里了?许致言望了望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影。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许致言靠在左手边的树干上,听着此起彼伏的蝉鸣。
直到许致言确定,夏安年不会再回来后,他才离开。走到一半时,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回头望了望,却什么也没看见。原本一声又一声的蝉鸣在此刻忽然安静了下来。周边树丛里传出一声细碎的声音,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致言的目光扫过那片树丛,那些暗的连影子都看不清的阴影,仿佛是会吃人的黑洞。许致言回过头,走过路口,拐过弯后,最终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许致言回到家里,打开夏安年的画,学着电视里艺术家的模样,用一只手,慢慢的拂过纸张,感受那粗糙的触感。
他看着画上那一棵还未完成的枯树,看着树干上刻画着的细细的纹路,一圈又一圈的,就像人们的掌纹,写着命。
许致言忽然感觉到孤独,独属于夏安年的孤独。他向后倒在床。上,眼前浮现出夏安年那张总是寂静无声的脸。
他忽然很想快一点见到夏安年。
可是,这是漫长的一天。对于许致言,对于夏安年,都无比漫长。
隔天,许致言早早的来到了学校,可是一节课过去了,两节课过去……夏安年的座位始终是空的。
他忍不住跑过去询问罗如花:“你知道夏安年去哪里了吗?”
罗如花抬起头,看了许致言一眼后,继续盯着自己桌上的物理试卷,没有搭理他。许致言坐在夏安年的椅子上,死死地盯着罗如花,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半晌,罗如花在这场对峙里缴械投降,她看着许致言的脸,不情愿地说:“不知道!他经常请假,或许下午就回来了。”
“他为什么经常请假?”
许致言的追问,几乎是脱口而出。罗如花把手里的笔一把排在桌子上:“你怎么这么关心夏安年的事啊?跟个小姑娘似的问东问西的烦不烦啊!”
许致言被罗如花的话给噎住,是啊!他怎么这么关心夏安年啊?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夏安年的事?
以同学,以朋友,还是以一个补救者,又或者……他的关心其实是没有理由的。
许致言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头抬高,把视线放远。晴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白云之下有仓促的飞鸟。
就在此时,班主任神色凝重的踏入教室,他拍了拍讲台,示意学生们安静。原本喧哗的教室里骤然静下来,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班主任。
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用如同宣读遗嘱般严肃的语气开口说:“刚刚确认,我们班的夏安年同学在周末的时候被绑架了,地点就在我们学校里靠近大门的林荫道。”
班上忽然炸开了锅,嘈杂的声音里是许致言不可置信的脸。他脑海里还回荡着罗如花刚刚说的那句“或许下午就来了”。
命运翻云覆雨,仿佛是闪电划破旷野,又像是洪水漫过平原。
绑架夏安年的人,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劫匪。他们来自农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