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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没有留意,此时回想,那场景,却是分外鲜明。
她出花厅的那一瞬,董渊分明是抱了婉晴在怀里的,只是因着她出来,婉晴才触电一般,从董渊怀里弹出……
思绪定格在这里,白氏再也想不下去,满脑子充斥的,都是花枝暗影下,董渊怀抱婉晴的那一幕,秋日的艳阳,在回忆里,刺的她眼睛生疼。
捏着帕子的手一抖,白氏扬手朝着婉晴,就又是一巴掌狠狠甩过去!“贱人,差点信了你的道!”
白氏这一巴掌,打的突如其来,又是用足了力气,婉晴登时身子一侧,整个人被这一巴掌甩到一边。
嘴角殷红的血珠顺着苍白下颚汩汩而下,口中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她心头那份恨意,越发浓如泼墨。
一手撑床,披散的头发遮盖在脸上,伸出舌头,抿过嘴角那抹冰凉的腥血,婉晴将身子回转,徐徐抬手,将黏在面上嘴角血迹中的头发用手指轻轻拨开。
“姨母,您怎么就不信婉晴,婉晴句句真言。此次进京,婉晴本就是冲着四殿下来的,大事尚未成,婉晴怎么又会有旁的心思,婉晴就是再不知事,也断不会与姨夫如何。”
“自婉晴进府,哪一日不是和姨母时时相伴,姨母又不是不知,婉晴从未与姨夫私下交处过。今日之事,实在是意外,婉晴是受害人啊……”解释之下,婉晴说的肝肠寸断。
只是,她不解释这一句还好,她越是说她私下与董渊无接触,白氏脑中那董渊拥着婉晴的画面就越清晰,不及婉晴说完,白氏抬手又要去打。
已经挨了两巴掌,婉晴性子,也非泥捏,方才那两下,她因着没有防备,才被白氏连连得手,此次白氏再打,她又怎么会再任由她!
“姨母这是做什么,婉晴远离爹娘,借住在姨母府上,一应事宜,全凭姨母做主,眼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婉晴心头惊恐慌乱尚未散去,姨母不说安慰婉晴,替婉晴讨一个公道,反倒是一连数下的责打!”婉晴身子向后一缩,与白氏拉开一个距离,直直望着白氏,满面痛心疾首。
“不知母亲知道,婉晴在姨母这里,遭受姨夫如此欺凌,姨母非但不偏护婉晴,却是如此,她心头,要难受到何种地步。”说着,婉晴一把扯了被子,呜呜咽咽起来。
哭的肝肠寸断,她却是分毫也猜不到,白氏一腔怒意,源自下午那场她与董渊的偶遇。
冷眼瞧着婉晴,白氏哼哼一声,“你少狐媚子在我这里装可怜,若非你勾引,好端端的策哥儿大婚,侯爷不在前厅应付同僚,作甚忽的跑到你这院子里来,他又怎么知道,你在屋里呢?还有,萧煜人呢?”
白氏语气,满是质问的咄咄。
婉晴顶着红肿的眼睛,抹泪道:“我哪知道四殿下在哪里,我若知道,又怎么会发生方才的事情!”
说着,婉晴忽的一声嚎啕,像是压抑已久,猛然爆发一般,“姨母,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一点不心疼我?”
白氏当即“呸”的啐了一口,“我的丫鬟明明把萧煜送到你这里来,一切都按着我的计划进行,偏偏进了你的屋,人就换成侯爷!你让我如何信你!”
说着,白氏起身,整了整散乱的衣裙头发,凉声对婉晴说道:“你既是心慕侯爷,我就给你这个侍奉侯爷的机会,左就如今府中姨娘也有三个,不多你一口饭吃,只要你有这个命来吃!”
目光如毒,白氏盯着婉晴,只是起身之际,腰杆处传来钻心的疼,让她一番凛凛之言,每说一句,嘴角就直打颤,面上越发跟着青白一片。
第五百一十二章 落定
婉晴闻言,顿时眼底瞳仁一震,呼吸跟着不禁加剧,住了嚎啕哭声,抬眸怔怔看向白氏,仿似被她这话惊吓到一般,道:“姨母当真要让我给姨夫做妾?”
捏着被子的双手,骨节分明,泛着森白。
白氏冷哼,居高临下,斜昵婉晴,“不做妾,难道你还想做妻!”满是嘲讽。
分明就在刚刚不久前,她们二人还要好的如同亲生母女一般。
婉晴心底情绪漾动,面上却是维持着方才的那份惊恐,越发浓重,摇头道:“姨母,你明知道今日之事我乃受害者……不体恤安慰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能这样作践我……让我做妾,我可是你亲姐姐的嫡亲女儿,我母亲,必定不会应允。”
白氏嗤的一笑,“安阳与京都,隔着十万八千里,我是你姨母,自你入京来那一日起,你的一切,便有我打理。”
言外之意,根本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婉晴父母。
听白氏如是说,婉晴心头那抹幽寒的恨意,寒气越发的足。
好你白氏!
心中恨得咄咄,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作畏惧惊慌之色,“姨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明日就折返安阳!”
白氏冷笑,“折返安阳?你少在这里和我装蒜,从你勾引侯爷那刻起,你早就铁了心的要吃永宁侯府的饭!”
“现在和我说你清白你不愿意,你要折返安阳,你以为我会信你?别做梦了,你这般我和厮闹,不过是为了让我日后不要刁难你罢了。”
“哼,你以为只有你精明会算计,旁人都是傻子么?”
“趁早收了你的春秋大梦,你自己做下的孽,什么后果,早该料想到!”说着,白氏扶着刺痛不断传来的腰肢,身子微微向前一探,直逼婉晴,道:“不让你脱一层皮,我便不姓白!”
说罢,白氏咬牙直起身来,转身离开。
她背后,浑然不觉,婉晴是在用一种何等怨毒和嘲蔑的目光看着她,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蛇,游走在她的后背。
“姨母执意如此,难道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可是你亲外甥女!”及至白氏要到门口之时,背后传来婉晴凉飕飕的话音。
白氏步子一顿,转头看婉晴,眼底浮动着一种莫名其妙又不可捉摸的傲然,“世人只会说我贤惠大度!”
说罢,白氏推门离开,徒留床榻之上,伴着一床靡靡血迹的婉晴,抱着被子端坐在那里,凝着那道被白氏离开之际大敞的门,嘴角堆砌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贤惠大度?
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娘家的侄女儿前脚进门给儿子做了媳妇,后脚就把娘家外甥女送给自己的夫君做妾室,这样的贤惠大度……举世也唯有白氏说的出来了。
从白氏被董渊一把推倒在地,董渊说要抬了她做姨娘那一刻起,其实婉晴就冷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她心思就不断地盘算着究竟如何选择,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利益抬到最高。
纵是已非完璧,可回到安阳家中,凭着父亲一个当地小吏的官位,为她谋一门不错的亲事,尚不算难。
可见识了京都的繁荣,婉晴怎么甘心再回安阳。
留在京中,若要嫁人,再做嫡妻却是已经再无机会。
既然都是做妾,还不如就做了董渊的妾室,好歹董渊也是皇亲国戚,堂堂永宁侯,更何况,她的身子,本就是给了董渊。
白氏愚钝蠢笨,又年老色衰,性子古怪暴力还粗鄙不堪,凭着她对四皇子殿下的那份势在必得的决心,将白氏扳倒,取而代之,可远比要在四皇子殿下府中将顾玉青扳倒要容易百倍。
思来想去,留在永宁侯府,是上上计。
可这样的心思,婉晴怎么在白氏面前表露出来!
以她对白氏的了解,她越是想要做的事,白氏越是不会让她得逞,相反,她越是抗拒,白氏反而越要促成。
心头一口浊气缓缓吐出,药物之下的猛然行事使得她的身子,此刻一呼一吸间,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秋夜的寒风从敞开的大门中不断呼呼吹进,绕过外室,直扑内间。
婉晴裹了裹身上的锦被,双目幽凉,怨毒的眉宇间漾上一层隐隐的不解,后事该如何,她已经盘算定,可就是不解,明明今日白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何来的人是侯爷却不是四殿下呢?
而白氏为何又口口声声说,她的丫鬟是引了四殿下过来的!
那四殿下人呢?
总不会凭空消失!
还有……白氏明知那药粉的药效有多霸道,为何就不肯相信她的解释呢?刚刚的解释,她字字肺腑。
倘若方才事出之后,白氏对她,能一番温言软语的安稳,能当着侯爷的面给她讨个公道,她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将白氏恨到骨髓!
可惜……
白氏扶了丫鬟离开,因着花厅之中,宾客未散,她只得强忍着腰疼,重新梳洗一番,折返回去,熬命似得,奉陪到底。
宾客本还等着听她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氏却是自折返回来,除了应付的浅笑,便一言不肯多说。
有好事者忍不住,直接去问,白氏却也只是敷衍一句,“四殿下喝醉了酒,早被明路接回府去了,那丫鬟能找得到才怪!至于婉晴嘛……也是下人少见多怪,那孩子得了风寒,有些发烧罢了。”
白氏说的轻描淡写,可眉宇间的晦涩却是让人觉得绝非如此。
只是她不肯说,大家也不好再问。
推杯换盏,直至子时之后,大家才怏怏散去,送走宾客,白氏登时如失了精魂的干尸,一头歪到在一侧丫鬟怀里,半昏半醒,气若游丝。
婉晴那里发生的事情,此刻永宁侯府上下,除了跟着白氏去的那几个贴身丫鬟外,旁人一概不知。
喧闹了一天的府邸,总算是随着董策一步三摇进了新房,渐渐沉寂下来,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越发凸显了这份静谧。
只是静谧之下,究竟涌动着怎样的汹涌澎拜肮脏龌龊,却是无人得知。
揽了白月棠在怀,董策满腔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及至开口,却是说道:“在你进门前,我母亲要把她一个贴身嬷嬷的女儿塞到我房里给我做通房。”
第五百一十三章 安睡
窝在董策肩窝,白月棠如小猫般,惬意的蹭了蹭脸颊。
这场期待已久的婚事,总算是随着喜帕上抹殷红,彻底成真。
对于董策所言之事,白月棠心底并未激起分毫涟漪,半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今儿这一天,她着实劳乏。
董家迎亲的队伍虽是过了晌午才至,可她却是卯时不到就起了,现在及至寅时,整整熬了十一个时辰!
凤冠霞帔,虽是每个女子从及笄礼过后就开始期盼的心头最神圣的梦,可那东西,也真真是太过沉重,顶了一天,脖子后背都是酸痛。
董策的话,忽远忽近,飘在耳边,因着对枕边人的信任,白月棠至略略动了动羽睫,咕哝道:“母亲要如何,随她吧。”
白氏不喜她,她自然对白氏也无感情,可到底那是董策的母亲,白月棠绝不会因为自己,让董策夹在其中为难,但凡她能为董策做的,哪怕是受些委屈,她也甘之如饴。
董策听她这样不上心,当即一个转身,以手撑床,坐直起来,微微前探了身子,双手捧住白月棠的脸,面带焦急,道:“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别的事听她的,也就罢了,这件事,却是断断不能随她,我和你,就我们两个人,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过日子,不要什么通房妾室,有你,我就够了!”
似是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