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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蹙眉略略盘算片刻,再抬眸,笃定道:“八万套,不成问题!”
八万套……
顾玉青顿时瞠目!
萧煜这家伙,到底私下藏了多少人马,怎么连这做衣裳的针黹队伍,都这样庞大。
短短数天的功夫,竟是能做出八万套棉衣来……
顾玉青在这里震撼不已,萧煜却是摇头,“八万套有些少,让在丰台集训的那些死士暂停了训练,且先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做棉衣上,你再算算,能做多少?”
管家立刻拧眉去盘算。
顾玉青却是惊得眉毛跳。
正在集训的死士……把精力放在做棉衣上……不用看,光凭萧煜这句话去想想,顾玉青都觉那场面实在不堪入目。
几十几百个身体强健的死士汉子,素日做的都是提刀砍头的活,此时却一人手头捏根绣花针,一面缝布料,一面塞棉花,四周棉絮纷飞,头上眉毛上白花花一片……
嘴角颤了颤,又颤了颤,耳边就听管家回禀,“算上他们的话,十万套没问题。”
萧煜这才舒出一口气,“好,那就立刻着手去做。”
管家正欲转头离开去执行命令,就听顾玉青一个深吸气,将他唤住,“等等。”
深知萧煜对这位尚未进门的准王妃有多看重,管家立刻驻足回头,朝顾玉青看过去。
“做棉衣的银子,从赤南侯府支出吧……”
顾玉青话音儿未落,萧煜立刻出言阻止,面色跟着一瞬间难看。
顾玉青当即苦笑,就知道萧煜要黑脸,“那个……当日陆久政的那批金砖,的确在我那里,所以……”
萧煜闻言登时一怔。
当时在御书房中,陆久政为了那批金砖,都失心疯了,最开始,萧煜只以为是陆久政在胡言乱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金砖,直到后来禁军在萧铎府中密室搜出龙椅龙袍和金砖,他才信了。
此刻再闻顾玉青此言,岂能不讶异,心头一凛,却是后知后觉,道:“当日萧铎府中那些……”
不及萧煜说完,顾玉青就道:“是个幌子,若非如此,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惦记那些金砖呢,我夜夜不得安宁了!”
萧煜顿时“哈哈”大笑,欣赏的目光落在顾玉青面颊上,只想凑前,捧起她莹白晶润的小脸,啄上一口,怎么这么可爱呢!
抬手一挥,对管家说道:“就去赤南侯府支银子!”
管家领命而去,顾玉青一颗心踏实下来,还好……还好萧煜没有认死理,松下一口气,又觉心头暖暖的,也是萧煜对她一片赤诚,才会如此毫无芥蒂吧!
待管家离去,萧煜一手撑桌,探了半个身子靠拢顾玉青,挑挑眉毛,道:“那批金砖,不少吧?”
顾玉青闻言顿时失笑,然后一本正经的点头,“嗯,不少!”
萧煜就又道:“有多少?”
萧恪插嘴,“你该不会是惦记我姐姐的财产了吧?”
“臭小子,你闭嘴!”横了萧恪一眼,萧煜又道:“有多少?”满面表情,犹如被明路附体。
顾玉青抿嘴笑道:“粗略计算,把你这间屋子的这面墙堆砌满,不是问题!”
“这么多!”萧煜与萧恪,又一次异口同声!
顾玉青……
第五百二十一章 威胁
落棉衣的事情交代下去,各人心头重石,总算落地。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静等明路那边的消息传回。
毕竟,还是不能单凭萧祎去过几次丰宁,就认定他就是真凶,尽管十有八九就是他!
玩笑过后,三人分析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形势,不觉晌午已至,因着顾玉青在,厨房的饭,做的格外丰盛精致,竟是样样都合顾玉青胃口,尤其一道爆炒虾仁,味道简直空前绝后。
午饭过后,刚用浓茶漱了口,各人面前捧上一盏清茶,不及端盏,明路便满面尘色回来。
立在当地,迎着座上三人的目光,明路回禀道:“殿下,那批物资,的确是三殿下动了手脚,不仅三殿下,骠骑将军公孙牧也参与其中。”
“先前之所以没有消息传过来,实在是三殿下与公孙将军在谋划这件事的时候,消息被瞒的死死地,他一点不得信儿。”
“奴才提起之时,他甚是吓了一跳,只让奴才稍后,他转头离开,等再回来,就告诉奴才,的确是三殿下所为,具体详情如何,要等今日夜里才能把消息送出来。”
明路语毕,座上三人,各自面色凝重。
既确定了是萧祎与公孙牧,之后计划,便有的放矢。
这厢,萧煜同顾玉青萧恪一番秘密商讨,定夺计划安排,那厢,萧祎府邸书房之内,萧祎冷脸坐在书案后的梨花木椅之上,眼底一片阴沉。“先生所言何意?”
声音更是透着山雨欲来的咄咄气势。
桌案的另一侧,骆志松一身惯穿的石青色长袍直缀,如松而立,面上,是他自进萧祎府邸,从未浮现过得盛怒。
本就是面色苍白之人,在这满面的怒气之下,那份苍白,愈发让人瞧了,触目惊心。
“我的意思很明白,殿下何须再问!既是殿下不信任我,何必留了我在府中。从今儿起,我便搬离出去!”仓决的语气中,带着凛凛傲气,如霜似雪,说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萧祎顿时眼皮一跳,胸腔中,发出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叹息,脸上颜色又阴沉一分,“先生若要走,本王不拦,先生自便就是!”
笑话,他堂堂皇子,竟要被一个青衣白丁威胁么!
话虽说的决绝,可萧祎心头,却是笃定,骆志松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他。
他离不开骆志松的辅佐,同样,骆志松也离不开他巨额的俸禄。
骆志松的母亲缠绵病榻,日日要用人参吊着,离了他的府邸,断了这份不菲的俸禄,骆志松用什么给他母亲续命。
他可是十足的孝子!
言罢,萧祎身子向后一靠,阴翳的眼底,闪着笃定的光芒,眼帘微垂,并不去看骆志松,一双耳朵却是留意着眼前人的动静。
“告辞!”
随着一声清冽似冰泉一样的声音响起,萧祎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门边走去,顿时心口一跳……这骆志松,真要走?蓦地抬眼去看,落目就看到骆志松清瘦的身子已经出了门槛,正朝外而去。
秋日的艳阳下,他单薄的背影仿佛带了巨大的不可抗拒的魔力,让萧祎挪不开目。
随着骆志松每走远一步,萧祎心头就跟着狠狠一抖。
他那步伐,分明决绝,哪里是不会真的离开,根本就是恨不能赶紧离开!
若是骆志松当真离开……且不说失去了他如同失去左膀右臂,一旦骆志松落入萧煜手中,凭着骆志松的计谋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一口气猛地提起,萧祎嚯的起身,“快,快去把骆先生请回来!”慌张吩咐立在一侧的初砚。
初砚得令,当即拔脚而去。
骆志松纵然走的再快,也不及初砚一路小跑,透过雕着繁复花纹的门框,萧祎眼睛一瞬不瞬凝着院中的骆志松和初砚,一颗心紧紧悬起。
双手捏拳,撑在桌上。
骨节处,发出咯咯的声响,在落针可闻的书房内,格外响亮。
“殿下已经答应我离开,你这是作何!”
骆志松的声音,冷若寒冰,伴着秋阳传来,连洒在地面的阳光,也被这份冷清冰冻。
初砚陪笑,“先生就莫要生气了,先生辅佐殿下又不是一两日,殿下不过说说气话,先生何必当真!”
“气话?”骆志松闻言,顿时反问,“他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人是我!”
初砚继续陪笑,“是是是,您是该生气,可生气归生气,您也不能一走了之啊!您辅佐殿下这些年,殿下待您,着实不薄……”
骆志松则是冷哼一声,打断初砚的话,“若说先前,殿下待我,的确不薄,念着殿下那份心,纵是刀山油锅,我也在所不辞。可如今……”
说着话,骆志松声音一顿,猛地转身,朝书房内看过去。
萧祎正一瞬不瞬凝着他二人,怎么也没想到,骆志松竟是突然看过来,当即面上一僵,目光闪烁躲开,满腹尴尬。
再挪目,将视线落回原处,骆志松已经转了身子面向初砚。
萧祎当即舒出一口气,不自觉,刚刚不过一瞬,竟是出了满头冷汗。
抬袖抹过,就听得外面骆志松的声音传进来,“可如今,自从殿下与公孙牧结亲,凡事都与公孙牧相商,这分明就是不再信任我,这是对我人格尊严的极大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骆志松那语气,气愤中,带着浓浓酸意,倒像是争风吃醋的女子。
说着,骆志松声音又是一顿,才又道:“殿下倒是事事瞒着我,可他一片真心待公孙牧,公孙牧又如何待他了?他们商议的,本是绝密之事,连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得知呢!”
萧祎闻言,登时蹙眉。
是啊,他与公孙牧所谋之事,唯有他二人知晓,骆志松又是从何得知呢?
刚刚被骆志松一通闹,满心烦躁气怒,不曾多想,此刻闻言,脑中登时思绪纷飞。
萧祎本就是疑心极重之人,被骆志松如是一说,心头越发笃定,是公孙牧泄露了消息。
只是……他是有意泄露呢还是无意呢!
不及多思,萧祎再也安奈不住,当即从书桌后绕出身来,抬脚朝院中走出。
第五百二十二章 蛊惑
了“先生留步,方才实在是本王一时被气糊涂了,说的气话,先生切莫见怪!本王性子,先生又不是不知,最是赤诚与人无芥蒂,尤其对先生,因为看中,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藏着掖着。”
“方才先生说要走,本王一时间急火攻心,失了理智,说些让先生伤心的话,先生莫要往心里去。先生若是有气,只管骂本王几句解解气也可。”
挽留之语,萧祎的口气,拿捏的极是到位,更是随着话音儿,伸手挽了骆志松的胳膊,状似亲昵。
堂堂皇子,如此举动,也算低声下气了。
骆志松方才一番举动,本就是有目的为之,此刻目的达到,自然不再造作,面上虽依旧绷着,可到底也是松快了许多!
见他脸色稍霁,萧祎当即手上用力,扯了骆志松到一旁树下木凳上落座,亲自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先生消消气。”
骆志松木着脸坐下,低垂的羽睫遮挡了如海上浓雾一般的眼底,神色不辨。
“快去斟茶!”转头吩咐初砚,一面说着,一面在骆志松对面坐下。
含笑看向骆志松,萧祎阴翳的眼中蓄上一汪自以为是的真诚。
待初砚捧了茶壶茶盏过来,萧祎亲自执壶,为骆志松斟满一杯,眼看着骆志松将茶盏端至手中,才为自己再斟一杯。
茶壶搁下,手捏茶盏,萧祎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道:“以茶代酒,方才是我不是,向先生赔罪!”
一个皇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不易。
若萧祎对面的,是除骆志松以外的任何其他人,只怕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心甘情愿就此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可惜……他面对的,是那个他从未见过眼底神色的骆志松,那个在他面前,连情绪波动都甚少有的骆志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