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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礼毕,引领宫女将她引到公主们跪灵的一侧,指了一个空位置,让她跪下。
顾玉青这才发现,萧静毓竟然也不在。
她可是皇后的嫡女,唯一的嫡女,皇后殡天,她就算再怎么身体不适,只要不至于到了昏厥不醒的地步,就不该不出现啊。
是萧静毓悲痛欲绝昏迷不醒呢,还是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正心下疑惑,背后传来两位公主的嘀咕声,顾玉青不由竖了耳朵去听。
“她也太过分了吧,她自己的嫡母她都不来,让我们夜半三更就跪在这里。”声音有些尖利,尽管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还是掩不住刺耳。
“好了,你就不要说了,这里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你说这些,不是又给你母妃惹是非。”相劝之人,慢言细语。
“哼!就你胆子小,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母后活着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母女过得多舒坦啊,还不是接三岔五被母后叫去训斥!”
“你……我好心劝你,你到同我发脾气,你想说说就是了,到时候惹出是非,被你连累的反正又不是我。”带着赌气。
顾玉青听到衣服的窸窣声,虽未回头去看,却也猜测,大约是那位劝人不成的公主负气挪了身子。
“你恼了?别恼了,我说错话了,我赔礼道歉还不成?你当我心头不痛快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眼下发着烧,身上烫的跟火炭一样,药都来不及吃,就要在这里跪着,这病症这样急,休养都来不及,哪里经得住这样,要我说,你也同慧贵妃娘娘一样,称病算了。”
听到那声音尖利的人又说出这样一番话,顾玉青到不由意外。
“你又胡说,我能同慧贵妃娘娘比?她可是早在母后殡天前数日就缠绵病榻,卧床不起,我却是昨儿夜里突然发烧,我若说是病了,只怕大家都会觉得我是吃不得苦,蓄意装病,到时候,不知道又要给母妃惹出多少事端,还是罢了,一会休息的时候,你帮我盯着点,我去歇一歇就好。”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发烧这种事,怎么好耽搁。
不论病情是否严重,只要是急症高烧,都是稍不留神就要要命的,她难道不知道!
还是尽管知道也不愿因此惹事。
听着她们的对话,顾玉青原本是关切她们话语中有关萧静毓的部分,现在,反倒有些涩涩,不由略略回头,去瞧究竟是那两位公主。
入目就见一对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公主,双双并肩,低头敛眉,并未察觉她的目光,依旧还在低低说话。
“要我说,你这大可不必如此,左就,母后又不会从灵柩里跳出来,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这个时候,谁会责罪与你!我若是你,一定躺床不起!”说话者,是那个声音尖利的,瞧着她精致的下巴,樱红的小嘴,顾玉青一眼认出,是丽妃膝下的十公主。
而她身侧,那个说话柔和,正张嘴作答,“你不要劝我了,就这样吧!”的,却是琪嫔膝下的十一公主。
两个公主,今年皆是四岁,不过一个三月的生辰,一个十一月的生辰。
小大人似得语气,让顾玉青心下不由摇头,宫中这染缸,真真是连孩子都不能幸免。
都说穷人家里的孩子早当家,可宫里的孩子,却也一样要极早的体味到生活不易,生存不易。对于生计,她们甚至比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付出更多。
就像萧煜,他若不是装疯卖傻,佯做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个样子,只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想及此,顾玉青心头一叹。耳边回荡起夜里萧煜在她面前说的那番话,“做皇帝也不见得是多好的事情,还要三宫六院,雨露均沾……”
他不愿称帝登基,除了因为要把这江山谋给萧炎,只怕,他自己也是真的不愿意坐在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吧。
他舍不得她深陷后宫诡谲的旋涡,也舍不得他们的孩子来日遭受那些他曾经受到过的胆战心惊和命悬一线。
而她自己,平心而论,自然不愿意同旁人分享一个男人,还要不得不做出大度贤德的姿态,她又不是圣人!
暖流在心尖流淌,不由微微抬头,朝着前方皇子一侧斜斜看过去。
只一眼,便在一众白衣中寻到那个让她温暖的背影。
因着这份暖流,跪灵的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的快,尚不觉膝头发麻,就听得内侍悠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乌拉拉说了一通,大概意思,是大家可以暂时休整片刻,等到一会钟声响起,再来跪灵就是。
耳边的低低呜咽声顿时停下,随着衣衫窸窣,大家彼此相扶,各自起身,此时已经天光大亮,顾玉青才立起身,正因着跪的久了猛地起来有些头晕目眩,脚下不稳,打了个晃,就觉得身子被人从背后一把扶住,登时回头去看。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不知
萧煜一双带着温度的眼睛正凝着她,嘴里咕哝,“怎么那么不小心,摔倒怎么好!”一面说,一面扯了她的衣袖带她离开。
毕竟尚未拜堂成亲,当众之下,他还是不能牵她的手,只扯了衣袖,就算如此,也是他这种一贯桀骜不驯的皇子才敢做。
他低低的声音,落在顾玉青耳边,在心头开出一串小花,没有接话,却是微微抿嘴,跟在他身后,一路出了灵堂。
刚出灵堂,吉祥如意便双双迎上,扶了顾玉青。
萧煜松手引了她到一处人多嘈杂的地方,倚墙而立,左侧是吉祥如意,右侧是明路,前面不远处,萧恪随意闲散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倚着一棵树。
状似杂乱的环境,实则他们所处的位置,被这些人包围成一个与外隔绝的空间,只要压低声音说话,绝不会有任何问题,更因着大庭广众,不会让人觉生出蹊跷之心。
明明满腹的话想说,方才跪灵的时候,他满脑子都盘旋着一会见到顾玉青要如何开口如何解释,可此刻顾玉青就在眼前,萧煜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傻傻看着顾玉青,脑子里回想着刚刚揽腰扶住她那一瞬,她眼底闪过的羞怯,挥之不去。
萧煜说不出话,顾玉青却是目光环过左右,确定安全无误,压低声音开口道:“炎哥哥平安无事,梅妃娘娘是不是也无事?”
前一刻,还满心满脑春光旖旎,缠绵悱恻,顾玉青此言一出,萧煜顿时心神一凛,肃容道:“当日,只救出了皇兄,梅妃娘娘是死在宫里的。”声音有些悲戚。
“你确定,梅妃娘娘真的死了吗?”捏着丝帕的手不由用力,手指颤的停不下来。
先前,她从未怀疑过萧炎的生死,可眼下,却是知道,萧炎平平安安活着,甚至还在暗中密谋夺位。
那梅妃呢,梅妃就一定真的死了吗?
王家庄的那户人家……
萧煜不由蹙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玉青便将王家庄一事言简意赅告诉萧煜,“……我觉得,那户人家的家主,实在与梅妃娘娘有太多的重合之处,先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最近事情接二连三,又桩桩件件容不得人分心,本想着等丧事过了,皇后一事彻底了结,再同你细说,没想到,昨儿夜里你到同我讲了炎哥哥。”
还有一事,顾玉青没有提,那便是神玉天机。
天机绝不会给她下达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任务。
更何况,自上次任务下发,天机便再也没有露面,按着以往的规律来看,天机之所以不露面,是因为她的任务尚未完成。
天机说,让她去王家庄给它娶个门当户对的伴回来,若任务仅仅是此,她已经将天机口中的神玉取回,它为何迟迟不肯出来成亲呢!
不论是王家庄那户人家的蹊跷之处,还是天机的反应,都让顾玉青觉得,那户人家,一定有问题。
随着顾玉青的话音,萧煜眼底惊色浮动,面色越发凝重,“自皇长兄被人暗中救出,我就一直与他有联系,这些年,每每到了梅妃忌日,他都要大肆祭拜,更是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任何人,从他的反应来看,起码,他是认定,梅妃已经亡故。”
“当年梅妃一事,我年纪尚小,几乎什么都不记得,只听母妃说过,梅妃死的凄惨,临了被人用草席一裹,丢到乱葬岗,连个坟茔棺椁都没有……”说着话,萧煜深邃的眼底有光泽一闪而过,转头对上顾玉青,“刑场斩刀下,皇长兄都能得贵人相助,活下一命,梅妃被扔乱葬岗……也不是没有存活的可能。”
“你说炎哥哥是得贵人相助,从刑场上将他救下的?”
萧煜摇头,“他究竟是如何被救出,我也不清楚,是他主动同我联系,等我得了信儿去见他的时候,已经是距离他该被执行监斩之刑一年有余。当年如何逃脱,这一年内发生过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自那一年以后的事。”
顾玉青不由好奇,能将萧炎这样的重犯从刑场救出,这个贵人,本领可谓通天,到底会是谁呢?
脑中思绪翻滚,却是毫无头绪。
该不会,也是一块什么博古通今的神玉吧……
“王家庄那里,我原想着再去瞧瞧,可又怕万一那人当真是梅妃娘娘,她好容易躲过一死,如今能悄无声息的平安度日,却因着我的擅自举动,引起旁人注意,给她安宁平静的生活,带去杀机,故而自那次一别,再没去过,只每日心头焦灼不宁,日日盼着眼下的事情赶紧都结束,好同你商量商量。”抛开心头好奇,顾玉青又将话题扯回梅妃一事上。
萧煜点头,“你再去的确不妥,你能用的人,也唯你府中那些人,纵然周秉德会些易容术,可到底不算十分安全。而那些盯着我的人,必定也暗中时时刻刻注意着赤南侯府的动向,你若再派人前去,稍有不慎,就会将她暴露,正如你所言,倘若那真的是梅妃娘娘,后果不堪设想。”
顾玉青点头。
萧煜又道:“等过了灵期前三天,我能出宫了,我派人去查一下,到时候什么结果,自然就知道了。”
原以为萧煜会知道点什么……眼下,梅妃一事,也只能如此。
幽幽一叹,将此事拨开不提,顾玉青吁出一口气,换了话题,道:“嫡公主怎么不来?”
听到顾玉青提起萧静毓,萧煜面上浮上一抹神色复杂的笑意,“前一阵子,她梦魇的厉害,睡梦中,失手从枕头底下拔出她防身用的尖刀,一刀划破了自己的脸,御医几次救治,什么药膏都用了,可那道疤,始终不见好。”
说着,萧煜抬手在脸上比划,从左眼角到右侧下颚,通长一道,“就这样横亘贯穿下来,实在狰狞可怖,她自己觉得不能见人,怎么都不肯出来。”
顾玉青听着,不由心头讶然,萧静毓面上的伤,怎么像极了上一世她临死前给顾玉禾留下的那份厚礼!
只是,为了这道伤疤,连嫡亲母后的灵柩也不肯跪,这份心性,也未免太过薄凉无情太过自私。
第七百四十二章 惊险
萧静毓如何做如何处境,顾玉青心头唏嘘过后,也就抛掷一旁,不去多想,倒是将琪嫔女儿十一公主发高烧的事讲给萧煜。
“……她年纪小不懂,这高烧,岂是能耽搁的,我瞧她脸通红的样子,只怕烧的实在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