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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滚热的唇落在她冰凉的额头,一瞬间,感觉到阿元全身战栗。
“母亲那里,我已经同她讲,都是我不小心……你什么也不要管,把身子养好……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你等我给你请封夫人……”
竭力忍着眼眶里的热泪和嗓子间的哽咽,他低声说道。
第七百六十四章 陶晔
随着他的话音儿,阿元眼角热泪汩汩流出,却是始终没有睁眼,没有同他说话。
紧紧抱着阿元,不知过了过久,只觉怀里颤抖如同小猫一样的阿元渐渐平息了呼吸,沉沉睡过去,他起身离开。
镇宁候……那个畜生,他绝不会放过他。
八珍阁,翰墨轩的紫檀木圆桌前,陶晔面前一杯热茶已经凉透,凉茶入喉,那如冰的寒凉让他不由从思绪中缓出一口气,嘴角扯出苦笑。
那时候,他到底太过年轻,太过单纯。
知道官官相护,却从未真正体会过何为官官相护,事实却是用鲜血和烈火,让他实实在在认识到,这是怎样的四个字。
一夜的奋笔疾书,他将镇宁候的劣迹写成长长的状告书,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他对镇宁候蚀骨的恨。
翌日一早,天刚大亮,他便裹着一身怒气,直奔京兆尹,击鼓鸣冤。
那时候,他满怀雄心壮志,要将这富贵泼天的镇宁候一举告到,要让他成为臭名昭著的阶下囚,被万人唾骂。
因着他上京参考的身份,京兆尹极是热络的接待了他,甚至在亲手接过他的告状书,细细浏览过后,还表露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口口声声告诉他,让他且回家等消息,一定给他讨一个公道,天子脚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时候,他真的相信,京兆尹与他说的,就是真的。
回家时,特意去典当铺,将身上一件长衫当了,换了几两银子,还绕路到菜市场,给阿元买了两只鸡。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兴冲冲提着两只芦花鸡回家的时候,未及进了小巷,就看到冲天的火光和漫天的浓烟,有熟识的人一眼看到他,抓着他的衣袖说:“快去看看,你家着火了,好大的火!”
他整个人,一瞬间犹如被天雷击中,拔脚就朝家跑去。
撒手之际,手中两只芦花鸡被他甩到天上,发出咯咯咯的惊恐叫声,那惊恐的尖叫,仿若他心头未出声的凄厉叫声。
他去的时候,大火才起,却已经熊熊一片,黑洞洞的烟雾伴着烈烈火焰,冲天而起。
不顾其他,他一头就要冲进去,却是被身后邻居一把拉住,“你疯了,这样大的火,你进去就出不来了!”
“放开我,我娘我爹我妹妹我家阿元都在里面!”火势虽大,可他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听到里面惨烈的呼叫声,就是他的至亲之人发出的。
每一声叫,都直穿他的五脏六腑。
邻居紧紧抓着他不松手,“他们已经出不来了,你进去,不过是平白送死!你瞧瞧那火势,你家这场火,分明就是有人蓄意纵火,听说,就在刚才,起火之前,有人朝你家屋顶院里扔火油,这种大火,莫说你家,就是我家都要被你连累烧个精光,你若进去,你死了,谁赔我家损失!”
随着他的话音儿落下,周围有人附和,“就是,你们一家死绝了,谁来赔偿我们,我家驴棚被烧个精光,驴屁股都被烧的开化。”
“我家也是……”
叫嚣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他跟前,死死堵住了他救火的路,堵得他几乎都看不到眼前的火势。
可惜,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心头再大的悲愤再大的怒火,也拨不开层层人群,心头激荡的情绪甚至让他浑身绵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大火烈烈,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京卫营的人才带着水桶水缸匆匆赶到。
烧了那么久的火,岂是轻而易举就能被扑灭。
直到暮色时分,这场熊熊大火,才渐渐被控制住,人群散开,各自回家收整自己被烧的一塌糊涂的家。
无人再管他,瘫跪在地,瞧着还在跳跃的火苗,瞧着被烧的坍塌在地的早已经辨不清是何物的残骸,他仰天嘶鸣,凄厉哀绝。
耳边回荡着邻居的话。
“有人朝你家屋顶扔火油”、“蓄意纵火”
除了镇宁候,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
镇宁候……
匍匐在地,面颊贴着地上的灰烬,他心痛的浑身缩成一团,十根手指,死死扣着地面,几乎浑身的力气,都聚集到那十根手指之上,仿佛这地面就是镇宁候,他要用所有的力气,将他一把掐死。
地面被他抓出一道有一道的血痕,他却是一次比一次下手的力气更重。
都说十指连心,可此时血流不止的十指,他却是感觉不到分毫疼痛,甚至,十指上的疼,不及他心头千分之一。
他阖家上下的血仇……
就在他痛不欲生之际,身后不知何时行来一个人,在他身边屈膝弯腰,低低在他耳边道:“我家家主愿意给你报仇的机会,不知你是否有意。”
在他如同身陷炼狱之际,这句话,哪怕是魔鬼派人送来,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闻言,当即手上动作一滞,睁着黑漆漆却是空洞洞的眼睛,朝那人看去,抬起他早不知何时就磨得血肉模糊的脸颊,“谁是你家家主?”
“你若有意,不妨同我前来。”那人低低说道。
一面说,一面起身,也不管他是否跟了过去,就径直朝外而去。
撑着身子站立起来,一路深一脚浅一脚,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尾随那突然而现的人朝巷子外面走去,在巷子口,他看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着。
受那人指引,他拖着绵软又血淋淋的身子,上了其中一辆。
将将坐好,马车开拔。
那个时候,他的心是麻木的,无畏无惧,只要能替家人报仇,哪怕让他去给阎王做药引,他也心甘情愿。
马车停下,是在一出宽绰的院子里。
他下车的时候,那人口中的家主已经与他正面而立,正是平西王府世子妃,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自此之后,他就在那间宽绰的院子里住下。
日夜苦读,准备即将到来的科考,将心头所有的痛和恨,都化作他读书的力量,日夜不眠。
真正的日夜不眠。
与此同时,他也彻底的改头换面,有了新的容貌,新的身份,和新的名字,陶晔。
第七百六十五章 得知
楼下一阵喧闹声,打断了陶晔锥心的思绪,深吸一口气,他起身将临街雕花大窗推开。
登时北风呼啸扑面而来,裹着鹅毛大雪,吹打在他的脸上,面上两行清泪,寒的刺骨。
不顾寒风大雪眯眼,陶晔探了身子朝楼下大街看去,正好看到禁军统领亲自押了贺之年经过八珍阁大门前,直奔刑部大牢方向。
大雪铺道,素白了一整条街,北风怒吼,将一些尚未来得及落下枝头的败叶卷的漫天打旋儿。
陶晔不禁吸了吸鼻子。
不知禁军统领是如何抓捕了贺之年的,这样的天气,贺之年竟是赤脚而行,身上并未着大氅棉衣,不过一身锦缎单衣,还是衣扣不整,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的单薄。
贺之年倒是没有叫也没有闹,披头散发被押着,一路走得老老实实,像是没了魂儿的躯壳,被人五花大绑,每走几步就被向前推搡一下,雪天路滑,跌跌撞撞,甚是狼狈。
吵闹声,是四下围观的人群发出的。
不知谁泄露了风声,将贺之年外宅一事爆了出来,这些围观者,当时有多敬仰崇拜这位出生在富贵窝里的青年才俊,眼下对他,就有多气恼鄙夷。
人渣,畜生……这样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居高临下,陶晔立在八珍阁的二楼瞧着,心头有水纹荡起,他的目光,比屋外的天气都要再寒上几分。
转手端起茶壶,就着捏在手里的茶盏,斟上一杯,滚热的茶水登时被裹着雪片的寒风吹出飘摇不定的白雾,直冲陶晔眼前。
隔着被风吹的极冷的白雾,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贺之年,陶晔长吁一口气,人渣,畜生……还真是父子一脉,在精准不过的形容了。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见不假。
有镇宁候言传身教,贺之年耳濡目染,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再正常不过。
贺之年突然被收押死牢,镇宁候又被革职削爵,想必他不会坐以待毙。
十年,他整整等了十年。
这十年来,无一日梦中不是那场大火,不是阿元在门槛外瘫倒在他眼前的情形……蚀骨的恨,终于等来了机会。
平西王府世子妃曾告诫他,要想报仇,要想除去某个人,除非你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将其一举击倒,永无翻身之际,否则,绝不要出手。
打草惊蛇的结果,只有一种,那便是自寻死路。
为了这句话,他隐忍了十年,这十年间,为了获得更多镇宁候的罪证,为了让自己爬上更高的位置,他甚至还同镇宁候举杯换盏笑谈晏晏。
这样折磨人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眼瞧着贺之年彻底从视野消失,陶晔反手将窗户合上,端在手中的已经凉透的茶盏一饮而尽,举步离开。
消息传到萧煜耳中的时候,明路刚刚从保定府回来,正要回禀沧澜人一事,话未出口,就有属下顶着一头白雪叩响书房大门。
萧煜不由蹙眉,朝书房大门一瞥,“进来。”声音低沉,听不出息怒。
“咯吱”一声门响,属下扫落一头大雪,迈过门槛,几步行到与明路并肩处,抱拳躬身,回禀道:“殿下,就在刚刚,镇宁候被革职削爵,贺之年被关入死牢,大约今儿夜里直接在牢中执行死刑。”
萧煜闻言,眼底波光登时一颤,面上却是无多少惊讶之色。
眉毛微挑,哼的一声,“这个老东西,还不等我出手,就有人比我还看他不顺眼,迫不及待的抢先一步了。”
这些年,镇宁候依附萧祎和皇后,没少对他下死手,几次惊险暗杀,也是出自镇宁候之手安排,萧祎和皇后倒台,他的下一个目标,本就是镇宁侯府,没想到,此时倒是省了他的力气了。
还有那个贺之年,道貌岸然,端着本朝第一才俊的名号,行着畜生不如的事,他那小柳树巷的外宅,萧煜注意很久了,只是皇后一党尚未彻底肃清,一直腾不出手收拾他罢了。
那样的人渣,果然是人人公愤,他腾不出手,却是有人比他积极。
“谁下的手?”
“好像是平西王府。”属下回禀。
“平西王府?”
萧煜摇头,老王爷天天忙得斗猪,今儿一早还拉着他的几十头大猪围堵大佛寺,逼着寺院方丈给他的猪开光,被人家拒绝,就闹着要给那些猪塑金身,好在最后也不知怎么就收了手,没有闹出更大的笑话来,自然不可能是他出手安排。
世子?
萧煜心下更是摇头。
平西王府虽然在朝中地位甚高,可这地位,却是源于老一辈的打拼,源于老太君的维持,那位世子,一直碌碌无为,无功无过,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两点便是生了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