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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顾玉青要说什么,萧铎深吸一口气,重新审视顾玉青一眼,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说道:“陆久政在朝为官三十五载,从兵部抄书员起,一直做到兵部参议,忠心有余能力不足。”
听着萧铎信誓旦旦的语气分析着陆久政,一副完全了如指掌的样子,顾玉青忍不住“呵”的一声低笑,顿时惹了萧铎一双凌厉的眼睛朝她看来,“怎么?难道顾大小姐另有高见?”
顾玉青缓缓敛了笑意说道:“谈不上高见,只是我恰好知道陆久政的一个秘密,而这秘密所反应出来的陆久政,似乎与殿下所言并不相符。”
萧铎闻言,顿时将身子向前一探,直视顾玉青说道:“什么秘密?”面色不禁凝重。
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今日顾玉青要说的话,绝对非同小可。
第一百一十章 达成
顾玉青冷眸扫过萧铎的脸,这张让她每每午夜梦回都想用金簪戳烂的脸,嘴角一扬,轻轻抛出一句:“陆久政似乎是端王爷府上的高客呢!”
一句话,声音不高不低,甚至还含了笑意,却直直说进萧铎的心里去,仿佛一个粗大的木楔,钉在萧铎心间,阻了他的血液流动。
萧铎顿时“嚯”得站起身来,一双眼睛迸发着灼热的光泽,直视顾玉青,说道:“此言当真?”不经意间抬高了声音,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顾玉青静静看着萧铎,含笑反问:“殿下那么了解陆久政,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她眸中的嘲讽让萧铎面上不禁讪讪,努力克制了心中激动的情绪,重新落座,说道:“这就是顾大小姐要说的秘密?只是,这秘密似乎与顾大小姐并无什么关联,顾大小姐要和本王谈什么条件呢?”
为了挽回些许面子,萧铎话说的极是淡定。
心下却是已经开始跃跃摩拳,从前端王爷遮掩的好,若非那几封突然而现的密函,他甚至一直都觉得端王爷忠心耿耿绝无异心呢。
眼下,由于穆公公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背叛,他不仅丧失了扳倒端王爷的绝好机会,甚至还让自己陷入险境。
顾玉青的到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他如何能不狂喜。
顾玉青冷眼瞧着萧铎极力克制的样子,不动声色说道:“二皇子殿下似乎有些心急呢!也罢,我也不与殿下再绕弯子,几日前,机缘巧合,我偶然发现陆久政在京郊有一处私宅。”
“这宅子看似寻常,可内里却实在让我震惊不已……”顾玉青细细将陆久政私宅内的密室情形说与萧铎听,“……他不过一个兵部小小参议,如何买的起这些珍玩金玉。”
随着顾玉青话音响起,萧铎面上狂躁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屏气凝重,紧握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露出分明的骨节。
整整一墙的金砖,纯金打造的金床,无数名家珍品……金丝楠木的桌子反倒成了最寒酸的摆设?
萧铎颧骨处的肌肉一阵剧烈的颤抖。
就算是倾尽自己府邸所有,只怕也达不到他的三分之一,倘若自己拥有这样一笔钱财,哪怕只拥有其中一半,也足够为他谋就大事提供充足的保障了。
惊骇之余,萧铎眼底浮上一丝异样的光泽,格外闪亮。
顾玉青不动声色的瞧着他,敏锐的捕捉到这一丝被称作贪婪的光泽,明眸微动,轻启朱唇,徐徐说道:“殿下若是将陆久政检举,这案子查办下来,想来必是大功一件,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恐怕也要与日俱增节节攀升。”
长而卷翘的羽睫下,眼底冰若寒霜,前世今生,萧铎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得无厌。
萧铎闻言,敛了心中思绪,朝顾玉青看过去,“顾大小姐告诉本王这些,想必你的条件也不低。”
顾玉青浅笑,“也不算高,来日殿下查抄陆久政的私产,我要分得其中一半,另一半,随殿下处置。”
顾玉青脸上挂着仿若阳春三月的浅浅笑容,温温淡淡的声音,仿佛在说一件多么普通的事情一般,萧铎却是被顾玉青的话震得再次豁然起身,广袖衣袍扫过桌面,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哐当”一声,碎片四溅。
萧铎充耳不闻,直直看着顾玉青,“你说什么?一半!”扭曲的表情活活像是吞了几只癞蛤蟆。
顾玉青目光轻飘飘的看着顿时蒸腾而起的氤氲茶气,嘴边笑意不减,眼底却是凝了寒光。
前世辅佐了他六年,以她对他的了解,若是此案由他查办,只怕最终记录在册呈到御前的也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数量。
分明他自己揣着一颗包天贪心,还要震惊自己狮子大开口,真是可笑。
顾玉青一双乌漆的眼睛毫不退让的看着萧铎,说道:“没错,我要分其中一半的数量,金床古玩瓷器字画一概不要,我只要那一墙的金砖。”
说着,顾玉青语气一顿,又道:“我有的是时间等殿下思考。”说罢,便不再说话,更不再多看萧铎一眼。
眼前的这张脸,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恶心无比,若非为了那些金砖,为了能为前方将士私下存一些以供万一之需的供给,她才不会巴巴的跑这一趟,来和萧铎磨牙。
会客厅外种了密密的一排梧桐树,高大的树干上枝叶繁茂,交纵相错间,剪碎了一地暖阳,顾玉青眼睛瞧着地上闪跃的光斑,面沉似水,只有眼底的波光时不时微微闪动。
顾玉青记得,从前父亲带兵出征,几乎每每归来都要愤怒的斥责朝中那些负责军饷供给的官员,每一次,浴血奋战的他们都得不到应有的保障。
沉默良久,萧铎终于平静下来,转身回坐,说道:“我若是不答应,你便会向皇上提出让我娶了府上二小姐的要求吧。”虽是问句,却是自问自答般带了肯定的语气。
萧铎都要后悔死了,若是早知道陆久政的私宅里藏了这些金银财宝,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绝不去招惹顾玉禾分毫。
比起得到顾玉青的帮持,显然那批金银更有价值。
事到如今,总不能让父皇觉得他有恋童癖吧!打碎牙齿和血吞,萧铎肝疼的咬牙应到:“可以。”
明知自己一定会得到萧铎的应允,顾玉青还是长松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煎熬一般坐在这里看萧铎这张脸了,多呆一刻钟,她都觉得无比恶心。
“好,那我便不打扰殿下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了,先行告退。”说罢,也不等萧铎起身相送,顾玉青兀自起身抬脚离开。
一出萧铎宅院的大门,顾玉青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格外清新,不禁深吸几口气。
回程的马车上,吉祥忍不住发问:“小姐为何一定要经过二皇子殿下的应允呢?私下运走那些金砖不就行了?”
顾玉青闭眼靠在靠枕上,笑道:“那样重的东西,我们若是私下运出,必是会被发现。到时被他倒打一耙,还不如现在让他给的心服口服。”
只是,如此一来,只怕萧铎做梦都要惦记上这批被她占了的金砖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骨肉
顾玉青从萧铎处折返赤南侯府的时候,端王府里,端王妃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向端王爷控诉成侧妃的罪行。
端王妃将夏至宴那日在成侧妃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细细告诉端王爷后,又取出那张成侧妃亲笔写就的字条,“王爷,成侧妃写了这个让给他医治的大夫送到赤南侯府大小姐的手中,顾家大小姐看了以后不明所以,就着人将字条送到我这里来,说是让我给她一个解释。”
憋了数日的话终于一吐为尽,端王妃顿时觉得心头舒畅了许多,言毕,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端王爷,等他决断。
端王爷则一双眼睛仿佛定住一般死死盯着手中的字条,眉头皱成一个一个坨,脸色阴沉如铁,良久,才说道:“成侧妃呢?”因为长时间不说话,他的声音极是暗哑。
端王妃忙道:“快去带成侧妃来。”吩咐罢,忽的想起成侧妃身上脸上的累累伤痕,端王妃又补充道:“当日我得了这个字条,一心想着王爷的脸面尊严,再加上顾大小姐那里等着要个答案,气急之下,便对成侧妃用了些刑。”
尽管自知,她身为端王府的当家主母,有凭有据的处置一个侧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端王妃还是小心翼翼觑着端王爷的脸色,毕竟成侧妃是他的心头宠,多少端王妃还是有些忌惮的。
端王爷闻言,似是浑不在乎又像是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一般,只鼻间发出冷冷一声“哼”,便再无下文,只是一双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那张字条。
捏着字条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处青筋暴突。
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浑身是伤的成侧妃便被端王妃的心腹丫鬟带上前来,端王爷这才将目光从那字条上挪开,如箭般直直射向成侧妃。
只看到眼前女子披头散发血肉模糊,一身衣裳因为被血迹浸污,已经看不出颜色质地。
此时的成侧妃早已经没有往日的风韵和妩媚,重刑之下,她能留着口气活着见到端王爷已经不易。
凝目看着成侧妃,端王爷阴着脸咬牙对端王妃说道:“你且先下去吧。”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端王妃顿时一怔,仿佛听岔一般嚯的转眼朝端王爷看过去。
她设想过多种可能,端王爷暴跳如雷可能会怪她下手太重,可能会对面目全非的成侧妃兴趣宠爱全无……可她唯独没有想过,端王爷竟要撵了他出去。
她可是端王府的当家主母,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话音落下,见端王妃一动不动,端王爷顿时眉宇间涌上不耐烦之色,“下去!”再说话,已经是几乎吼出声来了,紧握的拳头捏的直响。
端王妃顿时被吓的身子一颤,眼泪也委屈的随之而来,“王爷,我……”
“滚!”端王爷却是没有耐心听她说完,立即咆哮般一声粗吼,抬手指了门的方向,“出去!”
当这一屋子下人的面,又当着成侧妃这贱人的面,端王妃登时面上挂不住,一张脸唰的便没了血色,却也不敢多言,只扶了丫鬟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去。
刚出大门,便一阵头晕目眩,一头栽在身侧丫鬟怀里,晕了过去。
端王爷挥手遣退屋内下人,待大门被沉沉合上,端王爷转身坐回身后的梨花木雕花大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嘤嘤啜泣满脸伤痕的成侧妃,说道:“顾家的人已经都知道了?”
声音阴翳的仿佛阴间的恶鬼。
成侧妃忍着浑身钻心的疼,摇头说道:“妾不知道。”
端王爷冷哼一声,“不知道?不知道你就要写了这样的字条巴巴的托了大夫的手送到赤南侯府去!”
成侧妃仿佛再也经受不住这巨大的痛苦一般,嘤嘤啜泣变成了放声痛哭,“王爷,妾求您,让阿禾回来吧。她病了,顾家大小姐却不给她请大夫瞧病,阿禾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端王爷冷眼瞧着这个天真到傻的女人,眼角微跳。
回来?
从他让嬷嬷将顾玉禾抱到赤南侯府的那一刻,他便再也没有这个女儿。
留着她,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若不然,以姑苏彦的绝顶聪慧,自己怎么就能轻易要了她的命。
姑苏一家几十口人命丧自己刀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