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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难道我连问都问不得了么?”
萧雨飞顿时明了,虽然花溅泪不说,李啸天也隐约知道了一些真相,与李夫人闹得不可开交,李夫人便来找她兴师问罪。当下更不肯说实话:“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实不知她去了哪里。”话未说完,忽觉腹中一阵绞痛,仿佛一团烈火正在胸腹之间上蹿下跳,五腑六脏都被滚油煎烫,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一低头,瞧见鼻尖上一粒汗珠正滚来滚去。
萧威海道:“直起你的腰来,挺起胸,看着我!你不过跪了五个时辰,就已受不了了么?你的意志何时变得这般薄弱!”萧雨飞没有分辩,咬牙忍住体内剧痛,直腰挺胸望着父亲。说来也怪,那阵剧痛就如海浪一般,来得汹涌,退得也快,很快就完全消失。
李夫人瞧着他苍白泛青的脸,眼中露出同情之色:“师弟,我也知道,飘儿做错了事,你这是在管教他,我本不该插口,可你让他跪了这许久,也罚得够了,还是先让他起来吧!”萧威海道:“竟是师嫂求情,小弟岂敢不听。只是小弟还有一事问他,如果他能照实说来,我便饶恕他这一次。”
李夫人掏出丝帕,揩去萧雨飞满头汗水,柔声道:“飘儿,你真是任性。这几日,好些武林中人找上门来,向你爹爹诉说你诸般不是。你赶紧向你爹认个错儿,起来再说。”
萧雨飞见她柔声安慰,心中一阵温暖,心道:“她本是如此宽厚柔和之人,为什么偏偏不喜欢语儿?语儿和师姊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为何独爱师姊一个,却对语儿无比憎恶?”口中低声道:“我,我实在不知自己有何过错。”
萧威海冷笑道:“想不到直到现在,你仍是执迷不悟。如果只一个人说你有何不是,倒也罢了,难道这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冤枉你不成?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自省?这些先不说,我再问你,你这几天干了什么事,现在想起来了么?”萧雨飞道:“不知爹想问什么?孩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瞒着爹。”
萧威海勃然大怒,喝道:“住口!到现在你还敢撒谎骗我。我且问你,昨晚你们去了哪里?你和你师妹有没有酬集过五十万两银子?”
萧雨飞心中一沉,没想到爹果然是为了借银之事才会如此动怒。但他本已应承过花溅泪,绝不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加上李夫人就在身边,又正在盛怒之中,自是更不能说。心中暗暗奇怪,难道南宫君一代大侠,竟是言而无信之人?
萧威海道:“怎么,不敢说了是不是?到了杭州的第二个晚上,你和你师妹就不知去向。天一亮,你用你师妹的碧玉令在分舵提取了二十万两现银,加上你们上次在苏州茂源赌场赢来的十万,再加上在南宫掌门外借的二十万,一共是五十万两是不是?”
见他说得如此确切,萧雨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低低“嗯”了一声。萧威海道:“你一下子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你这钱若是用途正当,为何不敢告诉我?你还准备用冷香宫的龙凤玉箫作抵押,真是荒唐!”萧雨飞心念电转,可急切之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无隙可击的理由。而要他在长辈面前撒谎,心下着实发虚。
萧威海道:“为什么不回答?低着头干什么?在想怎么骗我是不是?”萧雨飞含糊地道:“借,借给别人了,不,不是借了,是,是用了——”
见萧雨飞支吾了许久都交代不清,萧威海变色道:“难道你真的——昨日我一到杭州,就收到一封匿名秘信,说你在杭州贪赌好色,背着你师妹在良宵院胡闹不说,还与人豪赌,短短一个时辰就输了白银五十万两!我本不信,赶过来一查,你倒真酬集过五十万两银子。我问南宫掌门,他本想替你遮掩,但我早已知晓内情,他遮掩也是无用。我相信你不会去赌,可我想知道,你倒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敢告诉我?这几个月来,我对你疏于管教,不知你在外背着我干了多少无法无天之事!”
萧雨飞心中一动,难道,这写信诬告之人,竟是幽灵宫主?她如此做,无非是想在萧威海面前进谗,害他吃点苦头。这幽灵宫主是谁?怎么对他的情况如此了解?难道,她也从姜太公手中买了有关他的一切情况?萧威海见他低头不语,却目光闪动,显是心中正在冥思苦想,喝道:“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我!你突然要那五十万两银子干什么?难道你真是还了赌债了?”
萧雨飞横下心来,道:“是!”啪的一声,脸上已重重挨了一掌。萧威海盛怒之下,声音都已颤抖:“你,你真是去赌了?”萧雨飞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咬了咬牙,仍然道:“是!”
萧威海怒叱道:“十赌九骗,你竟会去赌!爹多年的教诲你都忘了吗?你在外惹是生非,四处树敌不说,还居然敢去赌?不但赌,还在妓院中赌,一次就赌掉五十万!你离开我才不过数月,品行就已变得如此不端,你,你委实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萧雨飞沉默了一下,垂首道:“没有!”
“好,好,好!”萧威海颤声道:“萧石,拿鞭子来,今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萧石看着萧雨飞,见他默默不语,束手待罚,道:“老爷,你不是说过,无论公子做错什么,也再不打他了么?”
萧威海冷冷道:“如今的他已不再是以前的他了!我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记住,有些错,是犯不得的!”萧雨飞想起了花溅泪的戏言,想不到这么快就真的应验,暗叹一声,垂下了头。
李夫人劝道:“师弟,飘儿的性情你还不清楚么?他又怎会去赌钱嫖妓?待我找到秋儿问个明白再说。”萧雨飞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大声道:“这不关她的事。再说她因为劝我不听,已经生气走了,你找不到她的。”李夫人诧道:“难道你真是去了良宵院,真是赌了?”萧雨飞道:“是,我当时因为一直找不到线索,心情烦燥,一时糊涂,就去了良宵院——”
萧威海一字字道:“好,很好,你终于承认了。师嫂,你请暂时回避一下。”李夫人皱着眉头,心中好生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萧威海接过萧石递过的牛皮鞭,凝注着自己唯一的爱子,目中又是爱来又是恨。手腕一抖,长鞭带着一声呼哨,“啪”地一下抽在他的胸膛上,鞭梢一带一卷,再一甩,已将他的白色外衫拉开,露出了贴身的素纱小衣。萧雨飞忽然想起了怀中的毒经,可不能让它被打烂了。眼见第二鞭又已抽下,他本能地伸手护在胸前。鞭子重重地从他手背上抽过,他忍不住浑身一颤。
萧威海停了手,疑惑地道:“你怀里放的什么,这么宝贵?”萧雨飞道:“没,没什么——只是一本书。”他不知李夫人是否已走远,他怕她看见这本毒经,会更加怨恨花溅泪。萧威海冷哼一声,手中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向他怀中探去。萧雨飞不及多想,伸出两指将鞭梢弹开。萧威海脸色铁青:“你竟要和爹动手么?”萧雨飞道:“孩儿不敢!”他目中充满恳求之意:“爹,你不要看,我——求你了!”
从小到大,除了退亲之事,他从来没有求过他,萧威海一怔,道:“好,爹答应你,不看便是。”萧雨飞从怀中取出毒经塞在袖里,低声道:“爹,你——打吧!”萧威海神情一震,目中怒意顿减,沉默了一下,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你真是去赌了,还是——”萧雨飞道:“孩儿是去——赌了!”
萧威海脸色一变,忽又暴怒起来,转到萧雨飞身后,高举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暴雨般劈头盖脸地落在他的脊背上、胳膊上。很快,身上已布满血红的鞭痕,他紧咬牙关,紧握着双拳,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承受。
萧威海终于住了手,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打你了么?五十万两银子,挨了五十鞭,你可觉得冤枉?”萧雨飞低声道:“孩儿任性妄为,有违爹爹教诲,爹爹自该管教,孩儿不冤。”
“不,你错了!这五十鞭你挨得实在冤枉!”萧威海喝道:“我打你,不是因为你去妓院,也不是因为你去赌钱,而是因为你竟敢当面撒谎来欺骗我!”
他颤声道:“你是我的儿子,是我一手养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又怎么会去赌?风残云说你逛妓院,我也知道你必是另有原因。你对秋儿何等情意,连月丽人都不肯要,又怎会去嫖妓!我接到那封密信后根本就不信。只是不停地有人来告你的状,说你种种不是。我就赶来查了一下,没想到你倒真的凑用过五十万两银子。你有难处,为什么不敢向我说?你就那么不信任我这个爹?就凭你如此疏远我还撒谎骗我,我就该好好惩罚你!奢侈享乐是万恶之根源,撒谎却是万恶之开端!还有,你做事一向只问自己心中是否有愧,却从不在意他人眼光,江湖险恶,人言可畏,你身为冷香宫弟子,随心所欲、遍树强敌而不自知,如此下去岂不危险?罚你跪这大半天,就是要让你好好思过。没想到你一点也未醒悟。你岂能如此任性?过刚则易折,我若任你由着自己性子来,岂不害了你!所以我才会狠狠地打你,今日这彻肤之痛,我要你记在心里,记一辈子,再不可犯!”
萧雨飞心头一凛,垂首道:“谨记爹爹教诲,孩儿永不敢忘!”萧威海道:“你那五十万两,倒底干什么去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暮色已临,月光斜射,照着他神情激动的脸。萧雨飞见他眼角的皱纹已更深,头上的华发又添了几根,眼神中满含期待,心中不由一痛,只有这个时候,正当壮年的父亲才会显露出他的苍老与孤寂。可是,他能说么?忽地,他的胸腹中又腾起一股火焰,那种无以描绘的剧痛比上一次更加剧了。他怕父亲看出,只有咬牙忍住,指甲已陷入肉里。
萧威海目中的期待慢慢转为了失望,道:“好,这么多年了,你竟又给我拗上了!”手中鞭子挥动,又用力抽了下去。萧雨飞承受着体内体外双重的痛苦,牙已咬出血来,身子几乎要伏在地上。
忽听有人凄声叫道:“住手!”冲进一个人来,护住了他,是一个女人。萧雨飞以为是花溅泪,吓了一大跳,再定睛一看,更吃了一惊,来人竟是欧阳绿珠。欧阳绿珠护着他,将他抱得紧紧的,嘶声道:“不要打了!师兄,你,你好狠的心!”话未说完,泪已流下。
萧威海似呆了一般,神情木然,手中长鞭滑落在地,颓然长叹一声转过身去。欧阳绿珠顾不上看他,轻抚萧雨飞遍体的伤痕,颤声道:“孩子,疼吗?”萧雨飞摇摇头。当欧阳绿珠护在他身前时,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形容不出的奇怪感觉,当她温暖的双手轻抚过他的肌肤,那种感觉更强烈。欧阳绿珠道:“孩子,让我扶你起来。”又是一声孩子,如此温存柔和,一股暖流刹那从萧雨飞心头流过。
萧威海忽地转过身来,神情冷峻:“不要扶他,让他自己走。”欧阳绿珠一怔:“为什么?难道你就不许我碰他?”萧威海没有回答,目光凝注在萧雨飞身上,一字字道:“一个人活着,就该自己走路。哪怕是没有腿的人,爬也应该自己爬着走。你若要走,就自己走,不许要人扶。你若走不动,就歇一会儿再走。”
萧雨飞咬了咬牙,推开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