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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飞花溅泪-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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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溅泪笑道:“九表哥有两三年没见过二姐了吧?还记得小时候,二姐总是欺负你,你每次都被她弄得好不狼狈。我曾听娘有意和姨娘亲上加亲,这次娘又到梅花门去了,似乎就是为了商量此事。”梅九龄有些发窘,道:“我这段时间都在淮安,哪知娘和姨娘商量了些什么?”花溅泪笑道:“呀,提到议亲之事,九表哥居然也脸红了!你这人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原来也有藏不住的时候。你对二姐的心思,咱们家谁看不出来?”
  梅九龄脸上露出甜蜜之意,道:“三妹取笑了!既然月娇就要回来了,那我就在这谷中小住几日吧!”他与梅月娇自幼青梅竹马长大,早在七八年前,李夫人便与其母梅萼君有过联姻之议。那时梅月娇虽年幼,不晓人事,他却已是十多岁的懵懵少年,长辈在屋内议亲时,他刚刚陪梅月娇在外放了风筝回来,陡然偷听到长辈们的谈话,说要“亲上加亲”,将梅月娇许给他为妻,想到将来要和这娇俏可爱的妹子长相厮守,不由心如鹿撞,顿时想入非非。此后再和这妹妹相处,就多了一份心事,待她也比别的妹妹不同起来。不料,梅月娇年纪渐长,竟似对他反而疏远起来。
  梅九龄随可思来到飘香别院住下。眼见天色已渐亮,哪里还有睡意,躺在床上出了一会儿神,便披衣来到院外树林中闲逛。密林中,忽有脚步声传来。他警觉地回头一望,却见一红衣女子,明眸皓齿,正对着他笑靥如花。愣了一愣,失声叫道:“阿娇,是你么?”
  “是我,九哥哥!几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么?”梅月娇咯咯娇笑着向他走来。梅九龄喜形于色:“刚刚我还在想,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此次能不能见你一面,想不到你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觉着好似做梦一般。”
  梅月娇亲热地拉过他的手,和他一边闲聊一边往密林深处走去。她少女心思,何等敏感细腻,这梅九龄对她的心意,她岂会看不出?只是觉得他性情内向,对她又百依百顺,缺少情趣,哪里比得萧雨飞那般看得着,却走不近,走近了却驯不服?
  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一处山涧脚下,在涧水边找了块岩石坐下。正是清晨,林中寂静,人迹罕至。梅九龄侧身看她,只觉她虽眉目依旧,却多了几分妩媚风韵,身形依然窈窕,却更丰满成熟。两年不见,还是第一次与她如此单独亲近,不由心中发慌,手足无措。倒是梅月娇,似丝毫未注意到他的窘态,与他昵语调笑,就仿佛已是一对恋人。
  梅月娇道:“你近几年在忙些什么?姨娘提起你来,也是言辞闪烁,不肯直言,听说你上个月还拜了淮安王为义父?你什么时候热衷于仕途之道起来?”梅九龄支吾道:“也没干些什么——淮安王权势遮天,他要认我为义子,我岂敢推辞?”梅月娇也不再问,以手支颐,盯着涧水出神。
  梅九龄见她似有不悦之色,犹豫了一阵,鼓足勇气低声道:“阿娇,你不要恼,我知道你是厌恶我和朝中权臣结交,其实,我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我乃——”话未说完,梅月娇已打断了他:“我没有恼,九哥哥,其实我正想求你一件事,幸亏你已做了淮安王的义子,不然此事就难办了。”
  梅九龄一愣,将还未及说出的话收了回来:“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为你做。”梅月娇道:“你帮我从姜太公手中要一个东西。”梅九龄诧道:“姜太公身份神秘,我怎识得他?你要向他要什么东西?我不懂你的意思!”
  梅月娇笑道:“九哥哥何须瞒我?淮安王既肯认你为义子,对你自是宠爱有加。那姜太公便是号称‘朝中第一高手’的淮安王的军师,你们又怎会不认识?你帮我向姜太公要回一样东西又有何难?”
  梅九龄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失望,震惊,怀疑,却一闪而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展眉一笑:“原来你也认识他!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不错,我的确与淮安王的军师交情不错,只不过今日方知他就是江湖上那神秘莫测的姜太公。你想找他要什么东西?”
  梅月娇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一个纸卷。九哥哥,此事我只对你一人说了,你切不可让第二个人知道。我曾向姜太公卖过一条消息。当时我不敢让他瞧见我,只把消息写成纸卷抛给了他。这姜太公既然就是淮安王的军师,淮安王又正在打冷香宫的主意,他若猜出我的身份,必然会留着这个纸卷,以待将来有机会时要胁我。你帮我要了回来,千万不要看,烧了它。若你实在忍不住看了,看了就把它忘了,千万不要给任何人说,否则我性命难保。”
  梅九龄的脸色变了,道:“你竟向姜太公卖消息?你必不会是为了钱,你是为了什么?你卖的究竟是什么消息?”梅月娇不悦地道:“你就别问了,此事与你无关。你要帮我就帮,不帮我就算了。我就当从此没有你这个九哥哥!”
  梅九龄凝视着她的脸,忽然觉得数年不见,这个妹妹已变得他都不认识了。这哪里还是当年那天真活泼,刁蛮可爱的小姑娘?她的心中倒底藏着多少不可告人之事?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既不愿说出实情,我也不再问你。只是阿娇,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误入歧途啊!那姜太公,是何等精明厉害的角色,任何人只要与他惹上关系,一生都会受他掌控。你幸亏是有我这个哥哥,恰好我又与他有些特殊关系,不然后果难料。以后,你切不可再如此任性,当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梅月娇娇笑道:“好好好,我听你的便是!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罗噪?走吧,这几日,我好好陪你到谷中各处逛逛去。”复又牵了他手,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去。
  梅九龄握着她温暖柔软的小手,已没了初见她时那种心悸的异样感觉,只觉心情十分沉重,隐隐有一丝忧虑。
  中午时分,花溅泪正在“无尘斋”练字。
  纸用木框夹好了,悬在空中。笔却又长又粗,杆为铁铸,十分沉重。用这种特制的毛笔,手腕悬空写字,难度自是极大。从小到大,只要一有空,她就会站在这框架前练字。也不知是数月未练了,还是心神不宁,一连写了几页,竟屡屡出错。她闷闷不乐地放下笔来,闭目调息。但仍觉心中慌乱,仿佛六神无主,不由暗道:“今日莫不有事将发生?昨日密报,他离梅谷已只有一日路程,难道——他今日会来?”
  下午,又近黄昏。白无迹正在桃林中等候,忽见花溅泪慢慢走了进来,道:“刚接密报,他已近谷口,一个时辰内准到。”白无迹点点头,道:“一想到他不知会有多么痛苦,我反倒有些犹豫了。”
  花溅泪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过……他会承受住。我很了解他,他就如小草,虽然风一吹就会摇晃不休,但却是再大的风也吹不倒。他比你想像中坚韧,你不必担心。”白无迹道:“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你既有把握,我自也无话可说。”两人在溪边岩石上坐下,默默无语,看那夕阳一点点的下沉,下沉。
  萧雨飞骑着一匹白马驶进了梅谷。二进梅谷,两种心情。当他经过小红那家酒店时,睹景生情,不由自主地打马停留。
  小红正在店门口,对照一张清单核对一批刚刚送到的货物。见他来了,笑着和他打招呼。萧雨飞下了马,含笑答礼,见地上堆满各色彩线丝帕,笔墨纸砚,胭脂水粉等物事,笑道:“怎么,小红姑娘不开这黑店,要改开杂货铺了?”
  小红抿嘴笑道:“早知从此担定了这黑店的名儿,我上次就不该只要一匹马儿就放过了你。这些,都是宫中姐妹们常用物事,平时由我和爹爹负责采买。”
  萧雨飞忽地心中一动,道:“小红姑娘竟是长期负责采买这些闺中之物,不知可识得各类胭脂?”小红指着自己鼻子道:“不是我小红夸口,这普天下的胭脂水粉,你只需给我瞧上一眼,我就知它是哪家货色!”萧雨飞从怀中掏出那自鬼宅中拾来的胭脂扣,小心翼翼递于小红:“那烦请姑娘帮我瞧瞧,这胭脂是何来历?”
  小红接过那胭脂扣,眼中露出惊奇之色,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又打开嗅了嗅,用指腹抹了一点,在手背上擦拭,才道:“这胭脂扣作工精细,又是纯金所制,非寻常之物,乃是专门请金匠定制,这胭脂也不是市面上流通之物,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闲来无事,自己淘制的胭脂膏子。这制胭脂之人手艺很精,所用原料也极好。这胭脂是我生平所见的最好的胭脂。不知萧公子从哪里得来?可否让我认识认识这位姑娘,好学习这制胭脂之术。”
  萧雨飞心中若有所思,接过胭脂扣,贴身收藏好了,笑道:“我哪认识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不过是我无意中捡来的,觉着好玩罢了。对了,不知宫主可曾回来?”小红道:“宫主已回宫数日了。”
  萧雨飞大喜,匆匆道了别,翻身上马朝谷中疾驶而去。行不多远,忽见空中有一只鸽子掠过。他认得那是冷香宫的信鸽,心道:“不知又有什么重要信息,这几日,语儿定是忙坏了。不知她近来身子可好,咳嗽已好些了么?”
  行了十余里路,隐隐听得有溪水丁咚。一片桃林出现在眼前。这不正是葬花溪么?就在数月前,在那缤纷的落英之中,他揭开那层面纱,第一次看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引的面庞。摸摸胸前,那方面纱还在,不自禁地露出甜蜜之意。
  桃林中忽有一缕缕低沉婉约的箫音袅袅传出。是冷玉断肠箫!莫不是她?也和他一般,正在此定情之地怀念过往?他忍不住就想高声呼唤,半月的分离与疑惑,他的相思早已浓得化不开。翻身下马,连缰绳也不及系就往林中轻轻奔去。
  当远远瞧见那熟悉的、纤柔的身影,他心中一阵狂热,感情已怒涛般卷起。正要高呼“语儿”,却蓦地一惊,硬生生将那险些冲口而出的两个字拉回,硬生生收住狂奔的脚步——溪边岩石上不只坐着花溅泪,还有白无迹!他一阵慌乱,连忙一闪身隐在一株枝叶繁茂的桃树后。
  只见白无迹的银色披风就铺在他曾坐过的那块岩石上,花溅泪与白无迹并肩偎坐。她正吹着冷玉断肠箫,还是那首“长相思”,她吹得那么专注、那么深情!萧雨飞心中一阵酸痛,他知道,她已不是吹给他听。想起在黄山苦竹溪,白无迹握住她手时,她没有拒绝,只是含羞垂首,难道……心中发紧,不敢再往下想。
  花溅泪一曲已毕,轻轻放下玉箫,含笑指了指溪边一朵蓝紫色的野花。白无迹会意,轻轻掐下那朵野花,簪在她如云的鬓发边。花溅泪对着清澈的溪水理了理长发,仰首对白无迹嫣然一笑,也不知二人在低语些什么,只隐约听得她的语声甚是欢快。这、这、这怎么可能?与她共享这欢乐、这温馨的本应是他而不是白无迹啊!
  万箭穿心,萧雨飞心中一阵强烈的痛楚与迷乱,忍不住就要冲过去大声质问她与他,问她问什么薄情,问他为什么夺爱……但他终于忍住!“若我突然出现在她二人面前,她一定会羞愧会尴尬,甚至会……恨我!”一想到她对自己竟也会由爱转恨,他浑身都禁不住开始颤抖。
  “看她此时,何等幸福!她从小到大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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