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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谨蜂吃了一惊,道:“我马上发信号叫人封谷搜查。他已受了极重的内伤,不会这么快就出谷。”
“混帐!”聚雄会主怒道:“他此时扮了我的模样,纵然封谷,又有谁敢拦他?我们又怎能让手下弟子知道实情?岂非自灭威信,闹得人心惶惶?萧雨飞去而复返,必是已将那些卷宗藏起来了,我们必须尽快抓住他,逼他交出来。”
谢谨蜂道:“他会否已把那些卷宗交给他人?”
“不可能!”聚雄会主道:“一来时间太短,在这附近他碰不上什么人,二来他行事谨慎,如此绝密机密,交给任何人他都不会放心。我敢断定,他一定是将东西藏起来了。我们务必马上抓到他,以免秘密外泄。何况,有诸多密卷都是仅此一份,若不及时找回,下一步的许多行动都无法开展。”
谢谨蜂道:“以他的轻功,我们追不上了。放虎归山,再抓他就难了。”
聚雄会主沉吟片刻,冷笑道:“距这山谷最近的就是苏州!他必会前往苏州寻地方养伤。哼,在苏州,他还能去投靠谁?你马上飞鸽传书,通知你妹子截住他,切不可让他与欧阳绿珠碰面,切记暂时不要惊动他,以免打草惊蛇。这小子挺倔,硬来不得,你要她想办法跟着他,让他带她去找那些机密材料!”
谢谨蜂道:“我明白,只是,这段时间他会不会把秘密泄露给别人?”聚雄会主道:“不会!象他这种人,轻易不会把秘密泄露给任何人。在苏州,还没有他可信任的人。”
“少主,原来你在这里,”远远地走来一个中年妇人:“庄主叫你去——”
谢谨蜂侧头看了一眼:“王妈!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带着小少爷睡觉,找我何事?”王妈走近几步,道:“是庄主叫老仆……”她忽然脸色大变,惊得倒退了几步,指着穿着白衣的聚雄会主,颤声道:“你,你是……”聚雄会主皱眉道:“怎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么?”
王妈脸色惨白:“你,你是……庄主!可,可……小少爷屋里那庄主又是谁呢?”谢谨蜂神情一变,一下子醒悟过来,已知事情不妙。聚雄会主却不动声色,问道:“不要怕,倒底出了什么事?”
王妈惊魂未定,声音仍在微颤:“刚才有个人到我房里来,外表与庄主一般无二,说要看看小少爷,并叫我来请少庄主去一趟。谁知……”聚雄会主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萧雨飞劫走了那孩子!却平静地道:“哦!刚才还有谁在场?”
王妈如实答道:“只有老仆!绿莺与绿云她们晚上是不侍候小少爷睡觉的。”“哦,我知道了!”聚雄会主道:“你去吧,此事你要守口如瓶,不得泄露给任何人!”王妈冷汗直流,唯唯连声:“是,是!”
谢谨蜂心中慌乱,也要跟去,聚雄会主道:“你不必去了,已经来不及了。萧雨飞必已把冰儿带出了聚雄山庄。”谢谨蜂必竟是父子情深,儿子被劫,心中焦急:“他劫走我的孩儿,莫不是想要胁我么?”
聚雄会主沉吟道:“那倒不会。以萧雨飞的为人,又怎会拿一个婴孩来要胁咱们?我想,他是念这孩子乃可情所生,想带回冷香宫去,交给幻月宫主。真想不到,他已负重伤,还敢去劫人!”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无妨!他抱走了孩子,抓他更容易!他一个男人,又从未带过孩子,一定会抱着孩子去找奶吃。只要他一露面,定教他有去无回!峰儿,你先去把王妈解决掉。妇人舌长,很难要她保守秘密。记着,要不露痕迹,以免冷了弟子们的心。”
萧雨飞忍着伤痛,抱着那熟睡的孩子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出深谷。刚出谷口不远,正碰上一个聚雄会弟子,骑着匹枣红马朝谷口奔来。一见他,连忙一勒缰绳,翻身下马行礼问候。萧雨飞摆摆手道:“不必多礼。我正有事出谷,你来得正好,马儿给我一用,你自步行回庄。”那弟子恭声道:“遵命。”
打马疾驰一阵,天已微明。他只觉体内血气翻腾,喉头腥甜。勒住马,拼命将那股血腥压下。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婴孩。小家伙倒挺乖,虽已醒了,却未曾啼哭。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吮着大拇指,小脸上带着甜甜的无邪的笑意。他不由也微微一笑,心道:“看你如此可爱,若是同你那爹爹在一起,将来也不知会变成怎样歹毒冷血之人,我要送你到一个世上最好的地方,你的一生命运,也将从此改变。”想起可情曾向花溅泪透露,那聚雄山庄乃是在距苏州百余里的一处深山之中。想来,此处已近苏州。眼下,暂不能去取那些机密材料,只能先到苏州养好伤再作打算。
双腿一挟,继续打马狂奔。进了苏州城,已近中午。他心念数转,聚雄会主此时必已知道会中机密被他窃走,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抓他回去。冷香宫苏杭分舵设在杭州,这苏州联络处只有十余个舵中弟子,如何敌得过聚雄会主?左思右想,这苏州,竟只有月家可去。可一想到欧阳绿珠便是他生母,心中甚是别扭,不由放缓了脚步。
来到月府院墙之下,突然想道:“聚雄会主难道就猜不到我会来投奔师姑么?师姑若真是我亲娘,必会拼死护我,我岂能害她?”抱着孩子,正不知何去何从。却见一个美丽的青衣侍婢走了过去,惊呼道:“哎呀,这不是萧公子么?你怎么了?你抱的谁的孩子?”
萧雨飞微笑道:“是在下一位朋友的孩子。”丁灵儿道:“你受伤了么?瞧你脸色,定是受了内伤,我扶你进府去疗伤吧!”萧雨飞心中一跳,道:“不,在下没事,不敢有劳姑娘!”强撑着要走。怀中的孩子却突然哭了起来,想是饿了。
丁灵儿着急地追上他:“萧公子,你受伤不轻啊!还是跟我回去吧!”萧雨飞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自会照顾自己。”拂开丁灵儿的手,正要走,一抬头,却看见了月丽人。
她正站在距他一丈远的地方,用关心、焦急而又幽怨的目光看着他,缓缓走来,低声道:“萧公子,你受伤很重,不马上运功治疗会落下隐疾,还是跟我们回去吧?算我求你行么?那晚之后,我一直很后悔。我已找花姑娘解释过了。如今我和她已是结拜姊妹,我帮她照顾你一下总可以吧?何况,这孩子想是饿急了,我府中管家刚刚添了丁,正有奶娘……”
萧雨飞还能说什么?月丽人的话情理俱到,叫他那么难于拒绝。他有些尴尬地道:“那就打扰月小姐了!”
八月十一,中秋已近。
花溅泪昼夜兼程,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杭州。萧威海恰好也在冷香宫苏杭分舵,自李啸天回了梅谷,他便留在杭州坐镇指挥。见花溅泪平安归来,且面带微笑,便知她已得手,忙与她进密室商谈。
花溅泪将此次淮安之行讲了一遍,道:“幸亏有唐逸临死前的留言示警,此次,我算是有惊无险。加上谭清暗中给我的书信,我总算弄明白了聚雄会与淮安王的阴谋。我已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爹爹,叫他正好来个将计就计。”
萧威海笑道:“很好。他们自以为上钩的是我们,又哪知他们自己才是上钩之鱼?”花溅泪道:“我还有一事想禀报师叔。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且无确证,还请师叔听后,除了与我爹可谈及此事,暂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我明白,”萧威海见她面色凝重,又如此郑重嘱咐,知道此事必定非同小可,心念一转,道:“莫非,你已查出那聚雄会主的身份?”花溅泪点头道:“虽还无十分把握,也有八九分了。”
萧威海道:“是谁?”花溅泪没有回答,起身走至窗前,推开了纱窗,指了指那轮已半圆的月亮。萧威海失声道:“难道竟会是月几明?”花溅泪摇头。萧威海道:“那就是月几圆了?”花溅泪点点头。萧威海脸色大变,脑中念头飞转,许久才道:“何以见得?”
花溅泪道:“我只在那山洞中见过聚雄会主一次,他虽面蒙黑纱,身穿一袭宽大黑袍,却风神俊朗,颇有魅力。江湖上,能有如此仪容的男子并不多。何况我一见他,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只是想不出他是谁。我本猜不透他的身份,可现在我却怀疑,那幽灵宫主十有八九就是月丽人!如果我所料不错,谢谨蜂便是她的兄长月凌峰,聚雄会主自然就是她的爹爹月几圆!”
“我已与月姊姊结为姐妹,本来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可我一直奇怪,为何我们处处被动?聚雄会为何对我们那么了解?这聚雄会主必是与冷香宫关系密切之人。西湖之上,我与师兄分别之夜,月姊姊来请师兄赴宴;次日一早,我在湖上被聚雄会弟子暗算,月凌峰恰到好处地出现救了我;那天在贾府伤了师兄,此事本极隐秘,谢谨蜂是如何那么快就知晓的?在那山洞之中,我已暗中将内力散的解药渡给了师兄,我重返那山洞,一来是想促使他们早日将师兄带往聚雄山庄,二来就是想试试,我身边可有奸细?没想到果然有人走漏了消息,谢谨蜂提前一步将师兄转移了!种种疑处连在一起,让我不能不怀疑到月姊姊。”
“最初我本怀疑丁灵儿,可从唐逸口中听来,那幽灵宫主是何等绝色,丁灵儿虽姿容秀丽,但也不可能让唐氏兄弟一见即走火入魔。除了月姊姊,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此魅力和手段!从杜大善人府中出来,我对月姊姊的疑念曾一闪而过。可一见她面,又觉着她是如此温柔宽厚,怎么也不象幽灵宫主那等冷血狠辣之人。再一想,她对师兄一往情深,怎会连师兄也算计,任由那谢谨蜂折磨于他?便又打消了念头。但现在想来,她实是最可疑之人。她对退亲之事一直怀恨在心,在西湖之上,她曾想以美色迷惑师兄,却又被师兄拒绝。她能让那么多男子都拜倒在她脚下,何等心高气傲,师兄却偏偏对她无动于衷,她又怎受得了这等奇耻大辱?”
她将自己的所疑所思,一一道来。其实,还有一些重要的疑点,她没有说。在去黄山的途中,萧雨飞为她煎的药中竟被人下了毒,而那天,月丽人正与她同住一个客栈;梅月娇向淮安王献计害她,淮安王犹豫不决,是幽灵宫主一力主张;这幽灵宫主对她,已不是一般的敌对之恨,竟是恨她入骨,不仅要她死,还要她死得苦不堪言。
若幽灵宫主便是月丽人,则不难解释。夺夫之恨,对她这样的女子,自是恨到无以复加。至于与她在西湖之上一番倾心之谈,与她结拜为姐妹,去镇江途中,又为她诛杀长白九怪,无非是在演戏,搏取她的信任。要她自愧,要她自悔,要她亲手把她夺去的人,一步一步地送还给她月丽人。而说不定,若萧雨飞回心转意,她却会不再要他。她的骄傲,原是不容侵犯。
萧威海默默听罢,脸上神情一连数变,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如果月几圆便是聚雄会主,自是对我冷香宫了如指掌,所以才能在我们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此等大事。黄山之会时,月家正是住在无名寺中,月家与少林寺关系密切。月凌峰偷袭智慧大师才会如此顺利。想那月凌峰,用飘儿的断肠剑刺杀了智慧大师之后,根本不须逃走,只需从容回房,脱下伪装即可。后来当众对质,他公然就站在一清面前,一清畏惧之下,又岂敢不按照原定计划,不惜自尽来搏取众人信任?案情进入僵局,月几圆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