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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被和煦举起了的时候,宫五才发现他的手背上确实是密密麻麻的针眼,看着有些恐怖。
她抿着嘴,站在另一侧的床头,依旧没说话。
公爵安静的半躺着,眼睛看着前方,任由和煦把针扎在手背上。
和煦忍不住说了句:“我说,咱生病的人,能不能有个生病的人样子?打针吃药这是必不可少的过程,你这样折腾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短寿!”
看看时间,“我看展小姐也差不多知道了你回来了,你自己想想怎么跟他说,到时候别拉上我垫背,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懂吗?”
公爵还是没说话,和煦气呼呼的嘀咕着,然后扔给宫五一句:“小五啊,还得麻烦你看着,他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拔针,说不想挂了就不挂,谁都劝不住。知道我们怎么回来的?突然一下发神经,非要回青城,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就闹不明白了。”
宫五还是没说话,和煦气呼呼的又回去了,“有事叫我。”
说着关门走人。
宫五站了一会,身体一动打算绕到另一边椅子上坐着,不妨公爵突然一下坐起来,伸手拉住她的手:“小五别走!”
宫五一愣,她抬眸看着他,默了默才说:“我暂时没打算走,等展小姐来了有人看着你了我再走。”
公爵还拉着她的手腕不放,“小五坐下陪我一会,行吗?”
宫五咂咂嘴,看了他一眼,“我想去买点吃的。”
“我可以让人去!”他说,说的又急又快。
或许是怕她离开了不回来,总之反应有点大,吓了她一跳。
她努努嘴,改口:“那算了。”她低头看了眼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意思是可以松开了,这样拉拉扯扯不好看。
结果公爵今天的反应有点迟钝,拉着就不放,还说:“别站着,坐一会。”
“嗯,你先松开一下吧。”宫五只好开口说:“我都说不走了。”
公爵说:“让我握一会行吗?”
宫五:“……”
她抿了抿嘴,因为被拉着的身体需要微微倾着,有点累,还是靠着床沿坐下来,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一声:“爱德华先生……”
“小五。”他出声,“昨晚上你改口了。还能和之前一样吗?”
宫五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后,她又抬头,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啊,原来说的是称呼呀。其实我是没关系的,我自己是觉得怎么舒服怎么叫,既然你觉得介意,觉得不一样,那我还是改回小宝哥吧。”
虽然她觉得这次回来的人有点跟之前的小宝哥不一样,不过她还愿意这样称呼。
公爵顺势应了:“好。”
宫五努努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才接上之前的话头:“小宝哥,我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要不然以后会有麻烦。”
公爵回答:“你说。”
宫五扭头看着他,说:“其实,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容尘?”他问。
宫五有点奇怪他是怎么知道,不过她没多问,还是点了点头,说:“嗯。是我追来的,毕竟他有点傲娇。”
公爵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说:“嗯。我知道了。”
宫五看看他,又看看被他握着的手腕,她抬了抬,示意他松开。
结果,公爵突然说:“小五有男朋友也没关系,我不在乎谁是小五的男朋友。”
宫五默了默,问:“小宝哥,那你会杀人吗?”
公爵对她笑了下,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笑起来的样子带了几分邪气,他说:“不会。我怎么会杀小五的男朋友?”
“哦。”宫五再次抬了抬手,结果他还是没松开,宫五只好说:“小宝哥,你能松手吗?”
然后宫五听到他回答:“不能。”
宫五一愣,“哎?”
公爵抬头,额前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露出他与众不同的双眸,他的脸上带着笑,笑容一点都不温柔也不温暖,只是形式上的笑容罢了,他说:“我不管谁是小五的男朋友,都没关系,我以后,是不会松开小五的。任何时候都不会!”
宫五瞪大眼,抽了抽眼角,努力把他的话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理清后,她得到一个铁板钉钉的结论:公爵是无赖?是的。
“我以后,再也不会松开小五的手,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的死亡是对我的惩罚,那么就在惩罚之前,重新站在小五面前,否则,我没杀人没放火,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却判处我死刑,这个惩罚也太大了。所以,小五会是我死亡之前的战利品,谁都不能跟一个亡命徒争抢。”
宫五盯着他,立刻伸手另一只手指着他,说:“你!你这个——”
公爵抬头看着她,说:“我翻了个让小五伤心的错,所以小五就判了我死刑,这不公平。死囚也有申述的机会,不是吗?”
宫五张口结舌,就伸手指着他,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她大怒着问:“就男女谈个恋爱分个手,分手是死刑吗?这和死囚犯是同等概念吗?”
她明明伶牙俐齿的,因为眼前这个一改常态,她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对我而言,就是死刑。”他说:“我决定和小五分开的时候,我就判了自己死刑。”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又说:“可是……临死之前的等待比死亡真正来临更让我恐惧,我一次次的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打扰小五,不要再让被我伤害过的女孩遭受二次伤害。可是小五,我忍不住怎么办?我忍不住去想你,我翻身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找你的存在,我听到门响的时候总以为是你,我开口喊的时候喊出的是小五的名字……我忍不住……”
宫五指着他的手慢慢的垂落到身边,她深呼吸一口气,说:“小宝哥,人总会慢慢习惯的……”
“不!”他打断,“习惯可以改,可有的东西改不了。小五我后悔了,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会再让自己失去你。你有男朋友也好,你有女朋友也好,我不管,也不在乎,因为小五是我的。”
宫五看着这个人,突然觉得这个人固执又偏激的无药可救,她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印象中的公爵,明明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君子,他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近乎无赖的单方面宣布,她是他的。
宫五抬眼看了药水一眼,决定不跟一个生病了打着点滴的病人争执这种无聊的问题,她是个大活人,可不是谁单方面宣布就能成为谁的女朋友的。
公爵突然问:“小五的手疼吗?”
宫五一愣,“啊?”然后意识到他问的是她的手腕,她立刻说:“疼倒不至于,就是有点累。”
公爵的手松了松,说:“那就好,我生病了,或许哪天就死了,小五忍一忍好吗?”
宫五:“哈?”
公爵改口:“小五换一只手可以吗?”
宫五抿嘴,坐在床沿,绷着脸,说:“算了。”
公爵突然笑,“小五生气了吗?”
宫五拉着小脸,没说话。
“对不起。”他又说:“明知小五会生气,但是我还是决定不会再松开小五的手了。”
宫五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说:“小宝哥,你这样单方面的宣布这件事,我是没同意的,而且,我都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我也说了没关系。”公爵说:“不管是谁,我都没关系,小五是我的。”
宫五无言以对,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话题没法继续了,这个人已经完全走火入魔固执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两个人的思路不再一个水平线上,没法沟通。
公爵看着她耷拉着脑袋,问:“小五饿了吗?”
宫五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理他。
公爵伸手按了铃,里面有个声音问:“爱德华先生。”
“准备早餐,双人份的。”他抬头问宫五:“小五想吃你什么?”
“吃、你、妹!”这是宫五憋屈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当面对他爆粗口。
以前就算骂人也是偷偷瞄背地里骂,这是被气急了,直接对着他骂了出来。
公爵的脸上原本就带着笑,在听了宫五的话之后,他吩咐:“让大宝洗个澡过来一趟。”
宫五:“……”
“好的爱德华先生。爱德华先生早餐准备用些什么?双人份是准备一样吗?”
公爵问宫五:“小五早餐想吃什么?”
宫五本来想故意说“吃你娘”的,又担心他真的把展小姐叫过来。
只是瞪着眼看着他不说话。
于是公爵自己做了决定:“两份一样,中餐,粥配主食。”
“好的爱德华先生!”
宫五立刻大喊一声:“谁要跟你吃一样?不要一样的!”
“五小姐想要吃什么?”
“有什么呀?”宫五问,“我都不知道有什么!”
“五小姐想吃什么都有。中餐有粥、豆浆、米汤、包子、馄饨……”
宫五赶紧随口点了几个自己喜欢的,继续不说话。
主要她走不了,病床上这个人就跟突然发了神经似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就算了,最后的绅士风度也不要了,就像褪去了羊皮伪装的狼,暴露了他狼的本性。
宫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
公爵看着她:“小五怎么了?”
宫五眯了眯眼,问:“小宝哥你是不是生病的时候,就容易撒娇耍赖皮?”
公爵回答:“这个要问我母亲,我有没有撒娇她应该最清楚。”
宫五深呼吸:“哦。”她应了一声,抿着嘴,琢磨着是不是等情绪过了,就会恢复正常。
“小五。”他靠着后面的垫子,懒洋洋的看着她说:“我不想去巡视了。”
宫五回答:“那不是爱德华家族的每年必须要经历的吗?不去可以吗?”
他说:“应该可以吧,为什么要我去?其实我去了和没去都一样。我不想一个人那么孤单,我在路上病了,累了,甚至死了,也没人关心……真正关心我的,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我甚至不能看到他们最后一面……”
宫五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这个话茬。
气氛正压抑,冷不丁公爵又开口:“有小五真好。”
宫五回答:“我又没答应。”
公爵笑:“我知道,但是我心里,小五已经是我的了。”
宫五冷着脸,没应话。
果然是生病的人,等病完了就好了。
哎,生病的人真没办法。
她就是心软,狠不下心,要不然对着他一通揍,绝对能让他松手。
“我不会松手的。”似乎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公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宫五抽了抽嘴角,听到他又强调:“我是不会松开小五的手的。以后都不会。”
宫五深呼吸,努力平复她波澜起伏的内心,要不是看他生病……
深呼吸,继续深呼吸。
点滴挂了有一个半小时,药水终于要没了,宫五赶紧说:“小宝哥,药水要没了!”
公爵伸手按了铃:“让和医生过来。”
宫五瞬间炸毛:“什么?明明有铃,还让我看着!”
公爵对她笑:“嗯。总要有人提醒才好,和医生是好意。”
和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宫五一张愤怒的小脸上满是气愤,看着他的时候恨不得咬死他。
和煦赶紧说:“小五怎么了?我好歹是长辈,我一把年纪了,你可不要把我逼成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