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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你……”公仪音惊诧出声。
“我怎么?”秦默放下水袋看来,外面金黄色的阳光透过车窗帘透了进来,车中的光线微微波动,映照出秦默嘴角有一两滴晶莹的水珠。他这么一开口,那水珠便顺着下颌往下滑,一直滑到精致的锁骨处停住。
公仪音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顺着那水珠往下滑,往下滑,滑到锁骨处时,水珠停住了,可是她的母光,却仍旧不肯停止地继续往下看去。
“下去吧。”秦默清冷的声音蓦地打断了她的遐思。
公仪音一激灵,赶忙收回四处乱瞟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同秦默一道下了车。
在薛府负责调查的人,是公仪音见过几面的孟言庆。那日在秦府王夫人的生辰宴上,他正坐在公仪音和荆彦旁边的。
听到衙役来报,孟言庆迎了出来,先朝秦默行了礼,目光落在秦默身侧的公仪音身上,不由一愣,怔怔道,“这不是宫行走吗?宫行走,好久不见了,听说你被帝姬召回府了?”
孟言庆不知她身份,她今日又做男装打扮,故而有此一问。
公仪音讪笑两声,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还是秦默开口替她解了围。
“过敏之事有没有什么进展了?”
听到秦默的问话,孟言庆懊恼地摇了摇头,“我们将薛公昨日接触到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和蔷薇花相关之物。薛公的饮食起居皆有专人打点,我也调查过了,那几个人都没什么问题,也没有暗中动什么手脚。”
“我记得你昨日说,薛公曾扮作老生上台唱戏?”秦默转向公仪音道。
“寺卿怀疑华韶班的人?”孟言庆问,片刻好奇地看向公仪音,“宫行走,昨日薛公扮老生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昨日来参加这薛府的宴会了?”
“我……我也是听人说起的。”公仪音含糊着搪塞了过去。
孟言庆“哦”了一声,看向秦默,“如今华韶班还留在薛府等候我们的调查,寺卿可要过去看看?”
“也好,前头带路。”
孟言庆应一声,依言带着两人到了华韶班如今暂时落脚的薛府静苑。
进了院中,三三俩俩的华韶班之人在院中站着,偶尔窃窃私语几句,面上神情有些焦灼。听得动静,有人转过身来,见是孟言庆,低低同身边之人说了几句,很快,他身边之人就朝这边走来。
那人走上前,朝孟言庆作了个揖,道,“小的见过使君。”
“韦班主不用客气。”指着秦默和公仪音向他介绍道,“这两位是延尉寺的秦寺卿和宫行走。”
而后又指着那韦班主向秦默道,“寺卿,这位便是华韶班的班主韦立群。”
韦立群慌忙对着秦默和公仪音又行了个礼。
公仪音抬眼一瞧,韦立群大概三十好几的年纪,身材微胖,眼睛笑起来只见一条缝了,倒颇有几分福相。
秦默摆摆手,道,“韦班主领我们四下走走吧。”
“是。”韦立群应一声,拱手一让道,“几位使君先这边请。”
“你把你知道的经过,同我再说一遍。”走了几步,秦默沉声发问。
“是,寺卿。”韦立群应了,回忆道,“我们戏班十几日前便接到了薛府管家的邀约,说是为府中夫人生辰宴唱戏,给的报酬丰厚,我们又没有应别的约,便接了。戏班提前两日到了府中做准备,到府中那晚,薛公来找我,说是想在戏台上亲自唱段戏以博他夫人开心,问他扮老生可好。小的应了,让他那日唱戏前提前一点过来换戏服和装扮。”
韦立群一边走一边说,碰上同他打招呼之人,便把来人向秦默三人介绍几句,一圈下来,戏班的人倒也认了个大概。
等上前来的人少了些,他又接着道,“后来昨日在隐园宴饮完,薛公便提前过来了,我让人伺候着他化好妆穿好戏服,等到快轮到薛公上场时,便派了人来叫他过去。再后来,不知为何薛公就晕倒在了戏台上。”
说到这,他苦着脸看向秦默,“使君,这事儿,真的同戏班无关啊。如今我们被困在薛府,生意也接不了。而且因为这事,想来在建邺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也没了,出去后还得重头再来。使君,小的……小的还有一大班人要养活,还请使君明察秋毫,还我华韶班一个清白。”
秦默“嗯”一声,淡淡看他一眼道,“你们戏班若真无辜,我们自然不会冤枉好人。”
韦立群殷勤地笑着应了,伸手推开一扇房门道,“使君,这里便是戏班里的人晚上睡觉的地方。这间是男子房间,旁边那间是班中女弟子的房间。”
公仪音粗粗一扫,只见房间里头并排摆着多张简易床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多余的东西。有一人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榻上休息,听得动静回目看来,吃了一惊,忙跳起来朝几人行礼,尔后局促地站在一旁。
秦默瞟他一眼,面色未变。抬步走进去房中,四下看了一圈,很快收回目光道,“走吧,这里没什么。”
韦立群应一声,忙上前将秦默请了出去,到了旁边那间房,又打开来给秦默看了一眼,“这便是方才说过的女弟子住所。”
同旁边男子的住所一样,亦是大通铺样式的,十分简陋,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
秦默“嗯”了一声,没有走进去。
韦立群又带着他们走了几步,走到另一间房前,推开门介绍道,“这里,是我们存放道具和服装的地方。”
秦默眉眼一动,同公仪音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房间挺大,一侧整齐地堆放着戏班唱戏用的道具,另一侧则立着用竹子搭制而成的挂衣架,上头挂着各色各样的戏服。
秦默看一眼公仪音,眸光微动。
公仪音会意,朝前几步,扫了一眼那堆唱戏的道具,开口道,“韦班主,哪个是当时薛公唱老生时手中使的花枪?”
韦立群恭恭敬敬上前,拿起一侧单独靠在墙上的一支桑木红缨梨花枪,走到公仪音面前递过来道,“使君,当时薛公昏迷之后,小的怕事情有异,便让人将薛公所用的花枪单独放在了一旁。使君请看。”
公仪音接过,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靠近花枪仔细嗅了嗅,也没有闻到任何蔷薇花的味道。
她把花枪递给秦默,摇了摇头。
秦默接了过来也仔细看了看,眸光清澈如许,将花枪递了回去。
“那……戏服呢?”公仪音沉吟片刻,看向韦立群又问。
韦立群指着挂着的那堆戏服里最靠里的那件道,“使君,昨日薛公穿的,就是这一件了。”
公仪音上前,闭目凝神闻了闻,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瞟见她面上神情,秦默猜到她没发现什么,淡淡开口道,“去其他房间看看。”
韦立群应一声,领着几人又到了旁边的房间,推开门道,“这处,是我们上台前上妆的地方。”
公仪音眉眼微动,率先跨了进去。
房中摆着几张梳妆小几,每张上面都放着各色胭脂水粉涂料等物,一踏进去便觉香风细细香气袭人。
这么多香味混杂在一起,公仪音不适地皱了皱鼻尖。
秦默看她一眼,低声道,“这里东西比较多,阿音仔细瞧瞧。”
公仪音应了,一张张矮几仔细瞧去,时不时拿起几上的胭脂水粉等物放在鼻端轻嗅两下,神情凝重。
韦立群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举动,小心翼翼看向孟言庆问道,“使君,这位使君在做什么?”
公仪音嗅觉灵敏之事,延尉寺只有秦默和荆彦知道,所以孟言庆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话音刚落,却见公仪音眉头一蹙,拿起手中那盒胭脂又仔细闻了闻,然而转身看向韦立群问道,“韦班主,这是盒胭脂,是什么做成的?”
韦立群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装胭脂的雕花盒子道,“回使君的话,这是由玫瑰花粉制成的胭脂。玫瑰花粉色泽鲜艳,上色均匀,是我们常用的胭脂品种。”
公仪音眉头又皱了皱,仔细放到鼻端闻了闻道,“里头只有玫瑰花粉吗?”
韦立群点点头,“我们每一种胭脂,都是单独由一种花粉制成,并没有两种花粉混制而成的情况。”
公仪音将盒子递给秦默,看着韦立群凝重道,“这胭脂里面,我闻到了蔷薇花的味道。”
“蔷薇花?”韦立群一愣,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啊。”
“为何不可能?”
“先不说我们没有用蔷薇花制胭脂的习惯,再者,府中的管家特意提前提醒过我们,说薛公对蔷薇花过敏,让我们仔细检查自己班中化妆所用的胭脂颜料,切记不能含任何蔷薇制的东西。在来薛府之前,我已经叫班中众人仔细检查过了。”
公仪音和秦默俱是神情一凝。
“这盒胭脂,昨日给薛公上妆时是否用过?”
韦立群眯着眼睛想了想,迟疑着道,“这个小的也不敢确定,因为我们上妆通常都是抓起哪件就是哪件,这里的玫瑰花胭脂也好几盒,小的也不敢保证昨日薛公用的是哪一盒。”
公仪音一听,脚步微动,在几个矮几上四下一搜索,果然又看到了几盒一样的玫瑰花胭脂。她一一打开来闻,发现每盒玫瑰花胭脂中都加入了少量的蔷薇粉。
她放下胭脂盒,目露沉思之色。
照韦立群所说,薛府管家特意提醒过华韶班的人,没想到,这反而将薛公的弱点暴露在了人前。若是……有人反过来刻意利用薛公这个弱点,在玫瑰花粉制成的胭脂中加入了蔷薇花粉,故意引得薛公过敏呢?
玫瑰花和蔷薇花两者本就相似,研成粉末后更是难以区分,就连香味,混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分辨得出来。若不是公仪音有这过人本领,这项计划几乎毫无破绽。
那现在看来,华韶班中人人都有机会接触到这玫瑰胭脂,也都有机会在胭脂中加料。既然人人都有作案的时机,那么,从作案动机入手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怎么样?”秦默见她放下胭脂盒,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开口问了一句。
公仪音冲他点点头,小声道,“果然。”
秦默看向孟言庆,“派人将这间屋子封锁住,任何人等不得入内。”孟言庆应一声,下去安排。
韦立群一急,看向秦默结结巴巴道,“使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不是这玫瑰胭脂有什么不妥?”
“方才之事,不要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你华韶班里的人!”秦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冷冷吩咐了一句。
韦立群愣愣地点了点头,本来还想问个明白,只是被秦默冷厉的目光一扫,脑中一片空白,只忙不迭应了,不敢再出声。
“阿音,我们出去说话。”
几人出了房间,公仪音将房门带上,远远看到孟言庆带了人过来把守。
她同秦默一道出了静苑的院子,又走远了些,方才立定,看向秦默正色道,“阿默,你猜得没错,那玫瑰胭脂膏里,果然有细微蔷薇花粉的香味,而且,每一盒都有。看来,薛公就是在这里接触到了蔷薇花,胭脂涂抹到脸上,透过油彩慢慢渗透到脸上的肌肤,薛公这才出现了过敏症状。”
“只是……”说到这里,她微微抬了眼看向秦默,眸中有忧色,“如此一来,华韶班中人人都有嫌疑了。”
“你说的没错。”秦默目光定在叶片上光斑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