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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音靠在秦默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舒了口气道,“这些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自从那日在客栈同秦默分别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事情会进展得不顺利。
她没想到秦默居然会这样一个法子,堂而皇之地就从南齐去了北魏,并不给人留下一丝错处。毕竟,若真要追究起来,他在这整件事情当中一直都是一个被动接受的身份。是三皇子和梁璟为了停战,才将他拱手还给了北魏,而非他主动抛弃南齐身份而自愿去北魏。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动机不同,舆论导向可就大不相同了。
她在客栈里住的那段时间,就数次听到客栈里往来的人群替秦默抱不平。说他为南齐殚精竭虑,到头来却因为统治阶层无能,被一脚踢给了北魏。当然了,这其中也少不了自己失踪的“功劳”。百姓们纷纷感叹秦默实在是太可怜了。
公仪音伸手握住秦默的手,十指交缠,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懒懒道,“阿默可真是布得一手好局。”
秦默也勾了勾唇,另一只手抚了抚她颊边的碎发,声音也带了一丝蛊惑人心的慵懒,“既然要去北魏,自然要大大方方正大光明地去了,偷偷摸摸行事,从来不是我秦默的作风。”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听到公仪音耳朵里却又是一番慨叹。
这局棋,他们本来已经落了下风了,可经过这么一出,立马又将局势给掰回来了。真不愧是智多近乎妖的秦默啊!
她扬了巴掌大的小脸,眼波脉脉看向秦默,“你怎么同阿澈说的?”
“自然是实话实说。他一直很想我回北魏,如今我主动提出这么一个建议,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如今北魏也已经经历不起消耗战了,用这么一个理由撤兵,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台阶,于北魏的颜面上没有半分损害,反而让南齐显得小肚鸡肠了,他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那日我约他详谈完之后,他立马便发动了进攻。”秦默言简意赅地将他和宇文澈商量的过程说给了公仪音听。
公仪音点点头,顿了顿,微微低了嗓音道,“阿默,你觉得阿澈如何?”
宇文澈此时在前头带路,又兼马蹄达达,不可能听到车里的声音,所以公仪音才找这个机会问问秦默的意见。
秦默沉吟片刻,“你是觉得,他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让我回北魏,有点不合常理是吗?”
公仪音点点头,“当然,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小心谨慎点的好。毕竟,你回去北魏,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秦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默了一默,开口道,“也许我们想岔了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公仪音不解道。
“我们觉得,我回去北魏对他没有什么好处,是基于一个前提下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便是——他想成为太子,想坐上那个位子。”
说到这里,秦默深邃的眸光在公仪音面上一扫。
公仪音一愣,脑中似有灵光一闪,张大了嘴微讶道,“你的意思是,也许,宇文澈并不稀罕那个太子之位?”
秦默点点头,“我派人暗中调查过他。他虽然生在皇家,但似乎对朝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反而对兵法战略更感兴趣些。而且这几次同他接触下来,我觉得,他倒并不似那般藏奸之人。也许真是我们想多了也说不定。”
公仪音心中讶然之色更甚。
她自己就生在皇家,知道那个位子对皇子的吸引力有多大。别说是公仪颢和公仪轩了,便是四皇子,如此不成器的人,其实也在暗中觊觎那个位子,只是苦于没有能力,所以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如果宇文澈真是秦默说的那种心理,那可真是皇族之人中的“异类”了。
细细想想,秦默这番话倒是挺有道理的。宇文澈如此花费大力气想让秦默回北魏,一则是元皇子思念长子之故,宇文澈为人子,自然要替母完成其心愿。二则,若说真要有私心,也许真的是秦默所说的,他并不想继承皇位,但皇后只他一子,若是他不愿意,太子之位落入宇文渊手中,皇后一派就都要遭殃了,而秦默的回归,恰好能打破这个无解的局面。
这么一想,公仪音不由舒了口气。
说实在话,虽然与宇文澈接触不多,但莫名地对其有几分好感。便是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身份时,也能感觉得到宇文澈对自己和秦默都没有恶意。
公仪音朝秦默不好意思一笑,“是我多想了。”
秦默摸了摸公仪音的额头,宠溺道,“阿音也是为了我着想,不必内疚。”看了看她的肚子,又问,“这几日可还好?”
因那日从客栈同公仪音见完面回去之后就要忙着各种计划的安排,这十来天间也只抽空去见了公仪音一面。
公仪音笑着点点头,“放心吧阿默,吃好喝好睡好,一切都好。”
秦默不由也抿唇笑了笑。
“对了。”公仪音忽又想起一事,笑容淡了淡,眉眼间透出一两丝忧愁,“你就这么去了北魏,秦家那边……?”
提起秦家,秦默的笑容也隐了下去。
他将目光从公仪音面上挪开,眸中神色变得幽深起来,良久,他才叹一口气,“祖父和父亲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书一封,让他们不要担心,自己也会永远记得他们的养育之恩。只是因为不能将我们的计划透露出来,所以详细情况并没有多说。”
公仪音凝了目光,呆呆地看着秦默。
虽然秦默性子清冷,但对于秦家,毕竟是生长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而且秦氏宗主和秦氏二郎主待秦默亦是不薄,虽然面上不显,但实则心里对他们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她用力握了握秦默的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想借着手上的温度给他一些温暖。
秦默沉默片刻,低头看着公仪音笑了笑,“从知道自己身份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这一天迟早要到来,所以阿音也不用替我担心了。”
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多想,公仪音不愿辜负他这一番神情,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谈话间,车辇渐渐慢了下来。
公仪音从秦默怀中坐起,挑起车帘一角朝外看了看,只见不远处出现了顶顶营帐。看来是北魏的扎营地到了。
很快,牛车停了下来。宇文澈清朗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皇兄皇嫂,到了,可以下车了。”
秦默应一声,自己先下了车,又将公仪音扶了下来。
门口执勤的士兵纷纷朝秦默和公仪音看来,眼中先是好奇,继而变成惊艳之色。只是宇文澈目光随意一扫,他们不敢再多看,继续神情肃穆站起岗来。
宇文澈朝里拱手一让,“皇兄皇嫂,请吧。”说着,抬步朝里走去,秦默携着公仪音,并子箫子笙子琴一道,往宇文澈的营帐走去。
很快到了一处大帐。
门口守着的士兵见一行人过来,纷纷行礼,“见过将军。”因着此时是在军营,而宇文澈又是整个北魏军的统帅,所以将士们并不称呼他为靖王,而是称其官职。
对着宇文澈行过礼后,两名守卫的士兵居然又转向秦默和公仪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嘴里又道,“见过大皇子,见过大皇子妃。”
公仪音目露诧异之色,不由自主看了宇文澈一眼。
她没想到,北魏人居然这么快便接受了秦默,看来,宇文澈在这中间必然做了不少。
果然,宇文澈狡黠地冲公仪音眨了眨眼,一面让人带着子箫子笙子琴先下去休息,一面又示意士兵挑起帘子,请公仪音和秦默走了进去。
宇文澈的营帐比周围的大了不少,但里头其实布置得并不奢华,除了一张床榻,一张长几外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他朝两人笑笑,请两人坐了下来,又命人上了茶。
“明日我们便走,大军怎么办?”秦默喝了口茶水,不急不缓开口道。
“大军稍后回朝,我们先行。”宇文澈朝他们笑笑,“母后和父皇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你们了。”
秦默淡淡地勾了勾唇,“除了他们,其他人怕是并不怎么欢迎我们吧。”
宇文澈一愣,很快又笑道,“皇兄想必对国内的局势已经有所了解。睿王和皇贵妃一派,和我们不和已久,如今你回去,自然会把你当成眼中钉。”他顿了顿,微微迟疑了一下道,“皇兄和睿王应该接触过吧。”
毕竟,当初宇文渊想要求娶重华帝姬一事他可是知道的,如今再见,昔日喜欢的人成了自己的嫂子,怎么想怎么憋屈。
宇文澈素来同宇文渊不大对盘,这么一想,不由在心中偷笑两声。
秦默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凉淡的目光在他面上一划。宇文澈身子一震,再也不敢乱想,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过皇兄你放心吧,有父皇和母后替你撑腰,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从这里去昭都,路上大概要多久?”宇文澈这般热情,公仪音不想拂了他的面子,见秦默不大接话的样子,便接过了话头。
“快马加鞭的话,大概十天就到了。”北魏盛产量驹,贵族日常出行也是用的马车,速度比牛车快了不少。
听到宇文澈的话,秦默拧了拧眉头,“我们不敢时间,路上还是慢些,不要太颠簸了。”
宇文澈微怔,没想到秦默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见宇文澈面露不解之色,公仪音想着自己的肚子很快就要显怀了,迟早会被人知道,也不瞒她,微有些羞涩地笑笑,“不瞒阿澈,我怀孕了,所以阿默才说行慢些。”
宇文澈愣住一瞬,很快回了神,目光中透出灼灼亮色,一眨不眨地盯着公仪音道,“皇嫂怀孕了?!这真是太好了!”他面露欣喜之色,抚掌叹道,“这下母后定然会更高兴了!我定要先写封信告诉她,让她乐一乐。”
“此事暂时还不宜声张。”秦默淡淡道。他乍去昭都,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公仪音怀孕一事马虎不得,暂时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了。
宇文澈很快明白了秦默的考量,点点头道,“我明白皇兄,这样的话,还是到了之后我再亲自跟幕后说吧。”
公仪音朝着宇文澈清朗一笑,“谢谢。”
宇文澈似乎被她的笑惊艳到了,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说起别的话题岔了开来。
当夜,一行人都是早早入了睡。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打点好行装上了路。
秦默和公仪音依旧同坐一辆马车,莫子箫驾车,莫子琴和莫子笙一前一后骑马护卫。宇文澈则带了数十人前头开路,最后面还有十多名精兵断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北魏都城昭都行去。
一路走走停停,望尽了塞上美景,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公仪音抑郁已久的心情不由渐渐开阔起来。再加上宇文澈是个开朗的性子,又有秦默的悉心照顾,虽是舟车劳顿,但旅途还是颇为愉悦和舒适。
第十二日傍晚,终于到达了昭都。
城门处守卫的士兵得了信,哪里敢怠慢,早已排成两排在城门处毕恭毕敬候着,城门处更有朝中官员奉旨前来迎接宇文澈和秦默。
宇文澈和迎接的官员一番寒暄过后,车队缓缓进了城。
一进昭都,便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入公仪音耳中。
前段时间的建和协议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民众都对这个流落南齐的皇长子好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