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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步入小佛堂,拈起三根香,亲手将它们点燃,然后站在佛前,虔诚地拜了下去。
曹嬷嬷站在佛堂门外,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门带上,将一切纷扰关在了这佛堂之外。
绫绮殿,明武帝站在正殿中央大发雷霆。几名太医和绫绮殿服侍的宫人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容妃的龙胎没了。本来再过不久就该生了,如今却只生下个死胎,还是已经成形的皇子。不仅是容妃受不了,明武帝也整个人陷入了暴怒之中。
只是太医跪在那,心里叫苦不迭,还有个事,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只是照眼前的情势,说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几人还有没有命活。
容妃的死胎是他们想尽办法才生出来的,只是对容妃的身体伤害太大,容妃今后只怕再难怀胎。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已经醒过来了,想要见您。”瑶华宫里季淑妃的一名贴身宫女匆匆赶来禀报。
明武帝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淑妃怎么样?”
宫女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盛怒中的明武帝:“太医说,娘娘虽然保住了胎,但身体元气大损,今后需要小心看顾调养。”
听到胎儿保住,明武帝身上的气压总算缓了一下。
“告诉淑妃,朕一会就去。”
得了指令,宫女小心翼翼地退出绫绮殿。出了殿,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地回瑶华宫报信。
明武帝走进内殿,容妃紧闭双目,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越发显得柔弱不堪。
明武帝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虽然不如愉嫔,但也是个尤物,也被他宠过一段时间,况且还怀过他的孩子。这次的事,他必须要给她个交待。
想到同时怀上龙胎的两人同时出事,明武帝的眼神就阴沉了下来。敢谋害龙嗣,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容妃尚在昏迷,明武帝自然不会守在这。交待了伺候的人仔细看护,他转道去了瑶华宫。想到季淑妃那不依不饶的性子,明武帝有些头痛。如果不是为了不让愉嫔太过出挑,而惹人嫉妒,他也不会放任她这般跋扈。
只是刚进瑶华宫,还没来得及安抚哭闹不已的季淑妃,魏直英便进来打了个眼色。敷衍地劝慰了几句,让季淑妃安心静养,明武帝便急不可待地离开了。习惯了愉嫔的善解人意,他现在对仗着身子嚣张跋扈的季淑妃越发不耐起来。
“事情查得怎么样?”一到御书房,明武帝便问站立在下面的魏直英。
魏直英恭顺地弯着腰回禀:“回皇上,已经查实,是御膳房副总管在季淑妃与容妃的吃食中动了手脚。只是事情查实后,奴婢们马上赶去,他已经气绝身亡了。看上去象是畏罪自杀。”
明武帝凝目:“区区一个御膳房副总管,为何要谋害朕的皇嗣?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皇上英明!这人显然是做了替罪羊。只是人已经死了,这背后之人的线索却是断了。只不过……”魏直英面色犹豫,有些欲言又止。
“魏直英!”明武帝不喜欢他吞吞吐吐的态度。
魏直英心里一颤,立刻据实上禀:“启禀皇上,御膳房副总管有个兄弟是镇国公府的人。他也是皇后娘娘提拔上来的。”
“魏直英!”明武帝怒喝一声,一掌拍在御桌上,将笔架都震翻了。
魏直英一惊,立刻跪了下来:“皇上息怒!奴婢该死!”
明武帝看着下面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腹,眼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第75章 质询,反问
他不相信这个幕后指使之人会是皇后。二十多年的夫妻,他一直很相信皇后。虽然后来有些不愉快,关系也疏离了,他还是不愿相信他的皇后会变得这般恶毒不堪。
只是他又不经意想起愉嫔曾经说过的话来。
“皇上,皇后娘娘对您自然是一心一意。可正因为有情,才会难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宠爱其他女人。皇上,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她不会对皇上如何,但是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却都在她的辖制之下。”
“初初进宫,臣妾就得罪了皇后娘娘,后来福宁郡主被赶出宫时,臣妾也在场,只怕皇后娘娘已经在心里定了臣妾的罪。现在臣妾有皇上护着,娘娘不敢拿臣妾如何。但臣妾担心娘娘会迁怒到其他人身上。若是因此连累他人,臣妾心里难安。”
“臣妾希望皇上尽量疏远臣妾,回到凤仪宫去。虽然臣妾心里会难受,可是只要皇上与皇后夫妻和睦,皇后心气平和,臣妾甘愿默默承受这一切。”
……
难道,是因为朕这段时间的冷落,让皇后失去了冷静,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明武帝闭上眼,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容妃的孩子没了,自己还需要给她个交待。若真是皇后,自己要怎么办?季淑妃若知道真相,一定会闹得天下皆知。到时候,难道真要治皇后的罪?
谋害皇嗣,即便不处死,也得打入冷宫。动了皇后,太子又要怎么办?太子一直都很让他满意。如果因为皇后而伤到父子情分,难道换了皇后,还要换太子?
明武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追究下去。在御书房徘徊半晌,最后右手狠狠一拳砸到左手掌心,目光渐渐坚定。这件事,他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再说,那名御膳房副总管是皇后的人,也并不表示这事就一定是皇后做的。
心中想法既定,明武帝也不犹豫了,直接朝凤仪宫走去。路上他还在想:若这事真是皇后所为,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他还是不愿意动她的。只是收了她管辖六宫的权利,从此幽禁在凤仪宫里。她依然还是自己的皇后,自己会给她保留最后的尊严。
进了凤仪宫大殿,他将所有人留在门外。这件事还是私底下问为好。如果不是更好,如果是,他也不希望这事传扬出去。
曹嬷嬷看到明武帝面色不佳地走了进来,心里便是一突。难道自己之前的担心要应验了?
“皇后呢?”
曹嬷嬷行完礼,默默地引着明武帝来到小佛堂前面,便让到一旁低眉敛声。
明武帝闻着鼻端传来的檀香味,心思有一刹那的恍惚。缓缓伸出手放在门上,微微顿了顿,手下用力,推开了这扇沉重的朱漆雕花门。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跪在佛前念佛的贺兰嘉懿。她向佛祖告了罪,放下手中的小木槌与念珠,慢慢站起来回身。
“皇上!”因为在佛堂之中,贺兰嘉懿没有行常礼,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
明武帝张嘴欲言,只是看到佛龛,又止住了话语。轻点了下头,让贺兰嘉懿跟他出来。
贺兰嘉懿一脸平静地走出小佛堂,身上还带着一股清淡的檀香味。配上淡漠的表情,朴素的打扮,明武帝有那么一刻当真以为她已经脱离红尘,从此青灯古佛相伴。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良久。明武帝不说,贺兰嘉懿便不出问。
最后,还是明武帝先开口:“皇后,朕只想知道,御膳房副总管可是你指使的?”仿佛怕是误会伤了贺兰嘉懿的心,他又急地补充道:“你放心,不管是不是你,朕都不会对你怎样。”
贺兰嘉懿掩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指动了动,心里并不如表面平静。她还是高估了这二十多年夫妻之情在明武帝心中的份量。
她抬起眼眸,里面的失望让明武帝心里一颤。
缓缓勾起一个冷冷的嘲讽:“皇上,臣妾以为,您不该问这个问题。”
明武帝皱了下眉,很快又放开:“皇后,朕并不是要治你的罪,只是想问个明白。不管是不是你,你依旧会是朕的皇后。”
贺兰嘉懿不为所动。她转身,面朝佛堂,看着里面袅袅的烟雾,轻声低喃,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明武帝听:“多年的夫妻,你终究还是不了解我。”
明武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佛堂,隐隐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漏掉了。
“皇上可知臣妾为何今日礼佛?”
明武帝摇了摇头。这些事,他应该知道吗?忽然又心里一动,难道是因为心中有愧?
“那皇上可还记得二十四年前的今日,是什么日子?”
明武帝蓦然睁大眼睛。他怎么、怎么会忘记今日?明武帝顿时懊恼不已。脸上闪过一丝羞愧。目光有些躲闪,不敢去看贺兰嘉懿的眼睛。
“皇上,臣妾自认不是一个纯良的好人,在这后宫之中,不是没使过手段。只是,臣妾亦是有底线的。”贺兰嘉懿看向明武帝,缓缓道来。
“臣妾不是个好母亲。当年晟儿死得不明不白,臣妾可曾为难过皇上?就算臣妾知道那人是谁,为了皇上的大业,臣妾只能含血将这一切吞下。后来皇上得登大宝,臣妾位居中宫,若臣妾真是这样的人,那这宫中何来这许多的龙子龙孙?”
“臣妾愧对晟儿,不能替他沉冤昭雪。只能在他每年的生辰祭日,在这佛堂之中为他祈祷,为自己赎罪。”
看着贺兰嘉懿隐含痛楚的表情,明武帝心里有些揪痛,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说起来,到底是他亏欠了晟儿,亏欠了皇后。所以三皇儿出生后,他便给他取名晠,便是为了纪念他的第一个孩子。更是毫不犹豫地将他立为太子。即便那时自己宝座未稳,即便季太师一脉极力反对。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自己辩解,有些嗫嚅地说道:“那件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也不能这般武断……”
这些话,换来贺兰嘉懿一个冷冷的眼神。
明武帝有些狼狈地躲闪她的目光:“今日,是朕的不是。朕……”
“皇后还是继续礼佛吧,朕不打扰了。”
丢下这句话,明武帝逃避似地跑出了凤仪宫。匆忙的样子,让守在宫门外的魏直英颇有些意外。
出了宫门,明武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安静的凤仪宫,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只要想到死去多年的大皇儿,看到皇后那失望的眼神,他的心里便如压了一座沉沉的大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贺兰嘉懿孤直的身影久久地立在殿中央,看着明武帝仓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良久,脸上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容,和着一串晶莹的泪珠,分外凄然。
“晟儿……”
第76章 西凉,舅母
元晠忙完一天的事,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所有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季家这次起码要被毁去大半根基。今后朝堂之上,再也不能给自己下绊子了。
刚回到自己的营帐,一双幽怨无比的大眼睛幽幽地盯了过来。
萧含玉很没坐相地坐在太子的书桌后,两只手托着脸,嘟着嘴,整个人都冒着“我不开心”的气息。
元晠恍然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几天太忙,为了安全着想,又不许她出大营,只怕是憋坏了。
“玉儿,明天表哥带你去西凉城转转。”元晠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将萧含玉的身体挪到一边,也不嫌热地跟她挤到了一张椅子上。
“你说真的?”萧含玉半信半疑。
“肯定不骗你。”元晠伸手抚着萧含玉的脑袋,给她顺毛。
“哼!”萧含玉嘴角动了动,想笑来着。可是这样又觉得自己太好哄了,于是又拼命压了回去。
元晠可以说是将她从小养大的,一点微妙的表情,都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只是现在说穿了只怕会有人恼羞成怒,于是他只当什么都没看见,顺便叮嘱她:“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