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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高畹兮反射性地随着转过了身,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不由四处张望着问,“怎么?”
趁着她望着前方,淳于敷瞅准机会,手上轻敲了下她脑后的昏睡穴。
高畹兮随即就整个人软了下来,昏睡过去。
淳于敷赶紧在她倒地之前接住她,拖着人在馄饨摊子上等了一会儿,望见四处来找她的护卫了,才把人交给他们,淡淡道,“这位姑娘方才不小心踩滑了脚,摔晕了,我在一旁看着怕她被歹人带走,就把她捡回来了,诸位若是寻她的家人,请把她带回去吧。”
护卫连忙去雇了顶轿子,让女官将高畹兮扶进去后,对她作揖道,“多谢姑娘了,”
“不必。”淳于敷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包药,道,“小女子是前头医馆的医师,这位姑娘身有寒疾,还须好生调养才是。”
“如此,真是多谢姑娘了。”护卫又对她拜谢了一番,方才带着轿子离开了。
淳于敷在原地站了会儿,方才慢慢摇头,叹气重坐在小小的馄饨摊旁,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
坐在软轿里,回想方才的事,钱玉自嘲的笑了笑。
万幸她如今性子沉稳了些,不至于听见某些人的声音就没脸没皮地扑了上去,否则,要是正赶上人家的夫婿过去接妻子女儿,她岂不是得丟光了面子?
如今这样,刚好。不至于太冷淡,也不至于太亲热。反正她们关系就摆在那儿了,各过各的,谁也扰不到谁。
她也就该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全心全意地把手下的领土治好。至于别的异想天开的想法儿,还是统统丢掉为好。
人家几月内就跟着姘头跑了,还把娃生下来了,还能想什么?
想想,钱玉心头越来越冷淡,闭上眼不想理会这些。
正闭目养神,忽然,轿子摇了一下,将她颠得不得不扶住轿壁才能稳住身子。
还没及问出了何事,就听她的贴身侍卫着急地问,“公子,公子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钱玉皱皱眉,道,“外头怎么了?”
“公子,咱们的路被两顶轿子挡住了。”
“嗯?”这路这么宽,普通的轿子怎么会挡住的?
钱玉眉头皱得更厉害,“那两顶轿子,是八人舆两驾的?”
“是。”侍卫犹豫回说,“微臣看着,那像是淳于大人和衍公子的轿子。”
钱玉淡淡一笑,“哦?不错么,孤出门,顶多也就让四个人抬着,他们倒会享受呢。”
天子不过十承,她如今没称帝,只得个王,出门顶多也只得八乘,他们倒是厉害,比她排场都要大。
“公子…要不要微臣上去跟衍公子说一声?让他们让个道?”
“不必了。”钱玉淡淡道,“咱们给他们让路,你让那几个在他们面前露过脸的侍卫,还有你,都背过身去,别让他们知道孤今儿个出门了。”
“遵命。”
轿子一阵晃动,知道是侍卫抬着她后退了。钱玉冷笑着半掀开轿帘,果然见两顶眼熟的轿子从她面前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大摇大摆的样子,看在人眼里,扎眼的厉害。
“齐孝衍,呵。”钱玉冷冷地喃着这个名字,慢慢放下了帘子。
原先说好的只有她一个前朝皇帝的子嗣,却在她打下京都后,那无端无故冒出来的一个燕宝示燕公子,据钱世勋说,竟然是她的什么哥哥,替了她,做了北魏的质子。
所以,他坚持说,她建/国的功劳,有大半是他替她挣来的,硬是逼着她将他封了个燕君的爵位。
可笑,可笑。
她拖着残了的腿四处征战的时候,齐孝衍在北魏只是没了自由,依旧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哪天不是风餐露宿的?甚至,为了解渴解饿,她连血也喝过,虫和树皮也吃过,大冬天的奎水来了痛得几乎快昏过去的时候,还得领着兵将渡冰河打仗。
每日在死人堆里打滚的是她,受苦的是她,等一切都成了,享权的就是齐孝衍了。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齐孝衍的功劳。
她到如今还是个君,而不是帝,每每提起要称帝,那帮子大臣只称不顺天意。其中,养她长大知晓她身分的钱世勋更是义正严辞,就差咄咄逼人说她是女人,不能做牝鸡司晨的事了。
嗯,不错,她称帝是不顺天意,齐孝衍当皇帝就是天授的了。
枉她还在心里那般敬重他,把他当她爹来待,到头来,他的那一颗心,却是偏长的。
想想,钱玉便觉心中难受得厉害,闭上眼,苦笑一声,淡道,“回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存稿箱的日期写错了,弄成7月16了,…_…b,还好我上来看了一眼。本文是日更的。
第139章 第139章
木雪发现,高畹兮这几日格外的不对劲。
从前还会在铺子里多呆会儿看看帐; 如今是根本理都不想理。
这都不说; 每日还早出晚归的,早上铺子还没开门呢; 她就让护卫备车匆匆出了门; 晚上则打了更的时候才回来。
而且,每每回来; 眼眶儿总是有些红,不声不响地打发掉所有人后,把自己闷闷的关在屋里头。
她这样久了; 不仅是木雪,连她身边的女官都察觉出了不妥,在高畹兮又一次晚归的时候; 找上木雪; 与她道; “王妃与夫人相交最好; 这几日王妃似乎心绪不悦,夫人能帮忙过去与王妃说说话; 看看王妃怎么了么?”
木雪忙道; “严重了,木雪得王妃照拂,如此,是应该的。”
和女官说完话,她便敲响了高畹兮的房门。
一声冷斥却从屋内传了出来; “不是说了,本宫不要侍候,你们都走!”
木雪只好隔着门解释道,“王妃,是我。”
“啊,原来是钱夫人……进来吧。”
她依言推开了房门。点了油灯的屋内,高畹兮正坐在桌前,对着一纸烫金的红书发呆。
“王妃,这么晚了,这些日子您也劳累了,怎么还没睡下。”她说着,走到高畹兮对面坐下,“王妃是有心事?”
“本宫……唉。”叹了一声,高畹兮从桌上拿了那烫金的红纸递给她,“你看看,这是今儿个咱们带来的一个禁卫军拿给本宫的。”
“这是,请帖?”木雪看了一眼,疑惑问她。
“是,北齐王大婚的请帖,据那禁军说,是从淳于府送过来的。邀咱们三日后去参加喜宴。”
听见这名字,木雪反射性皱眉,“淳于府?”
“是,就是和本宫家、外戚陈家并为三大士族的淳于府。”高畹兮又叹一声,与她解释说。
木雪想了想,道,“说到淳于……民妇认得一位故人,她也姓淳于。”
“呵,没错,就是那个人。”听说,高畹兮苦笑一声,“你说的,该是淳于敷?这次要嫁予北齐王的,就是她。”
“原来是她?!”木雪也惊了一下,可想想淳于敷年纪也不小了,出阁也是正事。
心里杂陈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木雪还没说出几句恭喜她的话,就听高畹兮又苦笑道,“如今时局不稳,她这时嫁予北齐王,不是自取死路么?”
“王妃,这是什么话。淳于姑娘嫁入北齐宫中,难道不是好事么?”
高畹兮叹气道,“你久呆在铺子里所以不知。本宫这几日,暗中走访了好些大臣家,派人打听消息时,都说,如今的北齐王,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北齐帝,其实还该是北齐王的亲哥哥,封号燕公子的那个。前些时候北齐政局不稳,所以北齐帝没正位,这些时日,北齐政局越发稳定百姓也安居乐业,所以本宫听说,这称帝一事,是刻不容缓的。一山不容二虎,这时候她嫁予北齐王,不是陪着北齐王去送死么?”
木雪听得有些晕,“什么北齐王北齐帝,王妃的意思,北齐有两个皇帝?”
念及她不大懂这些事,高畹兮贴心地给她解释说,“如今的北齐王没有称帝,只是个王爷,淳于姑娘若是嫁了,名号与本宫一般,都是王妃。这北齐王还有个哥哥,封做燕公子,不知为何,北齐的天下听说是这北齐王打下来的,那帮大臣似乎却想推举北齐王的哥哥做皇帝。”
这下,木雪算是明白她说得什么了。“王妃的意思,是北齐要有争权位之事?”
“是啊。”高畹兮叹息说,“燕公子想要皇位,那北齐王也有称帝的意图,两虎相争,本宫看着,还是那燕公子胜算大些,毕竟据我所知,朝中大部分朝臣都是前朝旧吏,士族中人,坐拥良田千亩财产万贯。而这北齐王,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要限田,从这些士族手里夺田亩银钱,不是逼着他们选燕公子么。”
自夏禹以来,社稷,向来以农为本。而为农,又离不开土地。
贵族手里握的田亩多了,一些种地为生的农人就没有田地耕种,没得银钱还要交赋税,不得已只能卖身为奴。
如此一来,不仅朝廷赖以为生的赋税会锐减,可做兵将的壮丁也是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征不到兵。
而握有许多土地的贵族,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要钱有钱,要兵有兵。
君主越来越弱,臣子势力越来越大。这也是历朝历代最后造反的,都是大士族的缘故。
木雪虽说身处商贾之家,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倒是听淳于敷提过一些,闻言,即刻皱眉,“若是这么说,那北齐王败了,该如何,淳于姑娘又会如何?”
“成者王侯败者寇,就是亲兄弟,恐怕都没什么意外。”高畹兮对着桌上的请帖出神,轻轻说,“不过一律诛死罢了。”
“诛死”二字一出,木雪没来由地心里跳了跳。
勉强镇了镇心神,皱眉道,“以淳于姑娘那等聪敏之人,怎么会不知此事,为何…为何还要嫁予北齐王?”
“这事,本宫也想要知道呢。”苦笑一声,高畹兮缓缓闭上眼,“只是本宫这几日过去淳于府拜访,都被告知她不在府上,本宫有一日午后,亲自守在府门外,亲眼望见她从府门出来登上马车,怎么就不在府上呢?”
木雪并不明白她们之间的牵扯,只当她是因为和淳于敷认得,替她不值而已。便温声劝她道,“王妃可能不知淳于敷其人,与她认得也有些时日,据民妇看来,她但凡做了什么决定,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是动摇不得的。”
听说,高畹兮苦笑得更厉害,知道这仗打不赢还下定决心陪着北齐王,不是对北齐王情根深重。就是她是全心要去送死了。
“不成,本宫还是得去看看。”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高畹兮眉头一拧,站起身就往外走。
后头一头雾水的木雪连忙随着她站起身,叫住她,“王妃要去哪儿?”
“拜访淳于府啊。”高畹兮头也不回地道,“本宫这就唤人备车。”
“可是王妃,如今深更半夜的,您如何去拜访?”
“哼哼,就是夜里,才方便些。”高畹兮回头对她露了个胸有成竹的笑,“本宫就不信,本宫白日里见不到人,夜里头,也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说完,不顾木雪的担心劝阻,自顾自带着几个护卫女官,兴冲冲地就往淳于府跑。
此时街上的更夫已经睡下了,整个京都都是静悄悄的,就连城门,都紧紧关着。
不过还好,淳于府在内城,离她们住的地儿并不多远。
遣护卫们将马车赶到淳于府后院不远的地方后,她下车吩咐带来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女官在淳于府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