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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昭站在另一边,她已经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抢救大约持续了十来分钟,心电图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那条线从波浪线开始拉平,最后拉成一条直线。我妈的身体慢慢的不再弹着跳动了,她安静下来了。
护士在记录我妈的死亡时间,有医生走到我和柳又平面前,他朝我们鞠躬:“节哀。”
“姐。”梁梦昭惨叫了一声,她急走了两步到病床边,抓住我的妈手,她又哭又骂。
柳又平一直搂着我,我感觉自己在梦中。陆只悦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她说韦御风可能情况也不好。不好的意思是什么呢?我努力的想了想,不好的意思应该是韦御风也会死。
所有人的都死了,那我活着做什么?
“采采。”柳又平晃了晃我。
我的思绪陷在韦御风也会死里,柳又平的声音好像天外来音。
“采采。”他的喊声焦急起来,“你说话啊,你看着我。”
我困难地转过头,一张男人的脸,他很焦急地样子。
“采采,你振作一点,你妈的后事还需要你处理呢。采采……”他有点慌忙,伸手在我脸上捏了捏。
我仍然在想着我妈死了,韦御风也会死,我还活着做什么?
“我……”我张了张嘴,然后发现我卡着嗓子发不出声音。
“采采。”他把我拉到一旁边的椅子前,扶着我坐下后,他帮我搓脸,又搓我的手,“你快说话啊。”
“怎么了?”收拾仪器的护士跑过来问。
“快看看她怎么了?”柳又平慌乱道。
护士也跟着他一起对我又揉又搓,我的脸被他们搓得生疼的,我怀疑他们再搓下去我的脸要被他们搓烂了。拼了命的集中神思,我吃力抬动手。
“我,没事儿。”我总算说出了话。
“吓死我了。”柳又平一把将我抱进怀里,“采采,你快吓死我了。”
我回了神,对柳又平的亲密极度排斥,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把我带回Y城,这么巧合地韦御风就出了事儿,他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
“放开我。”我低吼了一声。
柳又平愣了一下后松开了我。
我绕过他走到我妈的床边,她死得很快,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但眼睛却没有闭上,想来,她始终是不甘心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其实也只是糊里糊涂的清醒了一会儿。她都没来得及问问她最牵挂的男人,也没来得及和我说几句母女间的体己话。
我伸出手,慢慢地,缓缓地覆到她的眼睛上,连抹了三遍,我妈的眼睛才算闭上。梁梦昭抓着我妈的手伏在床沿边恸哭着,又有护士拿了白布来,我帮着把布拉盖到我妈身上。
“你是家属吧,跟着去办手续。”护士温和道。
“我去吧,采采,你陪着你小姨。”柳又平说。
“不用。”我拒绝了他,“柳又平,请你走。”
“采采。”他没料到我会赶他走。
“现在就走,我不想看见你。”我冷冷道。
他表情讪讪,退了一步,转身不看我。
我拎了包跟着推床往外走,梁梦昭也跟了出来。繁琐的手续,梁梦昭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我妈被送进了太平间,我要去一趟殡仪馆,确定火化的日子,墓地也还没买,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要买。
“采采,你没带钱吧?”梁梦昭如梦初醒般,她打开手里的手拿包,从里面拿出手机,“你账号多少,我给你转钱过去。殡仪馆,墓地都要钱……”
我看着她的动作:“我有钱,你回去吧,这里你已经帮不上忙了。”
她摇头,眼泪又往下掉:“不,我要送送我姐。”
我笑了一下,抬手将前额的碎发拂到耳朵后:“人都死了,还送什么?你们活着的时候谁也不想认谁,死了还装这些样子做什么呢?”
梁梦昭哽咽道:“采采,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你不懂。”
“我不懂?“我一个字也不想和她多说了,抬步往走廊的外走去,梁梦昭追上来,死活要跟着我。
去殡仪馆的路上,我给陆只悦打了个电话。
”采采,你来了吗?“陆只悦问我。
”我妈死了。“我说。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怆然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挂了电话,她就走了。“我叹了一口气,”小悦,现在我知道孤儿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采采。”她哭起来,“你还有我。”
“小悦,我去不了C市,我得给我妈办后事。你帮我看着阿风,有任何情况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我平静道。
“采采,你没事儿?”她哭着问我。
“我还活着,你说过的,活着,就应该有活着的样子。”我笑笑,“你别哭啊,哭什么?”
她吸了一口气:”采采,你别担心这边,我和二叔都在。风哥不会有事儿的,我一直在求菩萨保佑他呢。“
”好,谢谢你。“我道。
”采采……“
”我挂了。“我说完就点了挂机键。
”你妈……以前真的没和你说起我们?“梁梦昭可能没看到来我情绪坏透了,跟我没话找话的。
”她说她孤儿,没有家人。“我简洁道。
”她太固执了,太固执了。”她脸埋进掌心里。
我侧头看着车窗外,Y城的冬天满目萧条。这座城市,对我来说,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傍晚时分,我总算把我妈办后事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墓地因为临时买的,花了我一大笔钱,我身上带的钱不够,梁梦昭抢着付了。我说回了G市要还她,她一直摇头说不用。
“采采,我是你小姨。”她说。
“不,我没有亲人了。”我道,“以前我有父母,有弟弟,后来他们都死了,现在我是孤儿。”
第:此情难尽41。你不能再回去了
我妈的后事办了五天,本来我想着火化后便直接葬下,但毕竟是死了人,不是死了宠物狗。我妈的死讯报到我二爷爷那里,他又报给我伯父,一来二去的,我爸这边家族里凡是能沾上关系的都来奔丧了。
于是,设了告别仪式,又请了和尚来连念三天的经。
大家对我都施了无比的同情,想来也是,他们活一把年纪,再没见过比我还惨的人了。那几天,我仿佛没有思想,像一具会走路的木桩子。他们把我往推,我就往哪去。让跪,我就跪下。让磕头,我就磕头。让哭,我呜咽着哭几声。
这就是活着啊,我弟死,我的婚礼被毁时,我以为,那已经是我人生最悲惨的时刻了。可不是啊,老天拿着铁榔头,它一榔头接一榔头的让我懂,这人生的悲惨哪里有止境?
梁梦昭受不了,她受不了那样拖延的决别过程。我妈办丧事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被我爸的亲戚送去了医院挂点滴。后面就没有再回来了,听亲戚说,她挂完点滴就一个人坐上车走了。
可我得受着。
陆只悦给我打过电话,但我没接着,她打电话来那会儿正在做祭拜仪式。我披麻戴孝,手机就随手放在桌子,也不知道谁接的电话,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后面陆只悦就没再打电话来了,我也没空给她回个电话。一直有人在我跟前转着,亲戚们在那几天发挥了最大程度上的人道主义,怕我一头碰死在我妈的骨灰盒前,所以,大家都守着我。
伊城听到消息,他和他的母亲来了,他们给我鞠躬。我也给他们还礼。
“采采,你要保重。”伊城母亲眼眶泛红。
“会的。”我答得平静,我是很喜欢她的。我和伊城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全心全意对我好过。即使后来我和伊城黯然收场,她也没有对我恶言相向过。
伊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人在岁月里蹉跎,他的眉宇早没有了当年的单纯与阳光,取而代之的是历经人事后的成熟与内敛。
我是喜欢过他的,仅仅只是喜欢。
他们母子尽了礼数便离开了。
好不容易啊,到了我妈下葬那一天,那个时辰。
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是适合泡上一壶红茶,坐在阳光上喝着一盏。眯上眼睛,听着窗外隐约的有风在流动。手机放在一旁,有男朋友关心问候的短信发来。
那才是正常的殷采采该过的日子。
我妈葬下了,一切都结束了。亲戚们最后聚在我曾经的家里,把人生的大道理浓缩成两箩筐,一次性的熬给了我。
我用力点头,表示我听进去了,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若能寿比南山,与日月同在,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亲戚们安心地走了,空荡荡地房子里剩下我一个人。我从亲戚们给我整理的包里翻出了我的手机,我要知道韦御风的消息,点开微信后,我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
有柳又平,有梁梦昭的,有辛童的,阮西岭的,还夹着陆只悦的。我点开了陆只悦的微信头像,她只发了几个字:风哥已经脱离危险。
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落回了心里,手机从手里滑落,我靠到靠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思维是混沌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那天,我在医院赶柳又平走,他就没有再出现过,应该是回到G市去了。我模糊地想着这些,撑着沙发又起了身,挪着脚步在每个房间走了一遍。走回客厅时,我就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
歪着身体躺到沙发上,我闭上了眼睛。浓重的倦意袭来,我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有做,就像陷入了昏迷中,对一切都无知无觉。再睁开眼时,我发现我躺在床上,开着床头灯。视线内,有个男人站在窗边望着远处。
柳又平没有走。
我估摸着我睡了很长时间,嗓子又干又痒,我咳了两声。柳又平迅速地转身,他朝我走过来。
“睡醒了?”他语气温和地问我。
“水。”我一张嘴,连连咳了好几声。
柳又平起身,他从会客室倒了一杯水出来。我一口气全部喝光,这才感觉嗓子舒服了许多。
“你去我家了?”我撑着床铺坐了起身。
他坐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嗯,打不通你的电话,担心你出事。结果你睡着了,门怎么也敲不开,我找了物业才打开了门。”
我看着他,内心一丝波澜都没有了。在我妈办丧事之前,我对他有诸多的怀孕,现在没有了。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是空的,那种属于年轻时代的情绪起伏成为了过去。现在,我已经老了,在这个残存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斗不过命运,那就算了,任命运践踏我吧。
“谢谢。”我说。
柳又平有点吃惊:“采采。”
“这还是在Y城吧,我得去一趟C市,我要去看看韦御风。”我多说了几句话,又咳起来了。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我反胃起来。
“采采,不急于这一时,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帮你买票,行吗?”柳又平温和道。
“好。”我掩住嘴,那恶心的感觉怎么也压不住。我只好掀开被子下了地,这么多天我都没有好好吃过饭,脚一着地,我就往地上跪。柳又平慌忙将我抱住,然后扶着我到了厕所。
趴在马桶上,我干呕了好一阵子才缓住。
“我去楼下给你买碗小米粥上来,你胃里空得太久了。”柳又平轻声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