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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记-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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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人都进宫来了,再说这些已然没有意义。青菀吐出胸口的闷气,又抬起头看向她,“慢慢调理吧,太医不是也没说就不能生了么?大约命数好的话,还是能的。若实在不能,你巴住了淑妃娘娘,到时大约也能保咱们一命。”
  净虚看看青菀,自然也知道这事儿烦神。她又上去拉青菀的手,宽慰她,“你莫担心,便是我这条命保不住,到时我也会将你保住的。求淑妃娘娘收留你,大约也不为难。”
  青菀吸口气,“你可操心自己吧。”
  觉得说这些话丧气,青菀便换了换语气,说:“这事儿说得也早了,皇上不过也才四十多,不准长寿的么?这么些日子呢,你且调养就是。没事多求求菩萨,多施善行德,抄抄经文念念经。佛祖眷顾,必叫你得上一子。”
  净虚也舒口气,点头,“嗯!”

  ☆、47|华阳宫08

  【防盗章】
  眼见着几句话把净虚逼得丑恶嘴脸尽现; 青菀也没就此打住,继续卯着力气说:“到那时你的丑恶现于众人,让佛祖菩萨蒙羞; 可见你不会得善果!”
  一句句不留情面的话挖在净虚心上; 把她激怒到极点; 连掐着青菀的手臂都微微颤抖了起来。青菀寻得时机反制; 一把将她推倒按在炕上。这就不叫她再翻坐起来了,使足了浑身的力气给按着。
  她也气喘吁吁; 换了不咄咄逼人的语气问净虚:“你杀了我,于你有什么好?我伏低做小跟着你; 伺候你; 难不成就是为了害你?害你于我有什么好?”
  净虚几度挣扎着要起来; 都被青菀按了下去。在听完她的话后; 这又不挣扎了; 死鱼一般躺在炕上,只是哼哼喘气盯着青菀。这样便慢慢冷静了下来; 半晌问了青菀一句,“那你为何跟着我?”
  青菀手上劲道松了几分,“想得口饭吃; 别无他求。这世上角角落落; 容人的地方不多。难为一清师父当年不嫌弃我,收我为徒; 给我口饭吃。若不是她; 也不知是会叫人卖去窑子里还是卖去哪里。我不跟着你; 就得自个儿谋生路去。这世道对女人而言,哪有什么生路?”
  净虚看青菀冷静认真,自觉得这小姑子不是瞧着那般温软好欺负。好些主意,都心腹里藏着呢。平日里装憨,被她呼来喝去。能忍下此等的,必不是简单的人。自己在她面前比比,确实有些思虑不全、伎俩不足之感。
  她脱手松开青菀的手腕,轻呼了口气问她:“六王爷对你心思昭昭,你为何不跟了他?王府里有人伺候,一口热饭有什么难的,比起跟着我,不知好多少倍。”
  青菀瞧出她没有了再厮打的心思,自也放开了她的手。她从炕上直起身子来,又伸手搭劲把净虚拉坐起来。无心再闹,自己转了身往床边去,嘴上说:“你打小寺庙里长大的,见识过什么?不过道听途说一些,也不能知道其中酸苦。跟了六王爷,得到人府上做庶妃去。庶妃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姨娘一个意思。你当姨娘好做?我宁可跟着你吃些苦辣,也不愿给人做姨娘去。要是愿意的,七年前安安心心叫人卖了就是。”
  净虚看着青菀,这会儿才感觉出来她比自个儿可有阅历得多。凡事看得通透,瞧得明白,也知道自个儿要什么。她心里自然疑惑,还是问青菀:“你家里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青菀在床沿儿上坐下,捡起白日里赶路叫草枝条勾拉坏的灰袍。针眼儿里穿上灰线,寻着缝口一处处给缝补起来。她说:“今儿咱们既把话说开了,就不必再遮掩。我不瞒你,我小时候家里富裕,后来遭了难,没落了。我娘就是人家的姨娘,在那么多人的大院儿里,没一个人拿她做人看。”
  净虚还要顺着话题再问什么,青菀低头咬掉线头,开口截了她的话头,“我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僧人,凡心多得很。平日里想吃些荤食,七年没吃了,馋虫不知生了多少,尽数都生忍着的。再说那事,也是着了你道,被六王爷留下帐里睡了一晚,破了戒。咱们是一样的人,不纯粹,不能整人整心交给佛祖,私心多得数不清。你留下我不亏什么,我自个儿就是这样儿的人,能说你什么?你那事是被迫,在我面前照样儿头抬高高的,不必觉得身上不干净。我还是一样伺候你,样样周到,只希望你带着我给口热饭吃。”
  青菀轻描淡写地说着,说到这打了个顿,抻抻手里的灰袍线脚,暗瞧一眼净虚的脸色,才又继续说:“当然,你若实在打不开这心结,我也不强求,明儿我便打包裹走人。您一人进京,一人去面对那些个你从不认识的人。不过你就得有心理准备,京城不比苏州,没几个人认识你。在寒香寺人人都护着你,捧着你,在这里却不是。没有我在,你得自个儿挡事情。别露了陷,叫人抓着把柄,京城可就呆不下去了。”
  青菀这话大半为实,也是故意说讲出来叫净虚权衡。净虚也不会听不明白,倘或不带青菀在身边,自己将面对许多事情。而那些事情,恐怕都不是自己擅长处理的。她又想了一阵,确认似的再问青菀:“你当真不觉得我不干净?”
  青菀点头,“您这样都算不干净,我这样儿的算什么?您的担心我明白,可您也得明白,我毁你声誉名节,于我半点好处没有。”
  净虚慢慢把腿收上炕盘起来,半晌松了口,“你便留下吧,此番算是交了心,我自不拿你当外人了。”
  与她交心也着实是难了,青菀搁下手中的灰袍,看向净虚,“您可想好了,这也不是凭着一时意气胡说的。等明儿你心里又不畅意,外头要些耗子药来,再药我一回,那可不得了。倘或真心打算留我,往后您拿性儿没什么,我理应伺候您的。只是,不拿我当外人这话,得是真话。您也别怕我笑话您,我不是佛门里刻板不通情理的那些老姑子们。人有七情六欲,真都禁住的,能有几人?”
  这话说得深得净虚心意,尽数都是替她开脱的话。她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你便留下吧,我再也不说撵你的话了。外头还说我是你师父,内里咱们还是这样。”
  说罢这话,心里莫名放松下来。原本吊了一路的心,这会儿也落下了。只要这小姑子成了自己的心腹自己人,旁的倒也无有什么怕的。那六王爷应约在军中下过命令,对剿匪山上遇尼姑的话谁也不准提,否则军法重罚。
  她不管青菀还在缝补衣裳,自熄了小炉里的碳火,下炕往床上睡觉去了。
  青菀就着曳曳而动的灯火,把灰袍上的缝口尽数缝补起来。今儿一闹,与净虚把话说开了,说起来算桩好事。往后有话便可在她面前提说,不必再像之前伺候祖宗一般事事依她。她把缝好的灰袍叠好,摆正在床头上,瞧向净虚的床铺,长长舒了口气。
  次日青菀起得甚早,套上灰袍后也不及梳洗,便把炕上煮茶的吊子拿出去泼了其中茶水。茶水泼在院角泥地里,不消一会儿就药死了一大片蚂蚁。青菀有些后怕,脊背生凉。昨晚若不是自己生疑,抱着撕破脸的心思试了一试,这会儿怕是躺在炕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她蹲在院角上,又感念起六王爷许礴来。这事儿也得亏他,军帐里提醒了那么一句。她盯着院角,直看着茶水渗入泥土里,才拎着茶吊子又回到了房里。
  这会儿净虚已经起了,坐在床沿儿上系扣子。看到青菀从门外回来,自然地说一句,“梳洗一番,咱们上路吧。”
  青菀应一声是,出去井边打水。碰上老妪正在井边撂木桶,便凑到她旁边,与她说:“施主,我家师父爱吃茶煮茶,瞧着你家那茶壶甚好。不知施主舍得不舍得,将那茶壶赠与咱们?”
  老妪本就敬仰净虚,也喜欢青菀这般乖巧做事利索的小姑子,自然满口应下,“小师父拿去便是,瞧瞧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说。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儿,能入净虚师父的眼,您就给她带上。”
  青菀笑笑,“也没旁的了。”
  青菀伺候完净虚梳洗,又得老妪送来两碗白粥,吃罢了便与老妪别过,往京城里去。走在外头,她找个无人处将那茶壶往深沟里丢了去,怕毒性未除祸害到别人。
  而沿着南薰门出来那条道儿往里走,处在民舍中间儿,是一道集市。早市开得早,眼下已全是商贩,摆摊开店的,数不胜数。青菀沿途看过去,瞧见不少烧饼铺小吃铺。闻着肉香,嘴里就要生口水,默默再给咽下去。
  她不知净虚在想什么,自己正馋嘴呢,忽听她问:“你跟着一清的时候,会暗下里偷偷攒些银钱?”
  之前绕走亳州地界时遭遇山匪,青菀从身上掏出过银钱。净虚自然是记下了,这话问得也不是没来由。此番两人间更不必再扯面子端样子,青菀便回她:“攒得艰难,又得防着师父发现。若她发现了,必得逐我出去,再不认我做徒弟。”
  原问的是银钱的事情,这又说起了一清。净虚也好奇,自然顺话问她:“你这般性情,一清如何会收你做徒弟?实在稀奇。”
  青菀深吸口气,“她轴,要解救我出苦难。可惜,到死我也没能成为她心中的样子……”说到这顿住话,心里想起一些事情,侧头朝净虚看过去,回问她:“净虚师父觉得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净虚收回目光,只管往前迈步,脸上是惯常冷傲不挂表情的模样,“一清固执,寺里怕是无一人能与她相提。佛门诸事,她最是较真。”

  ☆、48|华阳宫09

  【防盗章】
  青菀觉得这不对头; 许礴要是想强要的,大可以什么都不必考虑,直接抓回府上就是了。不还俗么; 强逼着还俗; 这才最是省事的。她不过是个无家无根的女尼姑; 尚且没有剃度; 在许礴这样的人面前,无有说话的权利; 更是不值得他费这般心思。
  她在心里把这事儿捋了许久,得不出个清晰的脉络; 最后也就得了个结论——这世上没哪个是好的; 尽数小心就是。许礴得疏远; 到了京城便彻底断了来往。净虚么; 等她弄清楚一清的事情; 自也要与她断了这主仆一般无二的关系。
  青菀在恍惚中又睡了片刻,被外头锅灶碰击的声音惊醒过来。她从毡垫上爬坐起来; 见得净虚已经穿戴妥当,只等梳洗。净虚也不问她昨晚怎么没回来,在六王爷帐里做了什么。她也习惯了这般; 自起来穿好鞋袜; 出去找了木桶去湖边打水。
  那湾湖水在营地东面,青菀便迎着日头拎着水桶往那边去。朝阳洒下晨光; 沐浴在她身上; 镶了一层金边。而湖边立着个人; 与她是一样的光景。阳光跳跃在他发梢,闪过袖摆上的金色回形纹。
  青菀脚下步子有些迟疑,见他转过头来看到自己,便慢慢走了过去。她上去行礼,“容大人。”
  容祁接过她手里的水桶,往湖边去,“怎么总是自己出来打水?”
  青菀木了一下,跟他到湖边,“军中的水也是他们打的,贫尼为他们节省一些,也省了功夫。再者,贫尼与他们也说讲不上。军中的人又都糙蛮,说不准拿了贫尼去调笑,如何招架?”
  容祁打了大半桶水,从湖里拉将上来,拎在手里往岸上去,忽又问她:“昨晚你在王爷帐里呆了一夜?”
  青菀不知道消息传得这样快,容祁这么早起便就知道了。她脸上生赧,心里亦是不自在,踟蹰一下道:“是,和王爷谈经说佛呢。”
  容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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