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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贪婪与恶意是会增长的。”
林清婉是学史的,知道许多事情的发生是势推动,特别是大**时不是单个人可以控制的。
“那些流民也并不是一开始便想杀我们的,他们或许只想取些粮食饱肚,但有人说这个宅子里有很多金银珠宝,主人家很有钱,他们就想多拿些也没什么”
林清婉抱住林玉滨,安抚她微微发抖的身子,轻声道:“再有人告诉他们,主人家有些权势,事后只怕不能善了,他们本已将这宅子里的财物看做他们的了,此时一听肯定心中恼恨,这就起了杀意。”
“他们此时还只是想杀了主人就好,可真的冲进来时,抢红了眼,杀红了眼,碰到了老人,女人,小孩,也会顺势下手的,只要杀了第一个人,后面的人命就算不上什么了。”
林清婉声音低沉,似是说给林玉滨听,也似是说给自己听,“所以我们要警醒,要三省吾身,不要沦为恶魔却还不自知。”
林玉滨一呆,想到小姑在墙楼上下的命令,她心中也是惶恐的吧,毕竟那么多条人命呢。
林玉滨有些心疼,伸手反抱住她,“小姑放心,我不害怕,也不伤心了。他们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们和庄子里的人了。”
林清婉感受到她的安慰,眼睛柔和的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直接把她头发弄乱了。
便是在安慰对方,林玉滨也忍不住扯下小姑的手,嘴巴不由嘟起。
林清婉便掐了一把她嫩嫩的脸颊道:“好了,快洗澡睡觉去吧,吹了半晚上的冷风,小心着凉。小姑再去前院看看。”
“小姑,”林玉滨叫住要起身离开的林清婉,犹豫了一下还是抿嘴问道,“鼓动那些流民来的是赵家吗?”
林清婉回身正色道:“玉滨,现在还没有证据指向赵家,所以不要胡乱猜测。赵家是与我们林家有怨,可要说有仇,林家的仇人可不少。巴望着林家断子绝孙的人更是不少。”
林玉滨怔然,林家有这么多仇人吗?
“别多想了,映雁,还不快拉你家小姐去沐浴。”
门外的映雁听见,立即进来拉林玉滨进盥洗室,见姑奶奶走了,这才低声劝道:“大小姐不要多想了,外头的事有姑奶奶呢,您吹了寒风,又受了惊,可得好好休息,不然要是生病了,姑奶奶该多焦急啊。”
谢夫人拿出一个药浴方子,特意让杨嬷嬷熬了药汤送来,林玉滨泡了药汤便有些昏昏欲睡,再喝一碗驱寒的姜汤和一碗压惊的药,困意瞬间席卷而来,这时也没心思再想别的,一躺到枕头上便睡得昏沉。
林清婉只来得及喝一碗姜汤,便去了披风挽上袖子去前院帮忙处理伤员。
长工们见林清婉竟然亲自拿了药给他们包扎,吓得差点爬起来跪下。
林清婉一把按住人道:“老实躺着别动。”
说着用剪刀剪掉衣服,有些笨拙却有序的清理掉伤口里的异物,再用清水冲洗,这才敷上止血消炎的药粉包扎好。
而伤口深的地方还得用些清酒冲洗,一时院子里都是惨叫声。
下人们充耳不闻,在林润和林管家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动作着。
处理伤员的,熬药的,送水的,光是院子里烧开水的锅就有四个。
林管家又叫人拿出了不少炭盆摆在屋子四处,寒气瞬间驱散了不少。
别院距离西城门不远,被林润派着进城找大夫的惊蛰很快回来,除了五位大夫及其助手,还带回一个形容狼狈的贵公子。
尚明杰一进别院就往里冲,直看到林清婉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举目四看,却没看见自己想看的人,忍不住焦急起来。
带着他过来的惊蛰忍不住追上前道:“二表少爷,院中忙乱,您不要到处乱跑。”
林清婉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尚明杰已经一阵风似的飞过来,“林姑姑,表妹没事吧?”
林清婉见他头发散乱,身上套着一件灰扑扑的衣裳,嘴唇冻得发紫,眼角也是红的,却不知是冻的还是担心的。
林清婉扫了他的手一眼,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林江明知尚家不是良配,在对两个孩子婚事犹豫的情况下依然持支持态度多一些。
千金易得,知心人却难求。
把人放在心间的知心人更难求。
林清婉将伤员交给白枫,“玉滨没事,她受了惊吓,现在已经睡下了,你是怎么来的?”
尚明杰大松一口气,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我是跟惊蛰一起来的,林姑姑,这儿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低头见林清婉手上都是血,他脸上闪过懊悔,“林姑姑,你受伤了?”
林清婉取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问,也太晚了些吧?”
尚明杰讨好的对她笑笑,“是小子的不是,还请姑姑恕罪,所以姑姑没事吧?”
“没事,这是伤员的血。”林清婉让白梅重新去拿一份伤药,带着尚明杰离开伤员们待的屋子。
惊蛰顺势汇报道:“姑奶奶,大夫和药材都带回来了。”
“交给族长和林管家安排。”林清婉领着尚明杰到旁边一个小偏房里,点了点他的手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尚明杰伸出手来,大家这才看到他手掌上尽是血糊着泥,此时伤口还在慢慢地往外渗血。
白梅忍不住低呼一声,忙将尚明杰按在椅子上,“表少爷怎么伤成这样也不说一声?”
尚明杰有些愣,这才感觉有些疼,他想了想道:“可能是从墙上摔下来时磕到的,当时倒不觉得疼,天又黑,我并不知道”
白梅连忙问道:“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尚明杰就捂住膝盖。
白梅就点了灯去看,见膝盖处的裤子也磨损了,上面沾着殷红的血迹。
林清婉扫了一眼,对一脸纠结的白梅道:“去叫个小厮来给他上药。”
尚明杰伤的不重,都是挫伤,可面积不不仅手掌,手肘,膝盖和肚子都有伤,这小子竟然浑然不知,带着一身伤从城北跑到城西林府。
在谷雨表示没有能力连夜出城后,他就自己趴在城门口那里等,周刺史带兵出城时他本想跟上的,但跑过去时摔了一跤,等到城门口时他们早跑没影了。
而他没人带着又出不了城,还是后来惊蛰跟随周刺史他们进城找大夫碰上了他,不然城门口趴一夜,他没流血死,也能被冻死。
林清婉摇摇头,让小厮给他上了药后便给他灌了一碗伤寒药,然后便继续去处理伤员了。
具体的情况还是等明日她抽出空来再问吧。
林家别院的火光及灯光亮了一晚上,直到天将亮时大夫们才把八个重伤的伤员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其他轻伤员们也都处理好。
林润已经使人把大门口和院墙外的痕迹大致清洗了一遍,咋看上去林家别院还是之前的样子,但大家都知道不一样了。
别院里躺了好几个院子的伤员,还有那四个阵亡的长工此时就静静地躺在临时布置出来的灵堂里。
林清婉眼底有些发青,却依然没有去睡,而是去给他们上了一炷香,让钟大管事亲自去把抚恤他们的家人。
“让他们有要求就提,能答应的您就做主答应了,不能答应的,回来告诉我,我来做决定,只是态度一定要好。他们是为庄子而牺牲的,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钟大管事应下,带了钱在几个长工的护卫下出门。
第112章 恼怒(一)
林玉滨醒过来时,林清婉刚睡下,映雁和碧容端了水来给她洗漱,细声道:“姑奶奶才睡下,早饭您是在这吃还是去花厅?”
林玉滨无心早饭,问道:“昨日的伤员都怎么样了?”
“大小姐放心,徐大夫把他们都救回来了,只要养些日子就好了。”
林玉滨松了一口气,问答:“那亡者呢,可使人妥善安排了?”
“姑奶奶让人设了个小灵堂,钟大管事一早已经带了人去通知他们家属,”映雁给她套上衣服,小声道:“昨天晚上二表少爷便来了,听说还受了伤,现正住在客房呢。”
林玉滨一愣,问道:“伤得可重吗?”
“不重,不重,”映雁连忙道:“听说是摔伤,已经用了药睡下了。”
映雁本意是让大小姐高兴高兴,谁知林玉滨“唰”的一下落下脸来,转而问道:“他带了几个人来?”
映雁一愣,“就他一人”
林玉滨便冷笑一声,起身洗漱后便直奔客房。
尚明杰正四仰八叉的睡在床上,因怕碰到伤口,左右胳膊底下还垫了一层棉被。
林玉滨看到他便气得咬牙,伸手就要推醒他,却又见他眼底青黑,两只手掌包着厚厚的纱布,不由顿了一下,她跺脚道:“待他醒来就把他赶出去,以后不许他再来。”
映雁和碧容吓了一跳,完全不知林玉滨是怎么了。
二表少爷冒险过来,大小姐不应该高兴吗?
大门外的痕迹已经清洗得差不多,天一亮,便有下人拿了铲子出来,开始挖土填埋剩下的痕迹。
土一扬,不过几铲便将地上清洗不掉的血迹掩埋,若不移开看,任谁也想不到昨天晚上这片土地上有四百多人丧生于此。
卢然带了几十家丁赶来时看到的便是漫天的尘土,他眼尖的看到地上来不及掩埋的一抹血迹。
听到马蹄声,仆役们正有些紧张,见为首的卢然身着锦衣,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见礼,“郎君找谁?”
卢然勒住马,目光在林家别院的大门和地面上一扫,抱拳道:“在下是卢家五郎,昨晚收到林家的求救信,这才一早带人赶来。”
仆役脸上露出笑容道:“多谢郎君来援,来犯的暴徒已经被击退,您请稍候,小人这就去请家主。”
林清婉和林润才睡下不久,林管家也忙了一晚上,此时正在补眠,如今府里能做主的只有林玉滨。
林玉滨想也不想,披上披风便迎出来。
虽然危险已过,但卢家来得并不算晚,凡是来援的他们都应该好好招待。
卢然站在大门处,慢慢的扫过墙上残留的痕迹,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院墙之上。
难怪流民渐多林家姑侄也没搬回城,有这样一座小型堡垒在,的确不好说是城里比较安全,还是这里更安全。
都说林江散尽了家财,可现在看来他分明给妹妹和女儿留下了最宝贵的东西。
在这个乱世中,任何财富都比不过一方堡垒和人才。
昨晚收到林家别院的求援,卢家在商量过后便决定来援,所以城门一开他就带了几十人出来。
本打算若打不过便将人引走,毕竟是一群流民,他们有良马有利刃,还怕他们吗?
到时候不仅全了道义,也卖了朝廷和林家一个好。
谁知林家的动作竟然那么快,他们连个尾巴都没赶上。看那些残留的痕迹,昨晚上的战斗必定很激烈,只不知林家那些人是谁帮着练出来的。
“卢五叔,”
卢然回头便看见一个小姑娘对他屈膝行礼,“多谢卢五叔前来相助,大家一路劳累,先屋里坐吧。”
卢然没想到是个小姑娘来招待自己,微愣后问,“你姑姑呢?”
林玉滨面带歉意的道:“小姑昨晚忙了一夜,现刚歇下,卢五叔不如稍作片刻,我这就去请姑姑。”
“不忙,”卢然忙拦住她道:“还是让她歇息吧,我不过是来看一眼,确认你们平安就行。现今你们府上必定有许多事要做,我就不多做打扰了。”
林玉滨感激的道谢,对卢氏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