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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嬛似笑非笑,也许相信,也许不相信,只道:“原来如此,薄媚你能以一敌四?”
丹薄媚道:“未必,可以一试。”
“你能这样说,看来是有些把握。但是,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高手,为何要进入太学宫?”太子妃紧盯她,须臾不离,不想放过她冷静表面下细微的变化。
然而丹薄媚神色如常,偏头自然道:“为了入仕,众位同窗不皆是如此么。”
白嬛摇头笑道:“不一样。他们为了胸中抱负入仕,为了天下一统入仕,为了黎民百姓入仕,为了平步青云入仕,而你——是为了入仕,而入仕。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所以,你应该有别的目的。对么?”
丹薄媚冷冷地与白嬛对视,不动声色地警惕道:“太子妃何意?”
“不必这么紧张,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也并非想逼你说出自己的目的。”白嬛微微一笑,转头,目光落在战场上那面迎风飘扬的周唐旌旗,低声道,“只是我很欣赏你,如果你为了入仕,我这里倒有条捷径让你走。”
“什么?”丹薄媚环视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在关注她们的谈话。
白嬛冲她勾了勾手指,她俯过耳去:“帮我搜集*会密谋造反的罪证——要绝对无法翻供的证据。你若能做到,官职自然青云直上。”
丹薄媚诧异地挑眉看向白嬛,不置可否,反倒疑惑道:“我似乎并未听说*会有这等大逆不道之意。更何况,*会的真正主人,难道不正是当今陛下么?何必造反。”
白嬛眯眼道:“有句话你一定听过,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丹薄媚思忖少顷,偏头望了望冲杀在前方的太子李重晦,看来太子与素贵妃的暧昧已经威胁到他的东宫之位。她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看来太子妃是要除掉素贵妃。”
“不是我。”
白嬛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太子为了保住周唐社稷的安稳,才要千辛万苦找出宫素谋反的罪证,亲呈陛下明鉴。你明白吗?”
丹薄媚心领神会地点头:“明白,太子殿下对陛下真是忠心耿耿。”
“所以,这条捷径你走不走?”
本来铲除宫素与*会正是她必要计划中的一环,如今有太子妃许以高官,岂非一箭双雕,她没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
丹薄媚欣然同意道:“承蒙太子妃青睐有加,薄媚不敢不从。”
白嬛笑吟吟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等此间事了,你立下大功,朝廷封赏下来,我会安排你去个容易浑水摸鱼的地方为官。你表面与东宫没有交集,*会不会对你提防。至于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尽快,东宫的位子不太安稳。”
丹薄媚应声。这边刚谈完,前方突然一阵喧哗,那四人终于出手了,眨眼掠向太子李重晦。
她无须太子妃提醒,点足越过众人,拦在太子身前,与其中二人对了一掌。
四人停下,因知道了她的实力大约与自己不分伯仲,一时不愿冒然出手。后方丞相韩殊见状,不慌不忙地高声道:“姑娘,你确定要出手么?我听闻,姑娘姓……”
果然要说这句话!
只要说出她的身份,周唐皇室必然对她赶尽杀绝。
丹薄媚立刻打断他,冷笑道:“丞相大人,这四人看着很眼熟,我忽然想起来,那日被抓时,跟随晋帝左右的不正是他们么?晋帝的身份很奇妙啊……对了,你说我姓什么?”
她不信,他们敢逼她说出晋帝是谢衍。
丞相韩殊脸色微冷,顿了顿,笑眯眯地道:“姓薄。薄媚姑娘记性真好。”
丹薄媚嗤笑一声,双袖一震,半空浮现一片岩浆之海。海中突兀长出无数根藤蔓,蔓尖开巨大花朵,蓦地一起攻向立于岩浆之上的四人。
丞相韩殊见他们五人一时难分胜负,遂命人传信给谢衍。不久,一只信鸽飞回来停在他肩上,他取下字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几笔:诸事已毕,且战且退,半月内败亡为宜。另,有机会,杀了她。
杀了——她!
丞相韩殊抬头,眸光锋利地凝视以一敌四犹不露败迹的丹薄媚,双手结印,身后缓缓浮现一尊青铜鼎。
☆、第35章 波谲云诡
丹薄媚能支撑的时间已不多,忽然瞥见韩殊身后的青铜鼎,十分讶然。
他不是姓韩?人尽皆知,八族中,并没有韩氏。
古兽迟迟没有虚影幻化出来,她无法知道那是哪一族的。
这时其他几名八族子弟也停止交手,回头惊疑不定地凝视韩殊。他身后那尊宝鼎巍然不动,非但没有旋转,连四面的图案也不见。
“奇怪,他意欲何为?”应蒹葭疑惑地抚了抚耳边的长发,对宁嚣道,“他不是八族之人,却如此明目张胆地动用九鼎秘术,难道不怕那一族对他发难?”
宁嚣居高临下地俯视,皱眉道:“他的鼎也奇怪,我从未见过八族之中,哪一尊宝鼎是这样的。”
“莫非,这是……”应蒹葭掩口瞪大了眼,回头惊讶地与宁嚣对视。
宁嚣神情也格外严肃,低声道:“如果真的是丹氏龙鼎的话,那么丹氏被灭与这个人——或者说,与谢氏也有关系。毕竟他是天堂手组织的首领,而天堂手是谢衍在谢氏支持下一手创立的。”
应蒹葭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后梁皇族、周唐皇室、还有谢氏,三方势力为何要联手灭丹氏一族?我真是想不通。不过丹氏当年的确无可争锋,坊间传言后梁先帝因丹太后私通而灭丹氏,显然站不住脚。仅凭后梁皇室,没那个能耐。”
“我以为,能在那样的形势下,雷厉风行地快刀斩乱麻,三方联手也不够。”
应蒹葭愣了愣,定定地看着宁嚣,沉默不语。
“咻——砰!”
蓦然北方天边绽开一道烟火,远远看去,是只诡异的手掌。
半空形成一道人墙,牢牢拦住诸多学子的黑衣剑客望了望那道烟火,齐齐回头看向丞相韩殊。
此时韩殊背后已经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幻影从鼎中飘出,然而尚未成型,他神色一变,立即收手,命令道:“撤。”
丹薄媚松了一口气,虽不知那烟火是何用意,但不得不说,来得正是时候。若再晚一分,韩殊背后古兽现身,她以一敌五,毫无胜算。
在深山北方,淮水的另一头。
谢衍刚出现在官道上,即遭到大批蒙面杀手袭击,一百余禁卫几近全军覆没。
他仍然坐在马车中,神色冷峻,眸光慑人。车帘被卷起来,可以看见马车已完全被杀手包围了,他插翅难逃。从官道的四面路口,到半空上横来的树枝,俱是人影重重。
“谁要杀我?”谢衍从容不迫,动也不动,仿佛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立在枝头上的杀手冷笑一声,道:“你自恃掌控局面,操纵一切,如今若在荒野之地死不瞑目,又无葬身之地,真是莫大的讽刺。因此,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个答案。”
谢衍唇角斜了一下,笑得极为冷酷,明明已经孤身一人,气势却依旧不容侵犯。他睿智的眸光穿透那名杀手的双眼,已经从眼底知道了答案。
“无极公主什么意思?”
那名杀手早知道瞒不住,被这样精准地戳穿后,也不紧张,右手将刀提起来,左手轻轻滑过雪亮的刀刃,阴笑道:“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公主殿下要你出得来,回不去。后梁的王座从来只为皇族而设,生杀予夺的无上威权也只属于一个人。女皇之下,并不需要摄政王。”
“后梁的皇族,在大一统时代,也只是草莽武夫。”谢衍威严的眼神落在杀手身上,淡淡道,“在这乱世,今日高高在上,明日已是阶下囚。皇族,从来都不独属于一个姓氏。你说后梁的王座只为皇族而设,那么,若我称帝,可是皇族否?”
杀手中有几人异口同声地愤怒道:“大胆!谢衍你其心可诛!”
语毕,几人一同拔剑,直直刺向马车中静坐不动的谢衍。
他却忽然闭目。
“怎么,认命受死了么?”杀手的长剑破空,无限接近他的颈项。
谢衍平静道:“我不喜欢别人把血……”他话还没说完,数名黑衣剑客已从背后将他们一击毙命。天堂手的人闻讯赶到,速度犹如惊鸿掠影一般,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利刃刺入骨肉的“噗嗤”声整齐划一。最前方那名杀手因距离马车实在太近,黑衣剑客从背后一剑穿心时,有一串血花溅在谢衍黑金蟒袍上。
他睁眼垂眸,望着那处血迹,将方才的话补充完整:“……溅在我眼里。”
“啊,主人,对不住!属下一时手快,太兴奋了,没顾上伸手捂住他胸口。”这个黑衣剑客尴尬地解释。
谢衍懒得计较,左右已经有人先一步破了这一条,也不知死没死。
……
连连告捷的周唐大军气势如虹,乘胜追击,一举收复诸多失地。反观之前令人恐慌的后晋,却是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毫无反抗之力。每每两军打个照面,后晋就鸣金收兵。以致周唐大军除了一开始损失的一万余人,以及初战时死伤七千,后来数十日竟几乎没有伤亡。
这实在要算一次振奋人心的大捷。
捷报传回周唐京城,满朝上下一片称赞。周帝也十分高兴,诏太子等人尽快班师回朝,以受嘉奖。
明明看上去歌舞升平,其实早已暗流涌动。
太子李重晦与白嬛在领旨的当夜,便收到东宫势力的臣子传来消息:宫城中有大动作,先是东宫羽林卫出身的禁卫军全部撤换;紧接着曾任东宫洗马的北军步兵校尉、执金吾被无故调出皇城。
次日,原东宫掌印太监、现任殿中监佥书太监被贬,竟只因为他沏的茶太烫。
白嬛暗中收买的尚宫、尚食、尚寝三局女尚宫无一例外,全部因收受贿赂被关押起来。
周帝还命京兆尹协同九城兵马司全城戒严,声称宫中出现了刺客。百姓行走在大街上,能随时见到带刀卫士列队而过。
如此显而易见的形势,百官纷纷嗅出风向:易储的决策一旦有了定论,就不会因一场胜仗而轻易改变。
周帝一直在容忍,只等太子的言行积累到触及底线的那一刻,便是雷霆之怒的爆发。
彼时月夜,丹薄媚等人正在城中衙门的大厅议事。众人还在疑惑,为何收回的国土多是仅有少数老弱的空城,若说因为瘟疫而死,那死的不应该全是青壮年。
正是这时,从京中传来的密报到了。
太子李重晦展开看了许久,双手微颤,额上有冷汗瞬间滑落。
白嬛见状,心中一沉,走过去问道:“发生何事?”
太子盯着她,六神无主,慢慢将密报递过去,也不顾丹薄媚、王唯安、崔夫人、庆忌、白月真在场,轻声道:“今上设了一局鸿门宴。”
白嬛将密报反复看了三遍,神色凝重,却仍道:“只有宫城大换血,东宫与白氏在朝中的人脉却没有被波及,看来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今上还在给你最后的机会……”
太子隐隐有了预料,不忍地闭眼,道:“你是说……”
“能将宫素置于死地的证据,将是你向今上表忠心的投名状。你是要舍‘宫城’而保‘朝臣’,还是舍‘朝臣’而留‘宫城’,全在你一念之间。”
这一刻,宫城已是宫素的化身,朝臣也是东宫之位的影子。
周帝清扫宫闱,而保全朝中东宫人脉,已在很明显地告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