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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隽似是舒服了些,表情没有刚才的难受。阮啾啾在药箱里找到退烧药,就着温水让他服下去。
程隽半睁着眼睛,含含糊糊地抱怨:“苦。”
一个大男人哼哼唧唧地诉苦,实在是不像样子,但模样又可怜得要命,让人不自觉地就柔软下来。
阮啾啾:“……麻烦的小崽子。”
她撕开一枚水果糖喂给他。含着糖的程隽顿时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睡觉。
照顾程隽到半夜的阮啾啾困倦到眼睛都快睁不开。她张嘴打了个哈欠,伸手摸程隽的额头,晚上吓死人的温度已经退了不少,阮啾啾总算放心。
去接她扑个空,又没吃晚饭,阮啾啾已经够愧疚了,再因为发烧受到折磨,她的良心也过不去。
她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
“唔……”
阮啾啾睁开眼睛,困倦地揉了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被紧紧勾着。十指相缠,掌心温热,男人的手指有力而修长,握得很紧。
阮啾啾眨巴眨巴眼睛。
她不知何时睡在了床上,反倒程隽被挤在床的边缘。他的身体瘦高,将她裹在怀里,两人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脸与脸的距离相当近,阮啾啾已经能数清楚他的睫毛有几根。
程隽的头发柔软蓬松,有些凌乱,睡眼朦胧地看了看阮啾啾,揉揉她的脑袋,塞到怀里继续睡了。
“……”被按住的阮啾啾埋在他的胸膛,差点喘不过来气,张牙舞爪地推开他。
程隽虽然在睡梦中,手劲相当大,阮啾啾没能从怀里挣脱,下意识地一脚踹上去。
“咚!”
他滚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重响。
阮啾啾:“咳……你……还好吧……”
躺在地上的程隽没有吭声,阮啾啾连忙趴到床边看他。她一冒出头,程隽长臂一揽,将她从床上拽下来。阮啾啾惊呼一声,掉在他的身上,下一秒被程隽裹在怀里。
他揉揉她的脑袋,含含糊糊地说:“睡觉。”
“……”
这家伙大概真的睡懵了,掉在地上都毫无知觉,就像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似的,睡到哪儿都要抱着阮啾啾。阮啾啾哭笑不得,没能挣脱开,认命地在他身上趴了片刻。
“……喂。在地上睡觉会着凉的。”
说着,她伸手覆在程隽的额头,温度正常,烧应该褪得差不多了。阮啾啾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脸,程隽睡得正熟,压根没有任何反应。
阮啾啾憋出大招。
“想喝什么粥?”
“皮蛋瘦肉粥。”程隽闭着眼睛,回答掷地有声,吐字清晰。
阮啾啾:“……”
果然在装睡!
十分钟后。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松垮垮的衣服,抱着枕头,许是没睡好,浑身酝酿着一股低气压,怏怏地发呆。
“去洗漱。”
“咳咳咳。”他捂唇咳嗽。
阮啾啾翻了个白眼:“你的感冒已经好了。还能装得更假一些吗?”
“我觉得还没好。”程隽慢吞吞地说。
“我觉得你应该去洗漱了。”阮啾啾关上冰箱,声音顺着门缝传出,“否则等会没粥喝。”
“哦。”
昨晚没吃饭,今天发烧初愈,程隽胃口大开。他喝了两碗半的粥,吃了一屉小笼包,在阮啾啾的制止下,这才停下筷子。
阮啾啾一直怀疑程隽的肚子是一个无底洞,吃了那么多都没见胖,不知道消化到哪儿去了。
她收拾好碗筷,程隽还在沙发上坐着发呆。
他半耷拉的睡凤眼细长无神,就像一只做工精致的木偶,如果不是缓缓起伏的胸膛,阮啾啾几乎以为他忘记了呼吸。
“累了吗,累了回去睡一会儿。”
程隽缓缓摇头。
“是不是又发烧了?”阮啾啾实在担心,走到他面前,伸手试探。
她的手柔软,覆在他的额头,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她的神情温柔,微微笑着,说出的话如低沉的耳语。
程隽忽然拉住阮啾啾的手腕,抬眼,表情认真。
“啾啾。”
这是阮啾啾第一次听到他叫她的名字。
她有些紧张地询问:“怎么了?”
“你刚才……好像我的妈妈。”
阮啾啾:“……你好儿子。”
她可不是在养儿子吗。一天操心吃喝,感冒了还得陪在身边,平时也要哄着,哪有个夫妻的样子。
程隽被占便宜也没有生气。
他哑着嗓子,说:“想吃菠萝饭。”
“好。”
阮啾啾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好拒绝,默默他蓬松的短发。
“我还想吃水煮鱼。”
“……好。”看在他病号的份上,她忍了忍。
“我还想……”
阮啾啾目光如炬,眼神凌人,扯起唇角,露出两排阴森森的牙齿。方才的仙女瞬间变成恶魔。
程隽的话说了半截,求生欲相当强地转了个弯:“还想睡觉。”
这不就对了吗!
人一旦感冒情绪就会变得脆弱,这点不论男人女人都不例外。程隽平时温吞的性格,感冒的时候变得异常的可爱,就像一只树懒成精,语速慢慢悠悠,还一副“我委屈但我不说你自己掂量着办”的样子,让阮啾啾哭笑不得。
下午,她正在做菠萝饭。先把菠萝的果肉舀出来,切成碎丁。身旁的程隽默默吃菠萝,速度比兔子嗑菜还快。
阮啾啾:“你再吃等会儿就只有白饭可以吃了。”
程隽思考片刻:“白饭也挺好吃的。”
阮啾啾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
“出去!”
程隽被赶到客厅,百无聊赖。这时,只听咚咚的响声,厨房传来阮啾啾的声音:“快去开门,记得看猫眼,看清楚再开。”
拖鞋在地上拖拉,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他走到门前,拉开门。
门一打开。
“哥,你这两天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孙禹的头冒出来。
在阮啾啾面前有气无力的程隽突然恢复了精神,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一手撑在门沿,阻止孙禹进门。
“你这些天对我好冷淡。”孙禹向前凑了凑,鼻子一动,“咦,你在做什么,好香。”
“啪!”
门猛地被关上。
孙禹:“……”
阮啾啾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问:“是谁啊?”
程隽:“推销保险。”
“怎么推销保险的人都能进来了。”阮啾啾嘀咕一声,把拌好的米饭和果肉果仁一起塞到菠萝壳里,填满,放在蒸锅里。
门外传来锲而不舍的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阮啾啾皱起眉头,快步走到客厅:“怎么回事……”
程隽啪地合上门:“走了。”
阮啾啾哭笑不得:“……刚才那是孙禹吧?”
“不是。”
“你开门。”
……
因为多了一个人,刚好三个人分三个菠萝饭吃。程隽的饭量本来就大,多出来的菠萝是给他准备的,现在可好,孙禹美滋滋地用勺子舀饭吃,一口接一口,全然没能发现对面的男人幽幽的视线。
“嫂子你做饭真好吃!”孙禹忘了自己之前如何腹诽阮啾啾,恨不得用脑海里能想到的所有赞美词赞美阮啾啾。
“喜欢吃下次可以再来。”阮啾啾笑眯眯的。
反正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个碗。
程隽浑身的低气压遮都遮不住,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相当差。孙禹吃了饭,又腆着脸蹭零食水果吃个够,总算被大老板盯得寒毛直竖,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里,孙禹的手机收到短信。
“再过来,扣奖金。”
孙禹:“真小气……”
不过,短短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邋遢、尖酸刻薄又心比天高的女人,突然变得貌美温柔又做的一手好饭呢?
孙禹忽然打了个激灵。
回想起今天程隽有些憔悴的神情。难道——是狐妖上身?
……
阮啾啾可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已经变成了狐妖。
她洗澡后,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黑发,一边打开电脑。两天没上线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别的变化。
帮派正在开麦群聊,阮啾啾一上线,热情地邀请她一起聊天。阮啾啾连忙拒绝。
开玩笑,有林洛南在,她哪敢聊天。
打从知道阮啾啾有老公,城南旧事没有再说要她做徒弟的话。他们商量等会儿刷副本的事,正在凑人数。
华容碧影:带我一波呀~
大家热络的聊天,自动忽视她。卿酒酒更是爽快,直接说人数已够去开副,谁都不理她。
碍着城南大神的面,大家仅仅是冷落她而已。
这时,徐碧影突然爆发了。她打开麦:“你们为什么忽视我?我做错了什么?”
“妹子,有些事情非要那么较真?”
“我为什么不较真。”
“你上次假装城南大神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卿酒酒还想拦着:“算了别说了……”
“不就是看卿酒酒和城南大神有点意思吗,你这么做,对得起他?装别人玩很有意思?”
原来是徐碧影之前上城南的号,假装城南旧事,说的话引起了卿酒酒的恶感。卿酒酒本对城南有很大好感,但因为这件事,她再也没和他单独说过话。
如果不是城南因为一些事要跟她沟通,她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一传十十传百,有些事是瞒不住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徐碧影顿时没了话。
阮啾啾深深叹息。
原来重生的意义并不大,有些人重活一次,依然看不清。徐碧影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她插手了,她会自食恶果的。
正打算下线,卿酒酒忽然给阮啾啾发了一条信息。
“啾啾,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怎么了?”
“城南要和华容碧影订婚了。”卿酒酒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现实中。”
阮啾啾不由吃惊:“怎么会?”
“哎呀,总之就是……有点心烦意乱吧。算了,我也不会做插足别人的事情,你就当我说几句废话好了。”
“有些事情还是得争取一下的。”
“当事人都同意,我能说什么。”卿酒酒的话有些苦涩。
“有时候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阮啾啾能确定,林洛南百分之百对徐碧影毫无男女之情。有时候肩负的莫名其妙的责任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阮啾啾关掉游戏。
她打算睡一觉之后,神志清醒地好好把这件事捋一遍,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看来不插手不行了。
这时,程隽抱着枕头走进卧室,把她的枕头挪到一边,倒头睡在床上。
阮啾啾:“你干嘛?”
“睡觉。”
程隽一副“你问的好莫名其妙”的模样,把被子掖好,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你起来。”
“……”
“否则没饭吃。”
“……”
阮啾啾威逼利诱,程隽就跟粘在床上的一块泡泡糖,死活不挪窝。阮啾啾也想过要不要睡沙发或者是干脆去他的书房,但房屋有些凉,唯有卧室的大床最舒适最暖和。
她黑着脸去客厅拿起两个沙发枕头,垫在床的中央作为楚汉界限,翻过身睡在另一边。
呵,睡起来再算账!
一觉睡得极沉,再醒来的时候,阮啾啾发现自己又跑到了程隽的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肩膀结实,如果不是意识足够清醒,阮啾啾差点儿蹭蹭继续睡了。
她连忙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果然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