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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程英这话,她有些怔忡,前世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因身体不好的缘故,早已看淡生死,对于亲人之外的人或事不曾多注目一眼。
原来,程英跟姐姐要好,竟是起源于她!
叶昀摇头一笑,意外中有些许无奈,她从画屏手里接过一盘鱼食,一点点往水里撒去,她裙下竟是聚了不少金鱼。
微风贴着水面夹着一股月季花香扑鼻而来,叶昀不由抬眉朝对岸望去,却意外的发现岸上的湖边有一个白衣人影,因隔得太远,她只看到了白色衣裙的影子,模模糊糊,却又有些熟悉。
她正抬步往前想瞅得仔细些时,那白影扭身进了两团树丛当中,消失不见,以至于叶昀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程英跟叶昔聊天时,目光无意中触到了站在帘子外那宽台上的叶昀,见她信手捏着鱼食,目光清浅,唇角慵懒含笑,神情是对一切的毫不在意。
她忽然眼眸亮了亮,觉得叶昀的神态很熟悉,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本能地被她所吸引,一边听殷孝珺和叶昔说话,一边呆呆地望着叶昀。
叶昔是个玲珑人物,恰到好处地夸了几句殷孝珺,还不留痕迹,殷孝珺也不如先前那般冷淡,跟她说上话来,越谈就谈到了江南那边新鲜的花样,以及苏杭刺绣样式之类,而这些是叶昔熟悉的领域,两个人越说越开,就连崔家和俞家的姑娘也都凑了热闹来。
虽然身份上叶昔比不上在座的姑娘,可她谈话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大家完全跟她生分不起来。
再过一会,便有白府的老嬷嬷过来,招呼姑娘们去用膳。
叶氏姐妹随着程英等人一道去了内院席面上,夫人们和小姐们分开坐席面,原本叶昔和叶昀靠着穆言翠坐在敞厅的席面上,不知为何,白府的一个嬷嬷竟是特地把叶昔请去跟程英她们做里厅贵宾席。
听到这个消息时,敞厅里不少姑娘都朝叶昔投来诧异乃至艳羡的目光,叶昔自然也十分意外,她看向叶昀。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她总是拿主意的那个,今日她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叶昀。
叶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又朝她淡淡点了点头。
叶昔这才拜托穆言翠照顾妹妹叶昀,起身落落大方朝嬷嬷施了一礼,跟着进了里头。
“不就猜对了一个谜吗?至于因为这个让她一个扬州知府的女儿坐到贵宾席去?”
敞厅里一些胆子大的姑娘嚼了下舌根,里头有些窃窃私语起来。
同桌一个姑娘好奇问穆言翠和叶昀道:“我看今日叶昔妹妹跟程姑娘和殷姑娘很投缘,估摸是两位姐姐喊她去的呢!”
穆言翠面色微冷,随意接话道:“你可猜错了,这里是白府,能做主的只有白老夫人和白阁老!”
同席的姑娘闻言面露讶色,这样一来,叶昔就更体面了。
穆言翠边昂着头四处望着白府准备上菜的仆从,边对叶昀有意无意道:“你姐姐倒是运气好哦,能让白阁老刮目相看,是多难得的机遇!”穆言翠也说不上高兴或嫉妒。
叶昀闻言垂着眉,抬手喝了一口茶,没有做声。
穆言翠能说出这两句话,至少说明她不笨,首先看出是白家的主意,其次看出是白坚的意思。程英和殷孝珺脸面再大,都不可能在别的府上去指手画脚,只有可能是白家主人所为,而白老夫人怎么看都不是个玲珑通透的人,那么只能是白坚的意思。
看来白坚这个人还真不简单,是个心思深沉的主,刚刚那么点小事就引起了他的主意不说,竟然还直接让她姐姐坐了上席。
叶昀自己也很纳闷,饶是她再聪明,也想不明白白坚就因为叶昔猜对了一个谜底,就抬高她的身价让她做上席?
这么做到底有点任性呀!
不管怎么样,对叶家是好事,能注意到叶昔,必然会注意叶淮,看来叶淮的事应该无碍了。
内堂的穆氏和周老太太听到丫头得报后,还痴愣了好一会,丫头将莲香阁里的事大致说了一下,老太太和穆氏了然,均喜上眉梢。
叶家和穆家唇齿之依,叶家丫头得了白坚看重是好事。
穆氏和周老太太都是明白人,一下子就知道这是白坚的意思,穆氏自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周老太太却是有了别的猜测,这个白尚书该不会看上叶昔了吧,不然至于因为那么点事让她做上席,这么抬举她?
周老太太深深看了一眼穆氏,决心回去好好说道说道。
午膳过后,便有白府的下人领着夫人小姐去看唱戏,前边老爷公子们则在东边的敞院喝酒下棋投壶聊天。府里人气很旺,到处熙熙攘攘,比上午要热闹多了。
叶昀派画屏知会一声叶昔,让叶昔跟着程英她们玩,她自个儿则往上午湖岸那边来了。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白影,她想去一探究竟。
湖泊上的曲廊或水阁水榭里也有人散步游赏,唯独湖岸与花厅之间的一片小树林暗幽无人。
画屏早得了她的吩咐,很快跟了上来,叶昀按照推断来到了那两团树丛之间的石径处,稍一抬头,看到有一个两层屋檐掩映在几棵大树下,她忽然有一丝好奇,目光胶在那阁楼上,一步一步朝里头走。
画屏有些糊里糊涂的跟在后头,“小姐,咱们进去合适吗?这毕竟是白府耶!”神经比较大条的画屏都觉得有些不妥。
叶昀缓缓摇摇头,“没事,我就走走,别人问起来,就说迷路了。”
“是吗?这里离湖畔这么近,你好意思说自己迷路误闯?”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正文 第九章 被人识破
这声音吓了画屏一跳,她连忙护在叶昀跟前,四下扫了一眼,“你是谁?快出来说话!”
叶昀也皱了皱眉,却看到侧前树丛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个人影大步走了出来,站在了叶昀前面的石径上,怎么看,看似是想挡她的去路。
殷逸!
叶昀内心苦笑不已,怎么又遇到了他?
画屏也认出了来人,连忙跳了起来,“这位公子,你好好的躲在树后做什么?故意吓人不成?哦,对了,你该不会是报复我们吧!”
画屏垫着脚没好气地朝他瘪瘪嘴。
偏偏殷逸眼角溜都没溜她,冷峭的目光越过画屏的肩落在叶昀身上。
“你为什么要闯到这里来?”殷逸冷冷问道,
不知为何,殷逸这么一问,叶昀越发觉得里头有蹊跷,难不成他不想自己进去?
“随便走走,我看这里头有竹林,而我喜欢竹子,便想进来看看!”叶昀低垂着眼不想看他。
她不是个很能掩饰的人,她怕殷逸认出自己,毕竟上次大街上,她知道殷逸看了她很久。
只可惜她随意的一句“喜欢竹子”再一次引起了殷逸的注意。
叶昀永远不知道自己对别人影响有多大,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多少人心里扎了根,永远不知道自己对别人有多重要。
她前世是个不能颐养天年的人,她甚至没曾想过要成婚生子。
她只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跟月盘里的嫦娥一样,冷清孤寂却又让人仰慕向往。
叶昀的不在意,让殷逸越发想去探究,甚至她刚刚一句喜欢竹子,就拨动了他的心弦。
为什么明明长相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会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画屏见殷逸一双眼睛钉在叶昀身上,叉着腰把肩耸高了一点,试图去挡住殷逸的视线,然而她自己不知道无济于事。
“喂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呀!知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呀!”画屏跳了起来,他怎么能赤裸裸的看自家姑娘呢。
可惜画屏不了解殷逸的脾气,她这么一说,殷逸居然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自己能完全看到叶昀整个身影为止,他偏要看,整个京城还没他不敢做的事,他从来不怕人诟病,由着性子来,是他一贯的风格。
尽管叶昀在同龄人中算是高个子,可在已经二十岁的殷逸眼中,却是又瘦又小,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似的,偏偏那湖蓝色的裙子配上她的气质,显得她整个人跟一潭幽静的湖水般,这种感觉跟他以前见到苏允儿的感觉很像。
殷逸的目光很灼人,叶昀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便拉了拉画屏,垂眉转身,“我们走吧!”
画屏朝殷逸哼了一声,扭头跟着叶昀往外走。
“等等!”殷逸叫住了叶昀。
叶昀舒和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他,“公子还有何事?”
“你不是怕迷路吗?我带你出去!”殷逸面无表情说道。
叶昀噎住,这里离湖岸没几步路,他这到底是不放心自己,还是故意嘲笑她。叶昀没说话,而殷逸已经走了过来。
叶昀无奈,带着画屏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我带你去敞院玩吧,听说很多小姑娘也去了那边,你们小丫头的,都喜欢凑热闹!”殷逸沿着湖岸往前院的方向走,
叶昀淡淡应了一声,内心苦笑不已。
她现在在他眼里都成小丫头了?是啊,现在的她才十三岁呢,前世的她已经十七岁了。姐姐也十七岁了。
她漫无目的跟在殷逸身后来到了一条抄手游廊上,沿着游廊往东边走,就可以去到敞院那边。
画屏一路上叶昀都很警惕殷逸,好在殷逸再也没看叶昀一眼。
上了长廊后,人就多了,果然许多姑娘都往敞院那边走。
“听说白大人摆了一个棋局,让贺客去破局呢,好多公子哥乃至朝廷的大人都尝试破解,不想看戏的姑娘都去敞院凑热闹去了。咱们也去吧!”
三三两两的姑娘往那边走。
叶昀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前世她几乎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就算赴宴也是在里屋歇息,不见外客,她也知道这是权贵府里的宴会上总会玩一些游戏,再弄一些彩头,主雅客欢。
她记得有一次她和姐姐在林家做客,林家以文雅著称,摆了一个前朝溪山行旅的玉山子当做彩头。可设了不下十关,而当时她在大病初愈,吹不得风,躲在暖阁里听丫头来回传述,她便帮着姐姐拿下了那个玉山子,那是十三岁那年的事,自那次之后,姐姐名声大噪,被誉为京城第一闺秀。
回家时,姐姐很不好意思,说是托了她的福,她笑着说她们双胞姐妹是一体,不分彼此。
今日跟着殷逸往敞院去,绝对是她活了两世第一次公开在人前露面。
既然有女客过来观战,自然设了帷帐,敞院正中有个四通八达的敞厅,敞厅正中用珠帘隔开,姑娘们待在北边,男客都聚在南边,
姑娘们透过珠帘也能看清楚摆在正东的一个棋局,那个棋局被挂在一片屏风上,一个男童侍候在旁。
殷逸抵达敞厅梅玉堂便径自进了男客那边的大厅,叶昀也在女客这边找到了叶昔。
“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叶昔紧紧拉着她的手,似有些惶恐不安。
叶昀看出来了,随着她到大厅外院子里的角落说话,
“妹妹,那谜底真是你解出来的?”叶昔逮着这个机会问她,
今日因为那个诗谜她受到了太多关注,从一个不起眼的扬州知府女儿坐到了京城名门闺秀的身边,遭受了